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他,我恨他。”这个时候,段瑛娥不想半途而废。 贺长霁没再说话,只是越来越火热,忽然用力把人按在墙上。 段瑛娥纵使多次听说这事会痛,真捱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真真难以忍受,才呼了声,已被一只大掌掩住嘴,声音都被阻在掌心下,只剩忽轻忽重的呜呜咽咽。 “嫂嫂……”她听到男人动情的喊着,手掌也离了她唇。 段瑛娥知魏王心结,他一直介意她更中意贺长霆,如今终于成事,大概心里有种变态的满足,故意将她当成贺长霆的女人。 “表哥……” 段瑛娥想转过头安抚一下男人,却被他按住不准扭过去看他。 “嫂嫂,叫我七弟。”贺长霁气息粗浊,对她肆虐更甚。 段瑛娥忍不得,只能依言唤他,他似更加情动,声声唤着“嫂嫂”。 贺长霁心中有事,得了一时欢愉之后便结束了,把衣裳递给段瑛娥,柔声哄着她:“要不跟母妃和舅舅说,不娶那什么郡主了,我有你就够了。” 段瑛娥明知这话没多少真心,却还是生了一丝欢喜,左右她要做皇后,也没指望贺长霁能守着她一个人,听他说些好听话,能得一时快意也是好的。 心里舒坦了些,段瑛娥才说起豆卢昙的态度:“我问她是不是想嫁你,她没承认,也没否认,我说愿意和她平起平坐,她还是没有表态,不过依我看,她是愿意的,不然我都问出口了,她怎会一点儿不拒绝。” 贺长霁闻言,想了想,认可段瑛娥的猜测,对这结果很满意,又抱着人哄了会儿,说:“快回去吧,等这次回家,我去向舅舅求情,解了你的禁足。” 说起禁足,段瑛娥心里的恨又冒上来,对魏王道:“你一定要做皇帝!” 要让贺长霆后悔,为了那个草包罚她。 ··· 因着永宁寺是皇家寺院,皇室中人经常来此吃斋小住,皇子亲王?们都有固定的厢房,晋王夫妇住的也是上次那间。 贺长霆虽只在这里睡过一个晚上,但次日醒转来的情景,历历在目。 段简璧显然也触景生情,记起了旧事,自进门来,脸色就一直冰冰冷冷,虽与晋王近在迟尺,不曾与他说一句话,也不曾抬眼对上他目光。 一个小小的厢房,竟让两人相见相对,却不相识。 厢房内布置简单,进门两侧各放一个半人高的小香几,正对门口处是一张坐榻,榻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茶案,这便是外间摆设,再往内走,绕过一扇屏风,放着一张卧榻,还有一些常见的起居用物如衣架、盆架类。 丫鬟们都在外面伺候,房内只夫妻二人。段简璧转过屏风,简单洗了脸,撤去发簪,坐下来通发。 她还完完整整穿着白日里的裙衫,未换成寝衣。 晋王坐在外间榻上,虽隔了屏风,她还是不想在他面前换衣裳。 贺长霆自也察觉了王妃的情绪,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干干地坐在外间榻上喝茶。 他在夏王灵前待了很久,本欲就这样熬过一晚,可是灵前不止有他,还有其他朝臣,他不走,别人也不好走,他可以不睡,但不能挡别人睡觉的路。 回到厢房来,她一眼没有看过他,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他知道她在记恨什么事,当初在这间厢房,他责罚了她,她那日哭得伤心无助,央求他不要打符嬷嬷,但他没有心软。 她下药确实有错,可她那晚,必定也遭了罪,他却只顾着整肃家风,没留半点情面,而今想来,他也有不妥当之处。 他该耐心些,教导她知错就改,下不为例,而不是一味地震慑住她,叫她不敢再犯。 他不应该将治军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他看向屏风内,见她还没有换成寝衣,还是方便见他的。 他起身,想过去跟她说会儿话,为他曾经的不妥当致歉,才走近屏风,尚未绕过去,听里头冷冰冰递出一句话: “王爷不怕茶里有药么?” 贺长霆脚步一顿,下意识朝自己方才喝的茶看去。 怔了下,反应过来,屏风内的人在故意拿话刺他。 “王爷还是别处睡吧,免得又中了药,管不住自己。” 屏风内又冷冷清清递出一句话,用意也很明显,就是要赶他走,莫说卧榻了,这个屏风都不想叫他绕过去。 她恼到如此份儿上,贺长霆自也不会再留,转身大步出了厢房。 站在房门外,举目四望,只有几处日夜诵经的大殿亮着烛火,星星点点,寥落的很。 这几日寺中人多,没有空余的厢房,不在这处睡,他只能去供奉母后神主的大殿里,在后厢窝上几晚。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他还有些话未与她说,说完之后,剩下几日,他不会再过来。 又站了会儿,那些话还是想要说与她。回到府中,一个住玉泽院,一个住书房,更没机会说。 定下主意,贺长霆转身推门,发现就在他出来的这一会儿,门闩上了。 他心中有事,没留意身后动静,约莫听见房内有脚步声走近,竟是他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过来闩门了么? 他自然清楚他许下的承诺,自然清楚以二人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共居一室,他也没有想过要对她怎样,就算在厢房睡,也是她睡卧榻,他在外间坐榻,方才走近不过是要跟她说几句话,她竟防他至此? 