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高公子用这笔钱还清了之前的债。我将这些银子又给了高公子,还添了一笔,帮他开起了第二间酒楼。这些银子就不算是借贷了,双方约定了每年酒楼的收益额,做到了,他得七我得三。若连续两年未达到,酒楼的经营我则会另找人来做,分红则我七他三。”翟清渠细细说道,“这么好的条件他为什么要拒绝我。” “好不容易能摆脱你这位债主,居然还会想跟你继续打交道。这位高公子也是个奇人。”解忧叹服。 翟清渠笑了笑,道:“你需要克服一下对债主这个词的天然厌恶,其实,债主应当是世界上除了至亲外,最希望你可以顺遂成功的人了。高公子必定是念及这几年我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才会希望能与我继续合作下去。” 解忧听得毛骨悚然,思索了好一会儿,说,“真的有无微不至的照顾么?我怎么觉得你就像是只用了一笔钱,就将这些事整个盘了起来。” “出钱难道是一件很轻易的事么?”翟清渠笑着问她。 解忧当然知道能准确的将钱花到合适的位置上,是一件极难的事。可看翟清渠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偏偏就说,“我从前没钱的时候觉得只要有钱,什么都很容易。我亲手张罗起了药茶生意,又开始张罗首饰生意之后,当真觉得出钱是最轻松的一节了。” “那是因为你上次的牢狱之灾给你带来了一大笔横财,所以才会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慢慢来吧,自己能张罗出一两件事,对生意二字自会有更深的体会。”翟清渠淡淡笑道,“不过,你这药茶生意刚理明白,就分只手过来做首饰,顾得过来么?” 解忧看了他一眼,道,“做生意若事事情力亲为,那天下首先累死的一定是翟家总账。”在翟清渠凌厉的眼风杀死自己之前,解忧急忙又说道,“不过我的体会呢,是生意能否经营的好,一是走对路子,二是有得力的人,三是分利规则对所有人有足够的吸引力,四才是订一些绝不可为的事。这四项想明白了,大部分生意都差不多。” 翟清渠听她说的调理分明,面上便有一些赞许之色,便问道,“这这首饰生意,你当如何经营?” 解忧见他一副正经问功课的模样,连忙打起精神,道,“我找宫里营造办买了一批首饰图纸,打算依样做一些。但不采买昂贵的宝石了,而用一些平价物进行替代。红珊瑚、红玛瑙可以用朱砂替代,翡翠用玉髓替代,月光石用来替代珍珠等等,这样样式相近,造价却只需二十分之一。只图样式好看,平民百姓谁都能买。” “这个想法不错。从前高公子经营时,也想在价格上做文章,但又舍不得放弃珠宝的品质。只好从设计上入手,将原本十八株的珍珠发簪改成十二株,宽两寸的玉镯改薄一些,从而把价格降下来。你倒走得更远。”翟清渠赞许道。 “首饰之类是装点容颜的,用贵重珠宝当然好,但又不是人人都买得起。将售价大幅度降下来,一是能让姑娘们常换常新,二则面对价格便宜的首饰,下购买决心也能容易许多。销量自然能上去。”解忧继续解释道,“除了这个,对于付得起价格的官眷贵女们,我也不舍得放弃。我从前时常在宫中行走,与妃嫔、公主、郡主、官夫人等等也算混了个脸熟。除了营造办的寻常款式,我还打算每隔一段时间便请这些贵女们画个样式,作为店中招揽生意的噱头,任人追捧。”解忧说道。 翟清渠的眉梢眼角似有微微的笑意,“看来你将这个事情已经想得很深澈了,可你自己回陇西之后,谁来统管打理呢?”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与第三项,用人与分利。”解忧的手指在桌面上缓缓地画了几个圈,道,“王掌柜家里二十多房妾,一个比一个争艳。除了店铺上售卖的路子外,铺子里所有的款式,由王掌柜的妻妾们选择认领销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茶局酒局,闺中往来。这些可都是首饰生意的主要途径。所得利润,我与她们四六分账,她们得大头,这些钱不入王家账,全是作为她们的私产。王掌柜又能解决管理和交涉的问题,我真是比自己来做还要放心。” 翟清渠笑道:“这些妻妾原本是王掌柜的负担,如今在你手里变成了助力,倒也是难得。” “是,”解忧笑着说,“后院女子太闲了,整日关在一起容易徒生事端,倒不如做些事。幸亏王掌柜也不个考功名的,对这样的安排倒是极为赞成。” “他从前一个人赚钱养一家几十口,如今几十口人都能赚钱养一家子。这都想不开,那该是对自己多没ʝʂɠ信心。”翟清渠轻轻点评道。 解忧看着他,又像是想起一件事,便道,“说起来,这首饰行的店面还未正式开张,倒是有一笔大生意已经上门了。正是王掌柜的四娘子谈妥的,订了五百只红珊瑚手钏儿。而这买东西的人,你我也都认识,是王巧。” 听她说到王巧,翟清渠面上便露出了一丝不大自在的表情,默然道:“她是来照顾你生意的吧。” “她并不知道这首饰生意是我的。四娘子拿着样品走了王巧随身侍女的路子,说是王巧很喜欢这手钏儿,眼瞧着女儿节就到了,便定了五百只,打算拿去送给父亲旧属的女眷们。”解忧说道。 翟清渠沉默了一晌,道:“她现在倒还有心思这般大手笔来买东西送人。” 他所说的正是解忧想的。这段时间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过得顺遂如意,汴梁城中其实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祸事。王巧的未婚夫薛致有一日下朝经过市集时,莫名被一只发了疯的公牛追赶。