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意慌得呼吸都要停了,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身体轻轻颤抖着,几滴泪水顺势落在白嫩光洁的锁骨上。 这一幕,让寨内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眼前椅子中的男人没有,他看着李知意,仿佛一个女孩看着自己刚捏好的泥人,以兴致勃勃的目光反复审视着,端详着,像是要找出她的缺点并加以修缮。 细丝般悠扬的蝉鸣声叫嚣着夏日的炎热。可李知意却觉得无比的寒冷。她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未知。这种未知让李知意轻轻打着哆嗦,连牙齿都觉得寒冷。可她避无可避,身后是硬邦邦的石墙,冰冷而潮湿。 “唔,原来你就是李知意。”男人慢慢看了半晌,唇畔忽然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你是……谁。”李知意的双手撑在地面上,顾不得修长白皙的手指染上了污泥。 “我?”男人用自嘲的语气说着,嘴唇高高一撇。“我谁都不是,我是个庶人,是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人。”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李知意自然听不明白。眼下,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噩梦一样的男人。“能放我走吗?”如同一只误入陷阱的鹿,李知意惊惶地看着眼前的猎人,隐隐带着哭腔。 像是以旁人的恐惧为食,男人的表情愈发餍足,很快摇摇头道:“抱歉,我不能。我想留着你,你也看见了,这山里没有一个女人。你留下来,做我的妻子,好不好?唔,自然是没有当皇后好,不过,也说不准呢,是不是?” 他是商量的语气,但语调诡异,眼神亦不容置疑。 显然,眼前这个男人很清楚她的底细。李知意心里一沉,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肩膀微微抖动着,眼底的恐惧如黑雾般扩散开来。 大约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她想。没人能救得了自己了。 “我留下来,也不会活着的。”李知意往日如昆山玉碎的声音此刻颤抖不止,似风穿竹林。 “没关系,死了我也不嫌弃,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的笑声如同一只夜枭,阴森凄凉,尖锐飘忽。他一笑,寨内的其他人立刻随之附和起来,一时不绝于耳。 疯子。李知意心头这样想着,指尖的温度却越发凉了。落在这样的疯子手里,她不可能活着出去。所以这辈子,大约就交待在这里了。 男人离得更近了。李知意的肩膀很快被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死死按压住,她如同一只羽翼还没长全的小鸟,此刻显得脆弱而无助。 可男人的眼底没有半点同情。他伸出手,指甲如水葱一般,几乎有两寸长。那指甲一点点凑近李知意的脸,最后从她的下巴上轻轻划过。 光滑的肌肤上很快留下一道红痕。那红痕艳如玫瑰颜色,妩媚而撩人。 “我觉得,你还是死了更美一些。”男人的五根手指慢慢合拢,如一朵狐尾百合。“好罢,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把你留在这,大伙一定都不安分。” 他的手指冲着后面勾一勾,立刻有人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泛着寒光,刀柄上镶嵌着极其华美的红宝石,妖艳如血。 “来吧。”匕首从他的右手被抛到左手上,滑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他左手灵活地一挥,那匕首的刀尖正对准了李知意纤细的喉咙。李知意下意识地向后一仰,但还是感受到冰冷的刀尖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我喜欢听人的遗愿,你知道吗?”男人微微歪头,下颌的线条十分优雅。 不知为何,李知意看他有些面熟。可此刻,刀尖已经挑起了她精致的下巴。 眼眸微微上抬,乌黑的睫毛如蝴蝶抖动,红唇柔软而饱满。她的面容映照在匕首上,彼此交相辉映,成就了一幅冷艳而妖娆的画卷。 “大哥。”“大哥。”好些人都有些舍不得,忍不住开始劝说。但男人轻轻一回眸,他们立刻紧紧抿上了嘴唇。 “说吧,都说人的遗愿是很灵的,我想听听看你的遗愿。”男人将刀尖轻轻向右挪了一些,她的脖颈霎时被划出一道口子,一滴鲜血顺着刀尖落下,与她的泪痕混在一起,染湿裙裾。 刀尖依然紧迫地逼在她的脖颈上。李知意如同整个人落进冰水里,连呼吸都困难了。 “快点,我的耐心可没多少了。”男人声音清脆地催促着。 李知意不想回答。既然都是遗愿,为何要告诉眼前这个疯子。可男人的眼神很是急切,手里的匕首也不断挥舞起来,“快说,你说了,没准我会帮你办到。” 他诱惑着她。 “不可能。”李知意摇头。她不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那就不是遗愿这么简单了。”男人冲后一甩头,立刻有两位摩拳擦掌的彪形大汉走过来。他们色眯眯地看着李知意,口水挂在胡须上,嘴唇咧得老大,露出一颗颗半干不净的牙。 