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伤员那边耽搁不起。 先太子遇事的事情同样干系重大,多拖一时,拓印下来的血里衣被旁人发现,他们这群人全部小命不保。 “分头行动,你去伤兵营救人,我去找闻人顺。”宣于岚之压低声音小声商议。 珨王失了先太子,曾大病一场,数月不理朝政,九州部分地方有野心的部族首领因而趁此空档举兵叛变,东南伯侯联手镇压了好一阵子才算将地方叛乱镇压了下去。 因此,涉及先太子的事,必将会引发腥风血雨,她们不告诉禹应焕,亦是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 “你行吗?” “还行,”宣于岚之转向禹应焕,“嘿,能不能借一下你的辛乙?辛苦他帮我牵马,牵到南方阵那边去。” 她没动刻意折辱人的意思,她将左手揣怀里揣着,不愿示弱,落在士兵们眼里,便是他们东方阵的人耀武扬威到了营地还不愿意下马,还要使唤他们。 加上辛乙军衔和她平级,平级之间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牵马,不就生生矮了她半头? 辛乙当即不服地嚷嚷了起来:“宣于岚之你什么意思?支使上你大爷我了?” 宣于岚之没力气,吵不动。 却见禹应焕出言喝止:“不得无礼!宣于岚之同我夫人一起为兄弟们赴险寻药,且受了伤,是我们北方阵的恩人。辛乙,送她过去。” 宣于岚之惊讶于禹应焕居然会为人解围替她解释,以前他最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了,会恨不得在他面前上演一出打戏,对着秦雪若笑道:“你夫君变化有点大,我都不习惯了。” 秦雪若升腾起一股莫名的自豪,她名义上的夫君得到了挚友的认可,她跟着开心,对着禹应焕心情很好地微笑。 辛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宣于岚之脸色差得像死人,闹了个大红脸,从牙缝中憋出句“对不起”,牵起缰绳引着马儿慢慢走,以免让她受颠簸。宣于岚之也很大度地摆了摆手,以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秦雪若还在呆呆愣愣望着宣于岚之一人一马缓缓离去的背影,被冻僵的手传来一阵暖意。 禹应焕自然地将她的小手包裹于他的掌内。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伤兵营。” 禹应焕目视前方,内心慌得不行,就怕秦雪若会挣开他。 禹应焕手掌厚得如同熊掌,防风效果很好,秦雪若的手很快就热乎了起来。 她好像,不再害怕他了。手牵手的样子有点奇怪,不习惯,可看到禹应焕的表情一本正经,全无占便宜的意思,勇毅得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秦雪若想了想,还是顺着他吧。 她答应了他不和离,意味着两人要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也许久到她头发花白,那么,她顺着他,或者他顺着她,都是应该的吧。 他包裹住她的那只手,刚好是替她挡火星子被燎到的那只,秦雪若便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像羽毛那般轻,希望他不会再痛。 真的好奇怪。 这是个很平常普通的夜晚,没什么特别,甚至她才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威胁,天上没有她喜欢看的月亮,只有军营隔几步照明的火把,却是她自从进了戍北军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秦雪若便望着他笑,一路笑到了伤兵营。 秦霜衡还没睡,在门口分拣着药材,望到秦雪若时脸色一沉: “你还真找到绛珠仙草了?” 秦雪若撒开了禹应焕的手,乖乖点头。 顿时秦霜衡的脸黑得像被泼了墨。 绛珠仙ʝʂɠ草的传说他同样看过,也不是没有冒险进天脉深处去寻过,有时无功而返,有时害怕未知的危险自行折返。 为何,这世间的所有机缘都被他这个幼妹碰上了? 被夺了一族未来族长之位,他还能自我安慰说是父母长辈们偏心,有眼无珠,尚且有人可以去怪去怨;而采集到仙草全凭个人本事,这等于是老天爷在赤裸裸地告诉他,他哪哪儿都不如这个妹妹。 绛珠仙草已经好几百年未出世被世人得见,医者能看一看闻一闻珍惜的药材亦是人生一件幸事,秦雪若想着也让哥哥一起观览仙草的颜色、气味,掏出了怀中仙草,递到秦霜衡眼前: “哥哥,你看。” 本意不是出于炫耀。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秦霜衡陷入了扭曲的嫉妒中,连传说中的仙草也不愿意一观,推开了秦雪若的胳膊: “有什么好看的?行了,我知道你很了不起。” 说罢,拂袖离去。 秦雪若神色一黯。曾经她只是个跟在哥哥后面要饴糖吃的小不点,秦霜衡是那样的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变了,全都变了。 “有我。” 禹应焕嘴笨。 越是该出声安慰的时候,越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他现在想告知秦雪若的意思其实是,她哥哥不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她多了一个他疼爱,那么总体得到的好不还是一样的么。 秦雪若苦笑摇头,不再沉溺于伤感,亲自熬药盯着伤员们的病情。 