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草只得结结巴巴道:“隔了好几日,奴婢也记得不大真切了,只记得好像依稀是钟娘穿着素青的衣裳,至于那小宁却,却是浅粉色的衣裳。” “笑话,方才你才说瞧的真真的,能听见这些话若不是离得近又如何能做到?如今又是遮遮掩掩的,可见是心里有鬼。”贤妃疾声厉色道。 一边的钟娘却是哆哆嗦嗦点了点头道:“奴婢记着的确是这样,宜妃娘娘催促的紧,奴婢又是心里头紧张得很,那日动静大了些便闹得有人知道了。事后奴婢也怕,可奴婢一家子的命都在宜妃娘娘手里头,奴婢当真怕得很。” 韦顷盈瞧也不瞧她了,只是望向贤妃语气平坦道:“无妨。娘娘,眼下尚食局的小宁不是在殿外候着么?不如请您身边的茗雪姑娘去问问小宁,她那日穿的什么衣裳,也好来对峙才是。” 这一回栗昭媛是彻底变了神情,她仿佛泄了最后一口气一般,知道这一回怕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已经是这样了,她死死地盯着宋才人,神情中带着暗示的意味。 茗雪在众目睽睽之下逮了小宁进来,小宁生得姿容清秀,但年纪尚小,她有些惧怕道:“奴婢,奴婢依稀记得那日穿的是浅蓝色衣裳。” 这下子,便是不攻自破了。韦顷盈想倒是累了杨寿恩到翊雎宫跑一趟了,如今这边都已经露馅了,那边来了更是漏料百出,瞧着也是可笑至极。 做了这种黑心肝的事情也不筹划严密了,做之前也最好去对一对口供,何必这样漏洞百出最后再不攻自破,韦顷盈神情又冷了些,栗昭媛啊栗昭媛,既然这一回你又按捺不住心思,那咱们是可以清算清算了。 楚熠沉声道:“将人拖下去,交给慎刑司那边,只一点,不许她们自尽。至于宋才人,也拖到慎刑司去,既然有胆量在这里陷害宜妃,那便要承受最后的后果。” 宋才人脸色大变,终于不住地跪下来磕头,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从一开始这就是赌不赢的,她偏偏还因为那日被韦顷盈责罚的恨意而被人煽动合谋此事,既然有这样的心思就要承受最坏的果,只能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眼瞧着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被拖走了,哭闹声自然是一片,那边杨寿恩才匆匆敢来,绿竹在来的路上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她自也是无话可说,一脸的生无可恋的模样。 只是韦顷盈却不会放过她,她笑了笑继续道:“说起来,本宫还觉着自己待宫人不薄,素日从来不曾苛刻你们,逢年过节的亦是厚赏,何至于闹得如今你们一个个都要被旁人收买了去,这样构陷本宫,倒是让本宫心寒不已,只觉得可笑至极。” 绿竹不肯吭声,她这时候已经害怕的不行,到最后韦顷盈逼问她说出背后指使的时候,她自然不肯说,这些也在韦顷盈的意料之中,韦顷盈便摆了摆手,起身缓声道:“陛下,一起交到慎刑司去吧,臣妾只是怕自己料理脏了手。臣妾自问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何至于要被人逼迫至此,只觉得满心冤枉的很。” 楚熠也知道她受罪了,便安慰道:“朕知道你的苦楚。这一次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杨寿恩,去调查她们在宫外的家人可否接受什么贿赂,查的仔细些,再调查这段时日以来的行踪轨迹,朕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一次,朕要亲自来料理。” 可见楚熠是不愿再轻轻放下了,韦顷盈心里安慰了许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栗昭媛不可能每一次都毫无破绽。 出了重华宫,栗昭媛正要上轿撵,韦顷盈落后她几步,待凑近了些忽然笑着道:“栗昭媛何必这样急?如今天色尚早,倒不如你我二人同游御花园,正巧本宫也有许多体己话想要与栗昭媛说一说呢,你觉得如何?” 栗昭媛瞧出她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顿了顿才缓声道:“既然宜妃娘娘盛情邀约,那臣妾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缘由。正巧,自打臣妾入宫以来与宜妃娘娘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呢。” 韦顷盈只是一笑,二人慢慢步行到御花园中,韦顷盈忽然道:“今日之事的确古怪的很,那钟娘不论是受谁人指使,嘴巴里头竟然也提到了本宫不喜二皇子,虽然是胡说八道,可是本宫到底怕栗昭媛吃味了,也想着将话说敞亮了。” 栗昭媛略略迟疑,然后就是一笑道:“娘娘放心,臣妾虽然算不得聪慧却也不是以讹传讹的人,这些话都是假的,自然不是娘娘本意,臣妾不会放在心上的。” 韦顷盈却侧身瞧着她,瞧的久了些却让她有些愣神,不由得问道:“娘娘何至于这样瞧着臣妾?” “本宫从前总是想起那年慈宁宫外冰天雪地,无论是拉拢还是别有深意,你递过来的那一个手炉总归是一片好意,本宫也的确记了许久。人之所以怀念从前,也不过是因着一切都物是人非罢了,譬如从前的栗昭媛。”韦顷盈敛了嘴角笑意,眼神中却迸射出几分寒意来。 栗昭媛愣了愣,这才知道今日韦顷盈邀她的意思,她连忙四下看看生怕旁边有人盯着瞧,待仔细发觉四周没有人遂才心慢慢放了下来。 “娘娘多虑了,人都是会变的,无论是五年还是十年,哪里有人能与当初的自己全然一样呢?