李知意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冲着他们死命摇头。 “如何?你说不说?”男人转过头来笑盈盈看着她,匕首在手上绕了一个圈,又重新刺向她的脖颈。“唔,对了,我要听实话。” 罢了。左右也是死,她索性赌一次吧。赌他说话算话,赌他没有疯到那个程度。李知意闭上双眼,清泪顺势滑落,无力而娇弱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 “愿父亲早日回府。” “愿小竹和山兰此生顺遂。”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薄弱无力。 “愿……” 男人的耳好奇地凑近了她的唇。 她的气息温热香甜,让男人贪餍地笑了笑。 “我听清了。”男人似乎很是高兴,语气带着兴奋道:“愿,皇帝早日回宫?是吧。” 李知意望着自己繁华织锦的百褶裙,漠然以对。左右是要死,她虽怕,却也不想失了骨气。 不想,男人竟飞快收回了匕首,又一把替她抹去了脖颈上的血珠。 “好了,遗愿听完了,我改主意了。”他的右手捏紧了李知意的下巴,直到她疼得眼眶里盈满温热的泪水,他才笑笑松开,拍拍手道:“你很有用,你知道吗?好了,让我们见见另一位正主吧。今儿这栖凤山,还真是热闹呢。” 身后的男人顺势也松开了李知意的肩膀。另一个人起了调笑的心思,故意将她往旁边的泥地上推了一把,李知意半个身子顿时撞在地上,泥浆飞溅,落在她乌黑的云鬓上,落在她光洁的锁骨上,染脏了那件紫罗兰色的蝶纹对襟上衣。 带着细微的呜咽声,李知意用力撑起身体,拿手背抹去眼泪。她不想哭了,她才不要哭,大不了一头撞死在这里,一切就都一了百了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李知意拿袖子一点点擦拭起衣衫上的泥浆。她美了一辈子,才不要这样脏兮兮的死去。 要死,她也要干干净净的死。 于是,在众人都没注意的角落里,李知意擦干泪水,用帕子一下又一下地蹭去泥浆。她的动作认真又专注,浑然没有注意到这边众人已经让开路,露出一位被捆在十字长木上的男子。他的胳膊笔直伸开,手腕处锁着重重的铁链,双脚被粗糙的麻绳绑在一起,一点动弹的空隙都没有。 男子半裸上身,肌肉横陈,乌黑如瀑的头发垂在脸颊边。比他一身肌肉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新旧交织的鞭伤。 皮肉绽开,鲜血殷殷,整个上半身几乎像是被撕碎的布料一般,几乎无法直视。 “来啊,抬起头来。”深陷在椅子当中的男子用手抹了抹嘴唇,笑容诡异而阴狠。“都给我抬起头来!” 浑身鞭伤的男子被旁边的人托起了头。 一位手上全是老茧的男人恶狠狠地抬起了李知意的头。 两相对视。 孤弱淡薄的李知意落入一双深邃如海的猩红凤眸里。 伤痕累败的祁渊落入一双湿润如溪水的暗褐鹿眸里。 一刹那,那双凤眸如同被点燃了一般,目眦欲裂地望向那个椅中男子,伴着疯狂的嘶吼和诅咒。 为何是她! 而李知意,则呆呆地看着祁渊身上的红痕,慢慢停滞了手上所有的动作。 竟然是他!
第70章 “她的遗愿里都有你呢, 祁渊,你听清了吗?你看,你还说不认识她。我聪明吧, 我把她的话套出来了呢。”椅中男子由身后的人推着,慢慢靠近了祁渊, 狞笑着说道。 “放了她。”祁渊的眼神如同即将发作的雷雨,目光森森, 怒气翻涌。冰冷强烈的寒意在他身边凝聚,让周围的那些人莫名有些畏惧。 但椅中男人丝毫不怕, 他的嘴角微微下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别拿你的皇帝身份压我,你知道的, 我不害怕。” “祁颐。”微微泛白的唇翕动,祁渊唤出了男人的名字。 可这一唤, 却像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一般。“别叫我祁颐!”他低吼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不, 我不喜欢颐字。衡,臻,钰, 铮, 渊。哪个字都比这个颐字好, 颐是什么意思,是颐养!他祁嘉耀, 要我终身颐养,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得起我这个跛子!” “那是你们的事!”祁渊再次心疼地看向不远处的李知意, 而后用胳膊狠狠地牵拉着手腕上沉沉的铁链,试图要挣扎出来。 “我们的事?”男人扑哧一声冷笑出来, 阴鸷的眼神带着一丝失落道:“可我找不到祁嘉耀啊,你们把皇陵看得那么紧,我连把他叫起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啊。七年了,祁渊,他祁嘉耀把我撵出祁京城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祁渊再次望向始终不吭声的李知意,心里的惦念与担忧如挥之不去的阴霾,始终覆在他的眉眼上。 慢慢转回头,他故作淡然地冲着祁颐开了口。“不就是想要皇位吗?我给你。” “我的条件是,放了她。”他的下巴轻轻努向李知意的方向。在乌黑发丝的修饰下,愈发显得他棱角流畅,雪肌如仙。 “放了她?”祁颐的脖颈夸张地耸动着,“不不不,我想你是误会了。祁渊,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惦记着当什么狗屁皇帝吗?不不不,我只是想报复祁嘉耀而已。可他死了,没办法啊,你是他最疼的儿子了,我只好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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