沈溯的手攥上了棉被的边角。 棉被是素锦雅兰色的,上没什么装饰,沈溯的手握上去的时候,将棉被角攥在手中。 被角绵软,在他宽阔的掌中被攥成奇怪的形状,发出“沙沙”的声音,听到他们两人的耳朵中,让两人都一阵口干舌燥。 先受不了的是沈溯。 弱冠有余的男人,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自打遇到萧言暮,他每个晚上都是不安生的,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了,偶尔自渎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萧言暮的脸。 人对自己喜爱的人都有本能的欲念,想要靠近,想要接触,想要将她娇嫩的樱瓣含在口中,以往萧言暮拒绝他,他都要想她许久,现下人真的到了他的怀抱中,他怎么忍得了呢?那张脸还是一样的端肃冷正,偏一只手却慢慢掀起被褥。 萧言暮的眼里润着水光,便那样看着他,不拒绝,也不主动,也不发声。 任人施为。 沈溯的呼吸越发沉重,似有猛兽,在缓缓走出囚禁的牢笼。 而萧言暮依旧昂着眸望着他。 她似是一捧薄雪,要融化在他的春意中,绕成三千柔水,缠着他,溺着他。 不知道是谁先吻上去的,他们倒映进彼此的眼眸,再也容不下其他。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少年情爱一起,哪管几时几刻,风要起,云要翻,雨要哗哗的落下来,将天地都洗个通透,人欲在大雨滂沱中赤现,狂风暴雨般的碰撞在一起,残荷在风雨中被打的左右摇晃,身不由己。 —— 萧言暮非是不晓事的姑娘,真到了蜻蜓点水的时候,她反倒比沈溯知道的更多些。 沈溯像是没熟透的果子,尝一口透着酸味儿,偶尔还像是牢笼里的野兽,寻不到正确的逃出去的生路,只能无能狂怒的啃咬着牢笼枷锁。 萧言暮反倒温柔的引着他。 她捧着他的面颊,将他额间逼出来的细汗轻轻地擦掉,哄着他不要急,玉一样白的手臂压着他的脖颈,他昂起头来看她,焦躁的呼吸落到她的脖颈上,引得她轻轻地颤。 他是牢笼中的猛兽,饥饿暴躁,因为她的温柔牵引而咬着牙忍着,顺从她的话,去给自己找肉吃。 他是那样好学的人,举一反三,不消片刻功夫,便比萧言暮更明白怎样才能吃到肉。 他是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在牢笼时,一切由萧言暮掌控,但当他脱身出来时,萧言暮就成了他掌中鱼肉,任人宰割。 —— 刘师父家的小床本就破旧,经不住什么风浪,在寂静的黎明前吵闹的惊人,活生生将人逼出一身热汗来。 萧言暮怕惊到刘师父,只能百般哄着沈溯适可而止。 “现下天明,刘师父要起身了。”她累极了,声线也是软的,透着一股子哀求的味道:“且先缓上一缓。” 沈溯不搭话,只蹭她的面。 他是头猛兽,吃不够的,初见山间美景,也只是尝了尝味儿,他怎么甘心止? 他要爱死她的眼,要溺死在她的柔情中。 奈何这里是旁人的地盘,无法纵容他胡闹,时辰又快到了,他要进宫去上朝,没有时间继续这般胡闹下去。 事实摆在面前,他该走的,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所以只不情不愿的坐着,想听她再说些好话。 直到萧言暮又一次唤他的名字,他才嘶哑着声音说道:“今晚回沈府。” 萧言暮呼吸急促的去看他。 彼时他们坐在椅上,她坐在他腿上,比他更高半头,要垂着面瞧他,他昂着头,分明是身处下位,但他那双眼却透着一股侵略的气息,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吃干抹净。 萧言暮面色更红了两分。 他说要去沈府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但若叫她拒绝——他怕是干脆原地再发一回疯出来。 她浑身的骨头都被他磋磨软了,连一句硬话都说不出,对上他那双野欲勃勃的眼时,只能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娇软的声线来。 “别胡闹。”她讲。 不拒绝,也不应答,便只拿那双眼眸望着他。 沈溯便觉得周身的魂儿被她飞了一半了。 眼瞧着进宫的时辰快到了,沈溯千般不舍的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拔下来,送到床榻间,用棉被将她裹好。 “晚上沈府的人会去门口接你。”沈溯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你在沈府等我。” 多急色个人啊,现下还没走呢,便惦记上晚上了。 萧言暮拉起被褥,将她整个人藏匿在被褥间躲起来,不敢看他。 沈溯便在被褥外拍了拍,随后裹着一身的潮热气,从窗内一翻出去,才惊觉院外竟然已是通天透亮。 寒风一吹,他身上的热气全都消散,久违的理智窜回脑海,叫沈溯翻墙时,都少见的有些赧然发虚。 他今日来此,分明只是想跟萧言暮算几笔账,说两句话的,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他一时竟然失了分寸,在旁人的家宅中干了这档子荒唐事,竟还误了时辰。 沈溯匆匆行回到南典府司。 