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是和他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时候,眼睛本就脆弱,若真是被乡书啄了,严重点估计会失明。 说了句冒犯了,辛如练当即拨开晏行舟的手查看伤情。 也不知道乡书具体啄到了哪里,晏行舟此刻的左眼整个都是红红的,疼痛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眼泪不受控地溢出。 “没啄到实处,嫂嫂不必担心。”说着,他站起来就要给辛如练看看他真的没事。 只是他的眼睛虚虚闭了一只,视线被遮蔽了一部分。 这一起身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身体失衡就要摔去。 辛如练眼疾手快,急忙拉了他一把。 这一拉,便觉有什么夹杂着血腥味的苦咸湿热落入口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时,脑海里突然炸出来一句话。 “一只眼睛换留在你身边,也不算亏。” 辛如练一愣。 这是晏行舟的声音。 可是她刚刚看着他,他压根没有说话。 晏行舟趁机站稳身形,自嘲道:“瞧我,宫宴里喝了几杯酒到还醉了,若不是嫂嫂及时拉我一把,估计摔得厉害。” 辛如练皱着眉,始终没搭话。 视线落到晏行舟的左眼上,一抹赤红映入眼帘,从眼角到脸颊,长长的一条。 这是血。 他的眼睛竟然开始流血了。 辛如练恍然。 这才意识到方才砸在她口中的是掺杂了血液的泪水。 也亏得晏行舟都这样了还在这儿和她说什么没啄到实处,没什么大碍。 纵然心底有诸多疑惑,但辛如练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见晏行舟的眼睛伤得不轻,当即让人去请大夫。 这件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大御太子刚来就在大齐的地盘受了伤,谢景谙知道后很是震怒,要责罚宋培印给晏行舟以及大御一个交代。 晏行舟为宋培印求情,将所有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极力澄清此事和宋府无关。 虽然知道大御太子宅心仁厚,不忍责难他人,但谢景谙还是得做些面子功夫维系两国关系。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还是要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晏行舟表示要是因此责罚宋培印还不如让他在宋府养伤,如此也不至于寒了肱骨老臣的心。 这事本来是不合礼制的。 毕竟别国使臣或者皇子帝姬来访都是住驿馆里,哪有他国太子直接住到本朝臣子家里去的? 但朝中大臣讨论后都觉得此事可行。 一来能遂了大御太子的意,全了他深仁厚泽的名声。 二来也能让宋培印将功补过,弥缝其阙,不会因为重罚而伤了君臣关系。 三来也算是可以给大御一个不错的交代,彰显两国的邦交关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晏行舟正大光明住到了宋府,成为大齐史上第一个不住驿站住臣子家里的他国太子。 坊间对此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有说晏行舟人民爱物的,也有说宋培印倒霉的。 毕竟那可是大御明昭太子,身份摆在那里,稍有招待不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消息传到赵断鸿耳朵里的时候,他都要气笑了。 凭什么大御太子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他就只能和大乐的帝姬、瑾王挤在驿站,要是想进宋府还得经过宋府的人一层层通报才能进去。 这不公平,改明儿他也要住进去。 不同于赵断鸿的反应,褚谦听说这件事倒是来了兴致。 大齐的长公主喜欢往宋府跑就算了,大燕的鹰帅,大魏的容王殿下,以及他的皇妹也都喜欢往宋府去。 现在就连大御的明昭太子也住进了宋府。 也不知道那宋府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个追着捧着。 提笔在纸上写了辛如练三个字,褚谦眉梢一挑,笑了。 看来这位女将军的本事确实不小。 也不知道他的皇妹在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和辛如练走到一起后,还会不会和辛如练现在这般要好。 这大齐,他还真是来对了。 事情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68章 她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祝从浓一听见晏行舟住进了宋府, 第二天一大早就冒雪从长公主府赶来。 这一国太子来大齐来也就来了,结果人来了不待在驿馆,跑到大臣家里去住, 哪有这样没规矩的。 偏生晏行舟对外说是因为韶宁帝姬人在驿馆,二人身上虽然有婚约, 但到底未成婚, 怕传出去对褚楚名声不好, 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特意避开了。 这一番话很是合情合理,还为晏行舟又搏了几分美名, 可祝从浓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要按照晏行舟这话,褚楚的名声是名声,难道她们家练练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 再说了,要是因为他住进驿馆就会对褚楚名声不好, 那驿馆里还有大燕的鹰帅赵断鸿呢, 岂不是早就乱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大御太子这种妖精妖精的,是以祝从浓说什么都要来看一看。 