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顺德帝便信了道教,日日诵道,不再碰女人,宫中再也没有皇子皇女出生,顺德帝吃道教的长生丹,开始疏于政事,崇信道教,养道人为国师,捐出大笔银钱做道馆,养道童,引发民间信道。 朝野中常有投机取巧之人,以道事来萌求顺德帝的目光,以此汲汲营营,顺德帝老而昏庸,不辩真假,只要合他的心意,他便都能笑而纳之。 上位者不明,下位者不端,但总有些清流世家是瞧不上这样姿态的,所以朝中常有乱事。 但是这些都和沈溯没什么关系,他是锦衣卫,非是清流世家之人,也非是蒙圣讨恩之者,他只是圣上手中的刀。 他只管做好他的事。 沈溯进殿、立于案下,先行武夫抱拳礼,后捧起奏折,道:“启禀圣上,臣于限期内查清了户部十万两银子缺失案,并寻回十万两库银,此案牵扯上百人命,案情列陈尽在于此。” 一旁的太监手中捧着折盘,以折盘盛放沈溯递过来的奏折,一路送到顺德帝的眼前。 顺德帝靠坐在椅上,半阖着眼,道了一声:“念。” 太监道了一声“是”,抬手拿起奏折,掐着尖细的嗓子,朗声道:“十万两白银丢失案起于大奉顺德十九年——” 随着太监的声音在整个殿内荡开,过去的一桩血案,自今日,缓缓拉开序幕。 最开始,是赵贵妃令在户部的耳目贪墨十万两,引来白姓户部尚书的关注,白姓户部尚书将贪墨的十万两银子藏下,转而想去告知顺德帝。 赵贵妃得知此事后,干脆对白姓户部尚书下了手,满门灭杀,只余一位白姓嫡女逃出生天,并将丢失十万两白银之事摁下,试图模糊掉这一笔旧账,与此同时,赵贵妃勾连刑部,诱当时还是刑部侍郎的韩临渊为其摆平案件。 事后,赵贵妃平安的渡过了两年。 两年后,也便是今年京察时,京察查账本时,将此事重新翻出来,当时的户部尚书承受不住压力,上吊自尽。 圣上大怒,特派锦衣卫千户,沈溯前去调查。 沈溯领命后,先翻出来了前任白姓户部尚书死亡的事情,复而查到韩临渊,又由韩临渊牵扯出赵贵妃,一趟线走下来,将所有罪证集齐。 除了户部十万两银子案以外,沈溯还集齐到赵贵妃的其他罪证,皆一并送之。 一书奏折,短短不过百余字,便是几年时光,百条人命。 昔日的真相跃然纸上,清隽的字体下,浸着血一样的颜色。 其中多少艰难,一笔难述之。 沈溯交上来的是总体上的一些大致走向,至于更细致的,沈溯便没有提,比如白桃,比如赵七月,比如萧言谨。 今日的主角是赵贵妃,只要顺德帝肯对赵贵妃下手,下面的人也是死路一条,但是顺德帝若是要留赵贵妃一命,那剩下的那些人也死不了。 且要看,顺德帝到底是要一个清明的朝堂,还是要他的儿子,和他的爱妃。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定乾坤者,唯帝王已。 朝堂便是如此,刀光血影,爱恨纠缠,全在帝王一念间。 太监念完之后,小心地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了顺德帝的面前,再站到一旁的时候,连动静都小了些许,脑袋也不敢抬起——读这一封奏折的时候,太监还以为是什么朝政上有人贪污呢,但谁能想到,竟是后宫里的妃子贪污而下的。 后宫的妃子,可是皇上的女人,更别提这位赵贵妃膝下还养着一个皇子,纵然四皇子年幼,但那也是皇子啊! 若是顺德帝顾念昔日情谊,不舍得杀赵贵妃,亦或者是只杀了赵贵妃,没有杀四皇子,那沈溯日后可就倒了霉了。 一旦四皇子得势,必定第一个弄死沈溯,就算是弄不死,也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就算是今日不杀,来日也要杀—— 太监小心地扫了一眼沈溯。 他的眼角余光中,沈溯安静的站在案下阶前,似是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一个篓子,而顺德帝也不言语,只依旧维持着方才的样子,闭着眼听着。 太极殿内突然陷入了一阵静谧中,只有案上的烟炉还袅袅的吐着烟雾,细细的一条烟直直的向大殿顶梁上翻腾,最后逸散在大殿内。 终于,坐在案后的顺德帝睁开了眼。 顺德帝生了一双狭长的眼眸,显得极为精明,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老态龙钟的坐着,但是当他睁开眼时,便能从他眼眸中窥探见几丝冷冽阴戾。 能端坐圣位二十年的人,又怎么能是泛泛之辈呢? 纵然顺德帝这几年因修道一事,并不得民意、顺臣心,但他依旧牢牢把控着手里的权利,他不一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但他一定是个合格的弄权者。 沈溯垂着眸,安静的站在顺德帝的面前,像是什么都不曾察觉到一般。 “宣。” 片刻后,顺德帝终于开口。 只听了这么一个字,沈溯心中那颗巨石便落了地。 顺德帝若是想将这件事隐下去,便不会宣旨,他会密而不发,揪出来别的替罪羊去死,保下赵贵妃和四皇子,到时候,这桩案子便会成为一桩绝密,不仅是沈溯,南典府司上下都会封口,事涉其中的白桃连命都保不住,户部那些人也可能要无缘无故的死一批。 