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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顷盈坐在一边，她轻轻抬眸，忽然不期与底下的钟娘对视一眼，钟娘神情慌乱的便躲开了，显得有几分心虚的模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之后才猛地磕了磕头，闭了闭眼道：“陛下，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见她猛地抬起了头，众人都将视线投射到她身上。只见她咬了咬牙道：“是宜妃娘娘，都是宜妃娘娘指使奴婢的。早在半个月前一日，宜妃娘娘便让身边的一个宫人来寻奴婢，对奴婢威逼利诱，不惜以奴婢的儿子来威胁奴婢。她早就对皇长子心有不满，人人都知道陛下如今疼爱三皇子，可偏偏三皇子前头还挡着大皇子和二皇子。” “宜妃娘娘知道陛下对二皇子不过尔尔，因此她说，只要皇长子有个好歹，即便是没有死，只要是有些小病小痛病病歪歪的，这太子之位必定会落到三皇子的头上。奴婢胆子这样小，又伺候大皇子身边多年实在是不忍心，可是奴婢的儿子还小啊，奴婢为着孩子想都不得不……是以，这才鬼迷心窍。” 这样一番话下来，所有人脸色都大变。那场面不要提多难堪了，韦顷盈自己都怔怔的，她没想到今日这事儿竟然能扯到她身上去，倒是有意思，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看起来像是毫无逻辑性，可是偏偏都扯到了如今症结上。 那便是后宫都在议论的后位，自从昭和皇后薨逝后，这一年宫里议论声就没有停过。虽然前头贤妃斥责过，也惩治过嚼舌根子的宫人，可是治标不治本，声音仍然存在。 如今这话一出，韦顷盈明显能察觉到众人都盯着她瞧，楚熠脸色冷冰冰的，他紧紧地攥着手不曾吭声，一边的贤妃也是愣了愣，她本想直接骂一通，但是想了想自己现下好歹是掌管后宫不好这么偏袒人，便是耐着性子吸了口气，压抑自己想要骂人的心思。 “所以，宜妃到底是怎样将毒药交给你，又是怎样混到皇长子的膳食绿豆糕去，你倒是仔细说说。”贤妃眯了眯眼，她瞥了眼一边的韦顷盈，见韦顷盈神情还是淡淡的，显然十分平和的模样。 话落，韦顷盈瞥了眼一边静妃，忽然瞧见栗昭媛身边的雪霁这时候才进来，神情虽然较为平和，但仍不免是一路小跑过来，脸色有些泛红。 钟娘唯恐众人不信，她忙道：“宜妃娘娘如今帮衬您协理后宫，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尚食局便要经过她的手，掺和些一品红岂不是太简单，这东西起初由宜妃娘娘身边的宫人交到奴婢手上，奴婢怎样都不肯接，可她告诉奴婢宜妃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让奴婢在昨日与尚食局一名唤小宁的宫女接头便是，将一品红交到她手上，她知道如何行事的。” “奴婢知道此事败露便是身家性命都不保的，因此只是小心行事，奴婢怕白日打眼怎样都不敢去，因此便决定入夜了去，只要不被人瞧着就好了。可是昨夜去尚食局时，亦是不慎被人瞧见了，奴婢听到声响，心里头也不大安生。” 被人瞧见？韦顷盈冷眼瞧着她越扯越过，这眼瞧着还有后手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石锤的，她忽然起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情，不过这时候她想她该是要说话了。 毕竟，联想到方才雪霁那番神情，她勾了勾嘴角，那么，她也许明白了什么。 “陛下，臣妾想要回禀。”韦顷盈终于站起身来，她轻轻欠了欠身，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件事臣妾没有做过，不过钟娘既然信誓旦旦说臣妾做了，臣妾也想知道臣妾何时做了，又做了些什么。既然说是有人听见了，那不妨就等等，臣妾想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佐证的。”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 一边的栗昭媛听到此话时神情稍稍一变，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边的雪霁一眼。 贤妃轻轻抿了抿嘴，见此仿佛是放心了些, 她眼珠子一转便淡声道：“此事还未下定论, 也不是钟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既是说在尚食局有宫人与你接头, 那便让人去唤尚食局的小宁过来对峙，总是要将话说清楚了。”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韦顷盈略略沉思了一会儿, 她才起身朝楚熠道：“陛下，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臣妾这些年在宫里您瞧的真真的，臣妾何至于要向皇长子一个孩子下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可今日之事却也要查清楚了，免得来日这些脏水泼到臣妾和儿女身上，还请陛下明察。” 楚熠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出乎众人意料，他亲自起身将韦顷盈扶起来, 沉声道：“朕知道。” 韦顷盈心下感动, 但她心里知道，陛下信任是一回事儿，可是后宫怎么看又是一回事。若是不能洗脱冤屈，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往后仍然会被有心人冤枉。 她神情冷静道：“既然钟娘说是臣妾宫里的宫人给她的东西, 此事倒是简单。不如让钟娘好好回忆一二那宫人的穿着打扮，体貌特征, 再请您身边的杨公公到翊雎宫去一趟，有杨公公亲自跟着去将人带来, 防止这路上出现什么不测。” 