他到南典府司的时候,南典府司里的一切事物都已准备妥当,他全都扫过了一遍后,才骑马直奔京中而去。 南典府司距离京中远,马蹄从郊外野路踏到皇城根底下,已近辰时,一轮新日已经高高挂在了苍穹间,将琉璃照耀出金色光泽,折射出七彩的明媚光线。 太监早已去通知顺德帝,沈溯便在殿前等候。 他去的时候晚了些,不是上朝的时候,而是下朝的时候,朝中各路官员自从皇城中离开,各色官袍隐隐相见,沈溯逆流而立,跟所有人都打了个照面。 —— 朝廷间文官武将都对锦衣卫没什么好脸色,远远瞧见了沈溯穿着一身黑鳞飞鱼服、裹着煞气站在殿前,都能猜到沈溯是来做什么的。 沈溯前段时间接了个棘手的案子,关于户部丢失的十万两白银。 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户部凭白丢了这么多钱,上下的脑袋都要掉一遍,沈溯的案子查清楚的时候,就是这群人人头落地的时候,所以沈溯现在在人前就是一个行走的晦气包。 他们便匆匆避让开,不曾靠近,也没什么人跟他打招呼。 直到一抹红从殿前出来,远远瞧见他,直直的奔着他行过来。 沈溯瞧见他,脊背便挺的更直了些,似是一把利剑,周身的锋芒都刺出来。 行过来的人身上穿着一套正红的飞鱼服,肩背笔挺,眉目与沈溯有四分相似,却比沈溯瞧着温润多了,似是已看尽人间的一棵树,周身都润着沉稳的姿态。 正是沈溯的父亲,现下的南典府司、北典府司指挥使,他一人掌着两个司,深得圣心。 沈溯之所以能在南典府司横行无忌,也是因为他头顶罩着一个亲爹,户部这十万两白银案,对于沈溯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只要拿上了这个功绩,日后他便能升副指挥使,再然后,他便能紧跟着沈父的步伐,接下南北抚司。 他们二人迎面而立时,沈父神色淡然的打量了一圈沈溯,眉眼中带着几分考量。 沈溯更紧绷了些,他以为他父要问关于案件的事,此案件掺和上了贵妃,圣心难测,他以为沈父要提点他些许。 然后,他便瞧见他亲爹慢悠悠的道了一句:“领子翻下去,偷吃也不藏好,现沈家的眼。” 沈溯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领子。 他的领子分明系好了,未曾乱。 但下一瞬,他便反应过来,是他爹在逗他玩儿,他爹是明知道他昨夜在胡闹,今日特意来嬉他一番。 沈溯面无表情的收回手,道:“父亲诈我,我明日要向母亲告状。” 说完,他一脸冷淡的站着,好似没有被沈父影响到似得——但仔细瞧,他手臂都紧绷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在乱蹦。 沈父琉璃色的瑞凤眼盯着自家儿子瞧了片刻,缓缓勾唇,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道:“什么姑娘,能瞧上你这么个告状精。” 沈溯咬牙:“她喜爱我的紧!” 恰在此时,有太监来引路,行礼道:“沈千户,这边请——”
第54章 圣上赐婚 随着太监的到来, 沈父与沈溯面上那点温情的、父子之间的调笑气氛瞬间消散,两人面色都沉下来,似是两张随时能拔刀抄家的脸。 父与子, 红与黑, 两张相似的面, 两条相同的路,他们有如出一辙的敏锐与聪慧。 伴君如伴虎, 他们父子二人朝堂沉浮多年,从不会在任何案子上放松警惕。 “劳公公带路。”沈溯向那太监说道。 而沈父这时已转身离开。 领路的小太监笑盈盈的道了一声“是”,转而引着沈溯前行。 —— 时年冬,顺德二十二年,大奉间临近新岁, 皇宫的檐下屋脊都挂上了红灯笼,台阶上的新雪扫的干干净净。 皇宫大,檐牙广, 建造恢弘大气,白象牙色的地砖从殿外一路铺到殿前, 地缝整齐, 红墙林立,穿行过宽敞长廊, 便直达太极宫宫殿外。 宫殿高耸,威武庄严,冬日间烧着旺盛的地龙,滚滚热气自敞开的朱色大门间扑出来, 直扑到站在宫殿门口的沈溯的面上。 从殿外往其内看, 只见一片金碧辉煌,处处都是明黄绣龙。 沈溯穿着一身飞鱼服, 在殿外等候片刻后,有穿着窄蓝衣裳的太监迈着静步走来,行到他身前时向前一俯身,恭敬道:“启禀沈千户,圣上唤您进去。” 沈溯应了一声“劳烦公公”,便随着这位来告知的太监一道儿行进了太极殿内。 太极殿内入门行十步,其上有案,顺德帝正穿着一身金色长衫,端坐在案后,一袭半百的发以一根道家木簪束成道鬓,与周身奢华的衣料比起有些不伦不类。 顺德帝弱冠登基,至今二十二年,乃是不惑之年、龙精虎岁,该是励精图治之时,但偏生,坐在案后的帝王眉目间却带着老态,懒慵的靠在椅上,面颊上的皮肉也耷着,皮肉松懈,没有半分锐意,瞧着竟像是个知天命的年岁。 顺德帝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后宫妃嫔极多,但顺德帝子嗣寥寥。 顺德帝早些年还常以药汤滋补,有几次病重,太医院都下了猛药,才将人救回来,身体不好,人便也憔悴,像是根风烛残年的短蜡,蜡泪堆积在脚下,只剩下最后一点蜡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灭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2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