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叫贺长霁来。 “阿兄,不能喝酒,那就这样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我只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明日,以后,我会好好的,不再给你找麻烦。”她眼泪巴巴地央求着。 贺长霆很无奈,明知这样坐着于事无补,徒劳无功,可被她缠赖地没有法子。 他远远站在凉亭一个角落,望着七弟住的厢房,思想着通知他的办法。 忽闻身后有人叫了句“三哥”。 原是裴宣察知这里事情,怕晋王应付不来,叫人去请了贺长霁过来。 坏了段瑛娥的好事。 “你来做什么!”段瑛娥对贺长霁,只在姑母面前会顾忌一些,私下里,从不收敛性子,厌了烦了就会直直地打他责他。 贺长霁从来脾气好,打不还手,至多锁了她双手,叫她打不着,对她责问,也只是回说几句,不曾变过脸。 今次,他的脸色却很难看,目光冷冷地,似乎还透着些阴戾。 段瑛娥被他看得微微瑟缩了下,故意挺直肩膀,给自己壮声势。 贺长霆步下石阶,看了眼段瑛娥,对七弟说:“她腕上有伤,你看顾着些。”莫叫她寻了短见。 “我知道了。”贺长霁神色很淡漠。 贺长霆未再多留,转身回房。 段瑛娥这次没有出声挽留,没好气地瞪贺长霁一眼,也要回房休息。 贺长霁忽然说:“我明日就去告诉母妃,不会娶你。” 他看向僵在原地的段瑛娥,“你便好生盼着,能再嫁晋王阿兄罢。” 贺长霁没有一丝迟疑地走了,段瑛娥瞧着他背影,心里有点慌了,他怎么敢将这背影留给她? 她又转目去看贺长霆,他的背影更是坦坦荡荡的,越来越远了。 他怎么还没有发作,那药,竟对他无效么? 他果真就这般铜墙铁壁,连药性强烈的秘药也奈何不得么? ··· 段简璧这夜亦没闲着,在符嬷嬷引领下,将永宁寺的佛陀菩萨拜了一遍,还从送子观音那里求了神药回来。 所谓神药,不过就是佛前的一撮儿香灰。礼佛时将一块四四方方的小草纸放在香炉后头,美其名曰求神仙赐药,待叩完头,草纸上便果真有了些灰白色的粉末,聚拢在一起,也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多。信女们虔诚地相信,这是佛赐神药,能叫人心想事成,求子得子。 “王妃娘娘,您找个时机,把这神药和到茶水里,您和王爷,一人一半儿,喝了呀,大有裨益。”符嬷嬷对这药深信不疑,怕段简璧不信,特意讲了具体事例,“听说贵妃娘娘早年无子,也是来这里求了药,回去就怀上了七皇子,而且据贵妃娘娘说,她怀孕前梦见佛光照了她一身,金灿灿的,还有一条金龙驮着她在天上飞呢,后来生了七皇子,圣上欢喜坏了。” “后来京城达官命妇,凡是够品级能到这里的,都来这里求药呢,还有一些没资格来的,不惜花费重金,托人从这里求药呢。”符嬷嬷又举了几个吃了神药成功怀上孩子的贵妇。 送子观音的神通,在京在邑,总是有很多传说,段简璧自也听过。 说到底,是个心理慰藉,求告无门、药石罔效的时候,这不失是个好去处。 因为菩萨从来不会否定你,佛经上也告诉你,福不唐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知道了。”段简璧乖巧地收起药。 主仆两人这里说着话,听见厢房外丫鬟对晋王行礼。 段简璧一愣,自进了寺中,晋王就不知去向,从没回来过,怎么今夜这么晚了,他竟来了? 符嬷嬷大喜,对她小声提醒:“王妃娘娘,药,一定记得喝。”待回到府中,王爷既不在一起吃饭,又不宿在一处,想叫他喝药可就太难了。 贺长霆进门,便看见符嬷嬷笑盈盈对王妃耳语着什么,看见他,忙撤开身子,又别有用心看了王妃一眼,似在嘱咐她什么事情,而后才告退。 贺长霆并没太过在意,内宅之中,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不听也罢。 段简璧迎到他身前,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却没敢多做询问,想要去伺候他宽下外衣,又怕他不喜这等亲近,犹豫不决地看着他,双手抬起又放下,一时不知所措。 “王爷,您今晚,在这里歇么?” 这下轮到贺长霆发愣,他不来的时候,她次次挽着他手臂撒娇央求,今次都这么晚了,他来的意图还不明显么?为何非要明知故问。 贺长霆没有应答,只是到屏风后宽下了外袍。 他是真的要在这里歇。 段简璧心想,永宁寺的菩萨这般神通的么,还是母后在天有灵,听到了她的祈愿,帮她训导了晋王? “唔……王爷,您,可要喝茶?”段简璧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包神药。 概是方才喝酒的缘故,贺长霆还真有些口干,淡淡地“嗯”了声。 顺风顺水,段简璧真要相信,如有神助了。 她背身对着贺长霆,拿药出来,两个小茶盏里各倒了一点,概因手臂有些抖,分得并不均匀,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拿茶水浇开,微微一晃,端去给晋王。 转身见他不知何时已从屏风后出来,穿了一身烟白色寝衣,目光专注沉静地望着她。 