撵出去一里多地,人被牛角挑翻,又被踩踏了几脚之后,才被人给救下。薛家重金请了名医,一看,脊骨断了数截,回天乏力。可怜薛公子在床上哼唧了一夜,第二日便赴了黄泉。薛家的悲痛自不必多说,而王巧虽未过门,可好歹两人的婚事已定了已有数年,不为礼数,便只是看在薛家的颜面和两家的交情,她这段时间多少也该表现得哀伤些。像这般大手笔地买首饰送人,倘若叫薛家人知道了,那他们心中该作何感想。 解忧也沉默了一刻,道:“她一向不喜欢这门亲事,前日来我那坐了坐,我还提醒了她一句,劝她这段日子最好少出门,免得落人口舌。她反而笑着对我说,这世上的因缘流转真是太奇怪了,我跟这位薛公子原本怕是要变成最亲密的两人,可生死的命数一来,就变成了全然没有关系的两人。”解忧复述完,又道,“她这话说的也没错,可我听来,却总觉得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翟清渠看了她一眼,本想说,王巧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但想着解忧与王巧关系似乎不错,他也不便背地里非议一个小姑娘。是故,这句话即便到了嘴边也未真的说出来。 翟清渠端着茶盏又站了起来,窗扇大开着,春风一卷一卷地吹拂着,外头街道上一树樱花盛开过了极致,鲜艳的红碎在树冠上,被风一吹,便开始缓缓散落。翟清渠忽而觉得这春风楼宽大的包间也开始有些憋闷,转过头对解忧说,“去城外走走吧,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好。”解忧好奇又兴奋,应了一下,可转而又道,“饭不吃了么?我刚点的菜。” “挑几个带上吧。现在出城,正好能在日落前赶回来。”翟清渠笑着说,又看了一眼解忧的穿着,问道,“你能骑马么?若弃车骑马,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当然能。”解忧颇有信心地说。这些日子需要四处跑,马车自然不太方便,便花了大力气将骑马的技术练得熟了。 修订说明:今天把前面的内容修改了一下,具体为 第9、10、11、19、21、25章有部分修改,新增了第22章 画像和第24章小孔。之前我也有说过,这个修订不会动主线剧情,只是增加了两个支线情节,并提前将漠离身边的影子人物曝光了。 接下来,应该可以回到之前的更新节奏。解忧回到陇西主战场battle起来。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我会加油的。(希望这次的flag不要倒。)
第59章 五十八麦田 二人在春风楼下换了马,一路奔驰向北。 此时,春季已经到了尾声,午后燥热的空气伴着马蹄带起的尘土绵绵地扑在了赶路人的脸上。一路无赘言,约莫行了近一个时辰,几人便来到一处田庄。遥遥望去,这座庄子极美,两道山溪环抱着,繁花丽色,占尽春风。入口处一众桃树杏树与垂柳混栽的几株,青涩的果子与深绿的柳叶相互映衬,成就了煦风暖阳里的田园和景,解忧心中暗赞不已。随着翟清渠弃马步行,满眼的田垄整齐排列,桑林成行,一边走一边看,如此行了二三里地,方才觉察出这个庄子的不同之处。 若是寻常田庄,这个时节,正是麦子成熟的时候,田里应净是金灿灿沉甸甸的麦穗。而在此处,每一圃田中的麦尽是呈现出不同的行状,有的拔出一截嫩绿的苗头,有的刚刚立成麦秆,上头挂着零星的一点麦穗,有的却已被收割完,剩下了一地的麦秆茬儿。再细细看,每畦田与田之间也各不相同,里面种着的作物也不尽相同,有的田里漫灌着水,有的田间被覆盖上了黑乎乎的一层碳灰,有的则压着青灰色的石子。解忧看不懂,便转身去问翟清渠,“这是你的庄子?” “这里原叫活水庄,围绕着田庄有两股活水。庄子里的人多数姓田,这原本是翟家祖产,有山有水,离汴梁城也不远,位置很是不错。我接手之后的几年间,相继又把旁边的一些地买了过来。良田、中田、劣田,水田、旱田、山田便都有了。”翟清渠一面指着远处延绵万里的青山碧水,目及渺茫,一面说着。 “没想到你还有心思经营农庄。”解忧走着,顺便将挡在她跟前的麦穗稻杆,旁逸横出的野花葱茏拨开,“不过这一年来风调雨顺的,怎么你这的收成怎么倒似不佳的样子?” 翟清渠笑了笑,目光从显得有些凌乱的田畦上掠过,“这本不是为了产粮收租的庄子。” “那是为了做什么?”解忧疑惑地问道。 翟清渠俯身下去,手指掠过了一些青涩的麦秆,笑着说:“育种。” 解忧大为不解,她自幼生长在汴梁城中,对于稼轩之事少有接触,便继续问:“为何要育种?” 翟清渠直起了身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卖钱啊。”似乎这个道理简单得根本不值得一问。 解忧脸上的疑云更甚,“是种子么?卖种子钱?”她再确认了一遍。 翟清渠笑道,“当然,育种的原因有很多,有时候是因为新得了一类种子,得花时间钻磨着如何耕种。有时候则是在原有作物上,通过一些方法,培育出更优良的种子,让原本的产量提高一些。你看,”翟清渠用手捋过一杆麦穗,说道,“我们如今用以果腹的这些米、粟、谷、稻、豆,其实原本便是生长在野外野草,因其籽粒能充饥,便被先祖们带回来小心种植、收割,一代又一代,留下了其中籽粒最为饱满的做种,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一过程,其实也是长达数千的育种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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