帝王心,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全天下的人都是他院中的牛羊,他想让谁死谁就死,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但顺德帝宣了旨,就是要将真相公开。 在朝堂清明公正与亲缘之间,顺德帝选择了前者。 “赵贵妃,罄竹难书,赐白绫。” 顺德帝讲完这句话之后,顿了两息后,道:“四皇子,贬为庶人,囚于宗人府,终身不得离府,去传旨吧。” 皇族子嗣,就算被贬为庶人,也不能放出去,只能被关起来,入了宗人府,四皇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外面的天日。 一旁的太监心里都为沈溯松了一口气,他应了一声“是”,缓缓退下。 讲完这些,顺德帝终于看了一眼沈溯。 沈溯穿着一身黑鳞飞鱼服,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端肃寒淡的模样,那张脸与其父太过相似,站在顺德帝面前时,总让顺德帝觉得沈溯就是沈父,现在就是二十年前,他还是刚登基时的少年人,没老成这个样子。 “此案你做的好,当赏。”顺德帝望着沈溯年轻锋艳的脸,问道:“提副指挥使,是当初朕允诺给你的,除此以外,还想要什么赏赐?” 站在殿内的沈溯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他压了压躁动的心跳,向前一步,道:“臣蒙圣上隆恩,本不该以功讨赏,但有一事,涉臣终身,臣想请圣上旨。” “噢?”顺德帝的眼眸睁大了些,盯着沈溯瞧了半晌,似是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复而哼笑出声,问道:“你要向朕——请旨赐婚?” 沈溯被点中心思,心跳错了半拍。 之前他答应过萧言暮,该为萧言暮请和离书,但现下韩临渊已入了狱,失了势,和离书也不需要沈溯替她去请,既不请和离书,便该请点别的。 他记起来不久之前的软香温玉,记起来萧言暮依靠在他怀中时的眼。 他既已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应来负责,他对自己人一向大方,要给,便要给最好的,请旨是他心中一直压着的事。 只是此事顺德帝如何知晓呢?他父知晓是因他一时失察,在南典府司附近胡来,定是被他父眼线知晓了,顺德帝的眼线总不能跟到他身旁吧? 瞧见沈溯狐疑的面容,顺德帝“哈哈”笑起来,拍着身旁的龙头椅,高声道:“你与你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来,拿笔旨来,当年你父母,可还是朕赐的婚!” 沈溯压下其余的想法,匆匆拿笔纸来。 顺德帝提笔写圣旨,笔走游龙间,似是追忆起往昔来,一张圣旨落下后,心情瞧着似是不错——沈溯有时分不清帝王心,分明刚失去了一个宠爱的妃子和儿子,但顺德帝又是真的高兴。 得了圣旨后,沈溯便带着圣旨离开皇宫,他离开皇宫的同时,后宫里也翻了天。 赵贵妃自缢,四皇子贬为庶民,一场旷日持久的冤案,终于被拨正。 沈溯带着他的圣旨,胸膛滚热的奔回南典府司。 十万两白银案随着赵贵妃上吊而告一段落,但是后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主谋落网,下面的猢狲却还等着个判决呢。 白桃、赵七月、萧言谨、韩临渊这些是与十万两白银案有关的,而朝堂中还有很多与赵贵妃其余贪污案有关,这些东西,要南典府司和大理寺对接,南典府司只负责查证,等到了判决的时候,却是要大理寺过手,是砍头是流放,都得按着律令来。 后续的手续十分繁琐,一条条人命累加之下,纵然案子结束了,亦不可掉以轻心,他需要仔细对接一趟。 但沈溯现在顾不上这个。 他离开京城、回到南典府司时,已是午时,天色正亮着,距离跟萧言暮所说的“晚上回沈府”的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 可他心里像是揣着一团火,烧得厉害。 天儿还没黑呢,沈溯就开始在南典府司门口打转,心中分明是有些唾弃之前翻墙的自己的,但现下第二回 到了墙门口,沈溯还是一转身,翻了墙面,如昨晚一般,轻车熟路的翻进了萧言暮的厢房内。 男人,特别是弱冠年岁的男人,在这一方面从来都是没什么颜面可言的。 —— 厢房不大,因着是天明时,所以屋内的一切都被阳光照的格外清晰,床上的姑娘睡得昏昏沉沉,墨色的发裹着白嫩嫩的脸蛋,瞧着可爱极了。 她之前被沈溯折腾的累极了,一张清冷的面上都烧起了一团红晕,沈溯现下一瞧见这个,就想起来当时她坐在他怀里,埋在他脖颈间,小声哀求着他,说不要叫刘师父听见的话。 一股火顺着沈溯的胸膛在燃烧,从上至下,将他烧的浑身发痒。 沈溯盯着她的侧脸瞧了许久,一抬手,将身上的衣裳扯下来,“嘎吱”一声,踩上了她的床榻。
第55章 热脸洗裤裤 沈溯上床榻时, 萧言暮混沌的睁眼去瞧。 她眼眸酸麻的几乎睁不开,只觉得木板一沉,一具火热的身子便不怀好意的贴上了她, 眼眸才眨两下, 身前便多出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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