这话便是意有所指了，栗昭媛嘴角笑意有些勉强，一边的静妃亦是颔首道：“宜妃妹妹说的是，此事定要调查清楚了，还宜妃妹妹一个清白才是。” 一边的钟娘神情一紧，她微微一哽这才道：“宜妃派来与奴婢接头的那宫女那日穿了一身浅绿色衣衫，对了，她眉眼有一颗痣，名唤绿竹。” 韦顷盈顿了顿，听着绿竹却觉得颇为陌生，但她仍然稳如泰山，也不急着去说什么。 楚熠点了点头，他摆了摆手一边的杨寿恩便得了令带着一溜儿宫人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人方才走到宫门口便瞧见一服饰颇为华丽的女子走过来，穿红着绿的好不张扬，这不是宋才人又是谁。 杨寿恩眼珠子一转，他到底御前伺候多年，这些年在宫里头眼瞧着多少真真假假的事儿，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他朝身后的宫人耳语几句，那宫人一一溜烟便回了正殿去。 果不其然，还未过一会儿便听见宫人禀报宋才人来了，韦顷盈忽然冷笑了两声，一时暗恨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算计的团团转了，好在那钟娘真算不得是个高明的人，如今好了，那宋才人是个什么东西，她岂非不知道。 “她来做什么？”楚熠皱了皱眉头，他显然还记得宋氏的禁足还没解，这时候出来掺和什么。 贤妃眼神中浮上几分鄙夷的神情，然后便是明了了许多，她端起一边茶盏终于悠悠然品起茶来。 “宋才人说她有要事要向陛下禀报。”那宫人硬着头皮继续道。 韦顷盈脸上闪现过一抹狠色，一瞬她神情又松快了些，站起身来轻施一礼道：“陛下，还是宣召宋才人进来吧。万一此事也臣妾有关也未可知，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了才是。” 她坐下后，栗昭媛状似无意的神情闪过几分紧张，待宋才人进来之后，她的眼神略略泛红，含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情意，然后便是扭扭捏捏地欠了欠身道：“嫔妾给陛下和贤妃娘娘请安。” 贤妃最不喜欢这副做派，因此脸上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出口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有话便说，不需要在这儿惺惺作态讨人嫌。” 宋才人面上一僵，然后便是软绵绵跪下，瞥了眼韦顷盈脸上闪现一抹恨意来，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陛下，嫔妾今日过来的确是违抗了旨意，但是有些话嫔妾必须要说，免得有些人在宫里兴风作浪祸害人。” 韦顷盈捻着帕子听到这话时却是一笑，知节却是紧张不已，今日这番局面本就是对自家主子不利的，如今宋才人这搅屎棍又出来搅和，怕就怕陛下心里对主子有疑心。 楚熠不吭声，默许她继续说下去，宋才人仿佛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她颇为得意地直起身来道：“嫔妾身边的若草无意之中撞见宜妃娘娘指使皇长子身边的钟娘与尚食局的宫女小宁见面，意图谋害大皇子的场面，还亲眼瞧着钟娘将一包药递了过去，那定是谋害皇长子的毒药一品红。今日嫔妾知道事发，觉得此事再也无法隐瞒了，便来向陛下告发，还请陛下惩治宜妃娘娘，以还大皇子一个公道。” “陛下，臣妾有些话想要问问宋才人。”韦顷盈望向楚熠，语气沉着道。 楚熠颔首，宋才人方才理直气壮地望向韦顷盈，显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语气不善道：“宜妃娘娘想要问什么？” “错了，本宫不是问你，是问你身边的宫人若草。”韦顷盈抿了抿嘴，笑意盈然，“既然你说你身边的若草碰巧撞见了，那么钟娘说夜色昏暗，若草是如何能得知那宫人乃是皇长子身边的钟娘，本宫记得你入宫时候不久，若草是你的贴身宫女，与皇长子的碰面几近没有，还有那尚食局宫女小宁你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落到了宋才人和她身边的若草身上，那若草自然没有自家小主那般嚣张的气焰在，突然被问起来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咬了咬唇缓声道：“自然是那一日奴婢撞见听二人说话时候提起的，只要管人打听一二便知道了。” “是么？那那包毒药也是你们知道了？这一品红的名字方才是本宫与陛下从太医口中得知，你一个小小宫女又是如何而知？还是她们交头接耳的时候将这包毒药的名字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你都能一字不落听入耳中去？”韦顷盈说着神情不禁严肃起来，语气也是愈发冷傲，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那若草被问的一时哑口无言，隐隐有几分汗涔涔的心虚模样，楚熠只消一眼便瞧出端倪来了。 “自然，自然是在场瞧的真真的，听到这些话也未尝可知。”宋才人咬了咬牙，知道兵临城下决不能退缩，成与不成她的命都压在上面了，她自然不能往后退。 哪知道韦顷盈却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她轻轻一笑勾勒出一抹讽刺的意味来，质问道：“若是这般瞧的真真的，那不妨若草告诉本宫那一日钟娘与小宁穿了什么？” 话落，若草脸上一阵白，她死死地盯着自家小主，宋才人也是紧张的掐着手，却还是强自镇定自若道：“你瞧着本嫔做什么？有话就说，免得让旁人觉着咱们在扯谎，将舌头都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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