段简璧不争气地轻轻抖了下,所幸并没将茶水溢出。 “王爷,喝茶。”她强作镇定,心虚地轻轻咬了咬唇,故意给他一个乖巧无辜的笑容。 贺长霆决计不会想到,胆小如王妃,敢明目张胆在他面前下药的,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段简璧接了空茶盏折回,晃了晃另一盏茶,自己仰头喝了。 大半香灰都积在她喝的这盏茶中,有些残味,她便又倒了几盏茶清口,转头见贺长霆望着她,眼神似有些迷离。 段简璧从未见过这种眼神,他目光向来冰冷,有时如刀,有时似雪,总之叫人畏惧地不敢贸然亲近。 可他今夜的眼神,温和地,有些……痴迷,看着她,竟让人生出一种,情根深种,非她不可的错觉。 是菩萨显灵了么?段简璧觉得太荒唐了。 从未见过如此立竿见影的神药。 “王爷,您,可要再喝些茶?”段简璧有些受不住这眼神,盼着他别再这样看她了。 “嗯。”贺长霆丝毫不知自己目光生了怎样变化,只觉得口干。 又一盏茶递过来。贺长霆毫不犹疑接了喝下,目光却一刻不曾离开她那双眼睛。 段简璧要去送回茶盏,忽被人从后揽了腰提起,朝卧榻走去。 突如其来的亲密惊得她轻轻呼了一声。 “夫,夫君,你……”段简璧被放在榻上,看着眼前目似虎·狼的男人,一动不敢动。 仿似囚了许久的困兽终于被释放,觅得一只美味鲜嫩的兔子,贪婪急躁地想快些吞入腹中。 她雪润的脸,惊怕得水雾迷蒙的眼眸,雪颈之下遮的严严实实的春色,凉如夜雨的皓腕,腰间叫人越捏越喜的软肉,没有一处不充满着诱惑…… 像一颗刚刚从冰鉴里取出的荔枝,叫人想快些剥了壳,一尝鲜嫩清凉。 贺长霆现下很渴盼这样的清凉,衣物的阻隔叫他烦躁。 可段简璧死死抓着衣上的系带,就是不给他解。 “夫君,再等等,等过了这几日!” 如今还在母后的七日祭期内,他们不能这样做。 她以为他只是回房来歇,没想到竟起了圆房的心思。 贺长霆没有说话,对她的话也似充耳不闻,他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只有熊熊燃烧的火,彷佛要将她衣物焚作灰烬。 他没有耐心了,不再死心眼儿地非要去攻破那根衣带。 长于征伐的天策上将铁了心要攻,凭这一身柔骨如何守得住,自是城破身陷,由他持戈纵马,长驱直入了。 风雨几乎一夜未歇,段简璧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克制隐忍上,忍着痛,忍着不敢发声,忍着翻来覆去的疲累。 即便如此,房内的动静,还是叫守门的丫鬟听得面红耳赤,实没想到,看上去冷情冷性的晋王殿下,也有放纵的一日,还如此不知节制。 直到五更初,贺长霆才鸣金收兵,疲惫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日上三竿,将近午时了。 他从来没有醒的这么晚过。 随即察觉怀里热乎乎的,一阵阵匀称的气息扑过来,他低头,看见他的王妃,像一只雪白的兔子,乖顺依恋地窝在他怀里。 她身上有些地方还有青青紫紫的瘀痕,肩膀和腰里的痕迹尤为明显,甚至能看得出是手指的形状。 他推开她,碰及细腻凝润的肩膀,触感柔软,异常熟悉。 而她翻身移开的地方,锦缎褥子上有两三点血渍,红梅一样热烈刺眼。 他下床寻衣,满地狼藉,裙衫早被扯成了碎锦,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切迹象都告诉他,昨夜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的疯狂不是睡梦。 他怎能做了这事? 母亲的七日祭期还未过,他竟然在佛门净地做了如此苟且之事。 他穿戴妥当,开门出去,早就守在门外的符嬷嬷笑吟吟迎过来,对他行过拜礼,进门服侍王妃去了。 丫鬟们的面色也都不怎么自在,一个个请过安,要伺候他盥洗。 贺长霆没叫他们伺候,独自盥洗过,往大殿去闭门思过。 他跪在母后神主前,甚至不敢抬头。 他做的事,大不敬,大不孝,万死不足惜。 他不知,自己为何鬼迷心窍做了那事。 昨夜一切,都像幻梦一样,他甚至记不起太多东西来。
第24章 段简璧过了午时都没醒,符嬷嬷怜她初经人事就受了这一遭折腾,进去看过便又退了出来,交待婢子们莫去打扰,叫王妃好生歇歇。 晚饭时分,段简璧才醒来,沐浴更衣,身上疲乏稍稍得了缓解,只那些青紫处不敢碰,一碰就疼。 她也不敢去看符嬷嬷和几个丫鬟的神色,昨夜事太叫人难堪了。 “王妃娘娘,您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符嬷嬷到底过来人,想这夫·妻·敦·伦天经地义,心中替王妃欢喜。 段简璧摇头,面色愧疚,“我们不该那样做的,母后的七日祭期还没过。” 符嬷嬷道:“王妃娘娘,您别介意这个,皇后娘娘故去十七年了,放在一般人家,早就不过忌日了,又哪会禁这兴旺人丁的周公之礼。” 又笑:“都说永宁寺地界儿灵,菩萨神通,还真是,说不定您一举得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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