不清楚绛珠仙草的药性如何,从小剂量开始加,先用两片花瓣熬成药汤,让身体最壮实扛造的二牛服下,眼睛眨也不眨,隔一会儿便给二牛把脉,及时掌握第一手的病情变化。感到心脉有了明显的好转,秦雪若大着胆子喂了其他伤员几口,等过了一个时辰,发现全员没有异常,才敢大剂量地给他们服用。 绛珠仙草果然能稳定神魂,对症治疗离魂之症。 经过了一夜的药量不断调整,那些伤势重的二虎之类都能开口说话了。 濒死的病人在手底下恢复生机,秦雪若只觉努力没有白费,熬红了双眼也甘愿。 当然,禹应焕陪在她身侧,看她熬药配药喂药,不带眨一下眼。 秦雪若嗔道:“你帮不上忙还不去休息,白日你还有白日的活要干呢,你是铁人么不用休息?” “夫人不休息,我就不休息。” 一声“夫人”叫得是缱绻又缠绵。 秦雪若听着很受用,好像适应了这个身份。大魔头的夫人,听起来就是个厉害角色,说不定很能唬人呢,名头抬出去挺威风的。 小荷顶着一双肿眼泡劝秦雪若休息。 她差点以为秦雪若回不来了,这几天哭得死去活来,恨自己没有看好圣女。 天又亮了,禹应焕有军职在身,练兵、巡防之外还要随时听主帅的差遣,秦雪若闲云野鹤可以自己去休息,她也不愿。 “我还要再去看看岚之的情况。”不清楚她那边跟闻人顺谈得怎么样了,闻人顺会不会接受不了现实做出一些出格之举? 小荷一看到自家圣女记挂着外人就难受: “圣女,您为何非要去操逐风族的心?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可退一万步说,您属于北方阵,她属于东方阵,北方阵和东方阵若起了冲突,您又该如何自处呢?不如早早断了干系,以免日后为难。” “荒唐。”秦雪若极少斥责身边的人,哪怕是行事有些疏忽,能容则容,从不苛待下人。 因此,有时会让下属看不清身份位置,讲些越界的话。 小荷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道: “圣女,难道您还看不清楚形势吗?其他阵营的统领个个都是皇亲国戚,心思活络攀龙附凤,咱们家姑爷其实最受欺负,您还要分出心思照料外人,姑爷这边又怎么办呢?” “我竟教会了你乱嚼舌根道人是非,”秦雪若动了真气,说了重话,“岚之不是外人。此外,阵营只是一时为了便于管理才加区分,大家同属戍北军,同为社稷效力,你以下犯上,是要扰乱军心不成!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 “圣女……”小荷顿时跪下,哽咽哭求。 她从小伴着秦雪若长大,怎么也不会想到秦雪若会把她调离身侧。而且,她打听了,军中的资源总共就那么点儿,别的阵多得些,北方阵就少得些,她也只盼着自家圣女能活得光鲜舒坦,既然已为人妇,能过上琴瑟和鸣夫唱妇随的日子。 秦雪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从她面前退下。 她很少跟人生气闹不愉快,但生气时做的决定向来开弓没有回头箭。 禹应焕叹道:“夫人真是驭下有方。” “别取笑我了。”凶了陪嫁丫头,秦雪若心里不是个滋味,况且,她不无担心……“你有一日,若和岚之有了利益冲突,你会伤害她吗?” 她们此行,已发现了寒浞身上问题重重,包藏祸心,是谋害亲姐的最大嫌疑人。 而军中无人不知,禹应焕为寒浞卖命卖得最起劲,将生死置之度外,以至于寒浞最重用的不是亲女寒祺,不是未来女婿娈彻,不是外侄姜故烨,而是身份最不值一提的他。
第20章 .不会伤害你在乎的人 宣于岚之左手几乎废了,秦雪若探过她的内息流动,到左手的位置内力阻隔,无法再调动左手的力量。 从前宣于岚之跟禹应焕交手,近战输得毫无悬念,但远程吊着拉开距离“放风筝”,弓箭骑射作战,禹应焕不是她的对手。到了这般境地,怕是个普通小卒都能伤她了。 “不会。” 秦雪若陷入思绪纷飞的担忧中,冷不防听到了禹应焕的回应,一时没反应过来。 禹应焕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伤害她,即便日后立场不同兵戈相向,因为她是你在乎的人,所以我不会伤害她。” 秦雪若的眸子闪出了亮光来。 她有预感,告知了闻人顺先太子夫妇遇害的隐情,会掀起腥风血雨,南方阵必然反戈,整个戍北军会走向四分五裂。到时候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尚未可知,但她私心不希望,挚友和夫君站到了对立面。 “谢谢你,真的谢谢。” 禹应焕几乎溺死在了她的一汪笑眼中。 他常年领兵作战,不是傻的,很快摸索出了秦雪若怜弱的习性,想她对他再好一些,想她再对他说几句软乎话。 于是,禹应焕轻飘飘地裂了个苦笑,宛如孩童寻求庇护,勾了勾秦雪若的手指: “若日后她宣于岚之想杀我呢……你会不会为了她开心,任她伤我杀我……” 秦雪若果然吃这一套,登时心里一发酸,对这个身世多舛的魔头又增了几分怜意: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罩着你。”反手握住了禹应焕的手,传递安抚的意味。 殊不知,心疼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 像宣于岚之就不会心疼男人。 禹应焕小心机得逞,还不满足,缓缓点头,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嗯”,听起来像打着呼噜的狸猫。 秦雪若哪里顶得住,觉得面前的男人好像是一只人形大狸猫,挠了挠他的下巴。 禹应焕合上双眼,任她挠,任君采撷,顺从温顺,不带一点躲避反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6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