臣妾也不是神仙,总不能容颜日复一日都如初日一般,譬如娘娘您也是。当日那个步步谨慎的韦嫔,亦是成了今日疾言厉色,高不可攀的宜妃娘娘,谁能想到你有今日呢?”说到最后,栗昭媛的语气中都不免带了几分妒意。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过她当然嫉恨韦顷盈,她不能容忍她出身高贵,却一切都被韦顷盈压着。她诞下一双龙凤,却也被韦顷盈的儿女踩在脚下,她可望不可及的东西都被韦顷盈霸占着,凭什么,她到底哪一点不如? “是啊,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沧桑变化的确难以预料,可是若是人的良知都没了,双手沾满了血,那便是从根上彻底坏掉了,你说呢?”韦顷盈回身反问她道。 栗昭媛却是一笑,脸上不复往日的温婉和煦,而是冷傲与不屑,“那又如何?这宫里不就是这样尔虞我诈,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么?宜妃莫不是觉着你高高在上,旁人便都低入尘埃,你错了,若是我不争那才是真傻,没有人愿意屈居人后。即便与你走的近的静妃,若是她也是仗着你的盛宠才与你走近呢?只是想讨一些实惠罢了。” “毕竟,这宫里从来不曾有过真情,都是虚假肮脏的。” 韦顷盈步子停住了,她静声道:“宫里的确多的不是真情,处处都是算计。可也不能双手都沾满了血,一定要将人置之于死地去。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本宫不是傻子,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当真能回回都不会被人知道么?” “若是娘娘有证据,早该去向陛下告发,而不是向臣妾这里白费口舌。若是陛下判罪,臣妾无话可说。可这宫里,总是为着利益而往来的。娘娘盛宠多年,早忘了旁人的处境艰难,有多少人想要瞧着你跌落尘埃,都盼不得踩你一脚。你如今可以得意,却不能一辈子都得意,臣妾就等着瞧。”栗昭媛冷笑两声道。 韦顷盈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这一刻却觉得内心轻松了许多。也许不再与她虚以委蛇,在这里维系情面的东西了,私下彻底扯破了嘴脸也好,她不想再瞧那张惺惺作态到让她恶心的东西了。 知节愤懑道:“栗昭媛的心是越来越大了,她一次又一次想要逼死娘娘。娘娘是该要反击了,也要让她尝一尝个中滋味才是。” 韦顷盈静默了一阵,却是缓缓问道:“都说若是想要打击蛇,便要击其要害。对人也一样,那么你觉得,她最珍视的东西什么?” 不言而喻。 此刻的永纯宫中,栗昭媛一回到宫里便变了脸色,她心里不舒坦砸了好几个瓶子才平复一些,转眼又瞧见三公主怯生生地站在一边,似乎是惊讶不已,她心里烦躁更没了想要哄的心思,只是让乳娘过来将人给领下去。 雪霁道:“主子不必担忧,宜妃盛宠多年到底是有些手腕的。那日夫人来时也是这样与奴婢说的,与她斗,咱们自己要稳得住的。这招不行,还有旁的,总要有个鱼死网破。”
第90章 第九十章 栗昭媛闻言, 她神情中闪过几分冷色,冷哼一声沉沉道:“你说的是,还来日方长呢。只是随着皇子们渐渐长大, 本宫不得不再用些心思了。” 话落, 忽见着三公主身边的乳娘匆匆过来, 她神情焦急道:“娘娘,三公主晨起突然起了高热,奴婢方才让人去请了太医来。您既是眼下回来了, 还请您快些去偏殿瞧瞧吧。” 栗昭媛闻言神情一变,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些, 她不免有些急躁,厉声道:“你们都是如何照顾三公主的?本宫之前千叮铃万嘱咐公主体弱要好生照料,不能出一点儿差错,这些话都被狗吃了么?” 那乳娘也是不敢争辩,脸上透着几抹委屈的神情。三公主体弱宫里人尽皆知,栗昭媛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又是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因此她素来疼惜的很, 永纯宫的宫人们都心知肚明, 是以伺候三公主时很是尽心。 韦顷盈回到翊雎宫,知节想起栗昭媛方才那番话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懑不满道:“主子,她可真是不要脸,千方百次算计您。明明都是膝下有皇子和公主的人, 手段却如此卑劣,对皇长子下手一点儿底线都没有了, 也不怕这些报应都到自己身上去。” 韦顷盈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她当然不怕, 坏事做多了的人早就麻木不仁了,还管有没有良心。只是皇长子的确可怜,皇后娘娘薨逝后,他住在重华宫却到底年幼,身边的乳娘还一个两个都是利欲熏心的,这般轻松就能被买通的人,陛下如何能放心?” 知节点了点头,她叹了叹道:“如今颖妃娘娘早卸了协理后宫之权,名义上头抚养着五皇子在。贤妃娘娘暂代皇后之职,依奴婢瞧,也只有贤妃娘娘有这个资格照拂皇长子一二了。” 韦顷盈自然知道这个缘由,她才觉得嗓子眼有些冒烟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忽然便是一阵脚步声过来,定睛一看正是嬅儿,她满面关切的模样,过来便挨着韦顷盈坐下柔声问道:“母妃,我方才听宫人说,您被人诬陷了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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