贺长霆眉心蹙起,冷峭如山,手下用力往前一按,甚至没发出太大动静,将门扉卸了下来。 “谁?”段简璧刚躺去榻上,听到动静,裹着被子爬起来,望见门口处站着一人。 他不慌不忙安好门扉,没有掌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外间榻上坐下。 段简璧认出那身形,没有说话,只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贺长霆没有朝屏风望过去,他甚至有些后悔摘了门扉闯进来,可方才想到她那般防他,心中总憋着一股气,手下一冲动,就摘了门扉。 他要让她知道,他果真有意做些什么,她根本防不住。 而他闯进来,也什么都不会做。 他只是要让她明白,她想错了他。 虽不知这有什么意义,可就是不想在她心中,是那么个无耻恶人。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进去。”外间坐榻上的男人幽幽喝着茶,说道。 段简璧裹着被子躺下,无心管他再做什么。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忆起旧事,在怪我。” 段简璧一言不发,闭着眼睛睡觉。 “当时,我确有不妥之处,不该对你那般严苛。”贺长霆捻着茶盏,目光静静地盯着房中的黑暗。 “你至今觉得是我下药?”许是被他平静理智的情绪所感染,段简璧沉寂的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心想,或许可以洗脱自己的冤屈。 外间良久没有答复。 段简璧自嘲地笑了下,他怎会怀疑他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事情虽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一点证据证明那药不是她下的,凭什么能指望他推翻他自己定下的铁案? 涟漪散去,心底再度归于沉寂。左右符嬷嬷挨了打,她也被禁足,是不是她做的,她都已经受了惩罚。反正他们也不会再做夫妻了,他心里如何想她,怎样认为,都不重要了。 段简璧复躺回榻上,刚闭上眼睛,又听外间男人淡淡开口: “果真不是你么?” 可那晚,只有她鬼鬼祟祟往他的茶水里下了药,喝酒只是意外,茶是她亲手递过来的,他也确实是喝了茶之后神智混乱的。而她之前又总是想方设法邀他同房,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他没有办法罔顾诸般前因后果,不去疑她。 段简璧并没有睁开眼睛,无所谓地说:“一千遍,一万遍,王爷,既不信,就不要再问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管真的假的,好的坏的,她都不会再记挂了。 贺长霆良久无话,那些过去,她真的都要放弃了。 她是应该放弃,放弃过去,忘掉和他做夫妻时的所有,才能和裴宣重新开始。 他只是过去而已,裴宣才是她的未来。 手中的茶盏忽然碎了,贺长霆有所察觉时,碎裂的瓷片已经扎进掌心。 他怕茶盏破碎的动静扰了卧榻上休息的人,抬眼望过去,想说一句“无妨”。 却见屏风内没有一丝风吹草动,不知是没听到动静,还是漠不关心这里发生什么。 无妨,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他本意就是不想惊动她的,她这反应不是正好么。 贺长霆握着碎茶盏扔进灰斗里,又将掉落在茶案上的瓷片捡拾干净,最后用手在周围摸查了一圈,确定没有遗落的碎瓷片,才起身去处理自己伤口。 这点小伤用不着上药,连包扎都不用,只用清水洗一洗便罢,处理好,他便去了母后神主所在大殿。 ··· 永宁寺的第二夜,贺长霆没有回来厢房休息,夜色已深,段简璧正要睡下,一个女婢来请。 “我家郡主请王妃娘娘塔顶一叙。” 永宁寺大雄宝殿正后方有一九层浮图,砖基木身,高逾四十九丈,是大兴城内至高之处,百里之外犹可望见塔刹,坐在塔顶甚至可眺望皇城。 浮图四面悬铃,每至夜中万籁俱寂,铃铎随风轻荡,音如泠泠细泉,方圆十里可闻其声。 段简璧仰头望了望眼前高塔,向婢子确认:“郡主果真在塔顶么?” 这四十九丈的高塔,要爬上去恐得费些时间和气力。 她不明白,都这么晚了,怀义郡主为何邀她塔顶叙话。 “王妃娘娘,婢子为您掌灯。”那女婢提着一盏琉璃灯先进了塔门。 看来豆卢昙果真在塔顶。 段简璧随女婢拾阶而上,木塔内阴暗逼仄,弯弯绕绕,攀登起来十分不易,故而平常除了负责洒扫的沙弥,几乎无人来此。也幸好段简璧长在乡野,经常上山,终于爬到塔顶时不至于气喘吁吁。 塔顶的月色格外明朗,风也格外清爽。 豆卢昙白衣翩然,迎风而立,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段简璧素裙翻飞,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一般,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累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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