虽说她也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可谁让她们家练练魅力太大, 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往练练身边凑, 走了一个文丛润,来了宋砚清和赵断鸿, 等到宋砚清走了, 褚谦和晏行舟又来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能让她们家练练被欺负了去。 让江书改给辛如练请了平安脉, 得知辛如练身体渐渐好转祝从浓才松口气。 相比之前动不动就晕倒,脸色惨白呼吸近无, 现在的辛如练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 小坐片刻,便有丫鬟来禀报晏行舟的情况,说是被啄的那只眼睛伤得厉害,暂时不能视物,连带着左眼也受到了损伤,造成了双目短暂性失明。 祝从浓一听就来了兴致,当即叫上江书改去了晏行舟所在。 她倒要去看看晏行舟是真瞎还是假瞎。 真瞎她也就不欺负人了,要是假瞎她就把他变成真瞎,瞎一辈子那种。 祝从浓一走,辛如练自然得陪着。 她本来就要去晏行舟那里走一趟,毕竟人是在她屋里出的事,怎么都要过问几句。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晏行舟居然伤得这么严重。 也亏得昨日事发之时,那人见了血还笑盈盈地不当作一回事。 晏行舟住的是南侧院,离辛如练的西阁不远,转过几道连廊便到了。 南侧院其实在宋府算不上什么上好的居所,起码是不符合晏行舟这等身份的,但胜在整体雅致清幽,雪落屋檐时尤见意趣,晏行舟又喜静,便临时要了这方院落去。 辛如练一行人过来时,宫里来的太医正在帮晏行舟包扎,三指宽的白绫裹上药膏在眼前缠了一圈又一圈,不复一国太子的矜贵雍容气度,倒是露出几分文人书生才有的墨客气韵。 祝从浓挑挑眉,扭着腰肢款款:“哟,太子殿下这是瞎了?” 这话算是大不敬了,但由祝从浓说出来,在场无人敢呵斥或指责。 听到声音,晏行舟侧了侧耳朵,把头转过来,摸索着就要起身行礼。 “长公主殿下前来,恕行舟有失远迎。” 祝从浓注视着他的动作,许是因为视线受阻,看起来很平常的动作做起来有些迟缓,不过这身好风姿也是难有,让人看了不觉失礼,反而别有一番风度。 辛如练视线在晏行舟的蒙着白绫的双眼上落了落,最后定格在他身后的一个瓶几上。 是款精致的青柚瓷瓶,里面还插着一枝红梅。 青瓶素雅,红梅冷艳,二者相搭很是赏心悦目。 辛如练没由来觉得有些眼熟,不仅因为这枝梅花是她昨日折下的那枝,还因为这红梅青瓶的插花的样式。 当日文丛润踏月折梅,于窗前赠她满袖冷香,她接过红梅便顺手插在了这么一只青柚瓷瓶里。 现在情景再现,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是何时何地。 那边的晏行舟一一向江书改和辛如练见礼,虽然看不到人,但她们三人来时便有人回禀过,晏行舟自然也知道来者都是谁。 前者恭敬回礼,客气也疏离,只是轮到辛如练时,没得到回应。 晏行舟不得不又唤了一声:“嫂嫂?” 他跟宋砚清差不多一般年岁,现在住在宋府,客气称宋砚清一声宋兄,叫辛如练嫂嫂也没什么,祝从浓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回过神来的辛如练自知失礼,道了声太子殿下便退去了一旁,只是目光时不时扫过那只青瓶红梅,若有所思。 祝从浓不清楚这其中的官司,不着痕迹地绕着晏行舟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这人长得确实不错,纵然白绫覆面,看不见眉眼,但这风姿,这气度都是顶好的。 假模假样地问了几句太医晏行舟的伤势如何,祝从浓便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道:“太子殿下初来我大齐便横遭此祸,说起来是我大齐招待不周,容王殿下略通些医理,不如请他帮太子殿下看看。” 不是她的人亲自看过的,她才不信晏行舟是真失明。 江书改是大魏人,不属于大齐和大御任何一方,由他来,结果更令人信服。 江书改听得她称自己容王殿下,嘴角浅浅挂上笑意。 倒不是因为这个称呼如何,而是这位长公主向来都是叫他书呆子,正经时刻端起架子来倒是也有模有样的。 晏行舟心底知道祝从浓是想确认他的伤是真是假,道了声谢,含笑由着江书改给他看伤。 辛如练注意着江书改的面部表情,对方和第一次给自己把脉看病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 就连最后得出的结果都和太医一样。 确实是双目暂时失明,何时恢复也没个准数。 不过太医说得比较委婉,江书改则没什么顾忌,直说要是此番恢复不成,日后晏行舟怕是要终身失明。 一国太子失了眼睛,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辛如练目光难免落到晏行舟身上。 然而视线里的男子对这个诊治结果貌似并不以为意,嘴角还挂着昨日相见时的笑意,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甚在意,淡定非常。 似乎是察觉到辛如练的视线,晏行舟偏过头来,像是寻找辛如练所在:“嫂嫂不必担心,大夫都喜欢把病情往重了说,我养上两天便好,就是在此期间给嫂嫂和宋大人添麻烦了。” 他说的是不必担心,但辛如练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不必自责,不必内疚。 乡书无故伤人,说到底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 本来想把乡书物归原主,但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好再把乡书往他身边送。 “你的嫂嫂在这边。”祝从浓看了一眼对着空气喊嫂嫂的晏行舟,拿起一旁的茶盏往他手里一塞,再轻轻一拨盏身,便把晏行舟的手带到了辛如练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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