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会杀我。”褚谦又是一笑,言语间很是自信,“不管你是出于对大齐的考虑,还是为了她。”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瞥向站到一边去的褚楚。 不得不说,他这个皇妹这次还真是傍上了一个好帮手,几次三番都能靠她破除危机。 褚楚自是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斗篷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褚谦哈了一声,收回视线,又看向面前的辛如练:“当然,你不是不敢,你确实有本事杀我,我也相信你能杀我,只是你顾虑太多,牵绊太多,束缚太多,所以纵然你心头气恼,恨不得剐了我泄愤,但你也不能杀我。” 这也是他敢什么都不做,直接躺在地上和辛如练说笑的原因。 他这个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今日既然敢来,就有法子全身而退。 不管面前的人是辛如练,还是晏行舟。 “所以啊,辛如练,你这个问题问得太没有水准,可以说是浪费我口舌。”褚谦叹了一声,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每次辛如练对他动刀动枪的,次次都伤他,但是和她说话时他总是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褚谦忽然眯着眼打量起辛如练:“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很像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毒性发作,方才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辛如练的眉眼很是熟悉,似乎有点儿他母后的影子。 而他最像母后的地方,也是眉眼。 以至于刚才惊鸿一瞥,他都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辛如练听他絮絮叨叨好一会儿,此刻也没了耐心,只道:“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更像。” 说罢,抄起藏剑簪向褚谦下三路劈去。
第77章 见嫂嫂一面真不容易 藏剑簪划破此间风雪, 寒气逼人,冷光幽幽,直指褚谦腹下三寸之地。 褚谦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再度眯了眯眼,依旧不躲不避, 只是眼底倒是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他惊的不是辛如练敢对他下手, 而是惊诧于她下手的地方。 原来她不是要杀他, 而是要这样吗? 那还真是出乎他意料。 不愧是九州五国威名赫赫的辛将军,胆识心性非常人所有,也是一点儿不避讳男女这些事。 他几乎都在想, 这世间或许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的吧。 十五岁就敢领兵上战场,盗取虎符这种掉脑袋的事她说做就做,确实没什么事是她不敢的。 然而,就在辛如练的手要落下的时候, 一只手紧紧握住藏剑簪利刃将其拦下。 指如削葱, 肤白如雪,指腹有茧子,但并非习武落下的,而是常年提笔写字磨出来的。 这只手不是褚谦的, 而是褚楚的。 彼时当事人褚谦似笑非笑地看着辛如练, 并不作为,似乎料定了她的剑簪落不下来, 压根没打算挪动或者阻止。 反倒是褚楚忙摇摇头唤住她:“姐姐, 不可。” 她力气小,平日里和褚谦对上时多落下风, 如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握着剑刃不让它往下刺去。 血顺着指缝滴落, 渐渐凝成一线。 “姐姐让我不要做傻事,但也请姐姐不要为我做傻事。”褚楚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她比任何人都想剁了褚谦。 但现在,她不能让辛如练因为她背负刺杀大乐瑾王的罪名。 辛如练这样做是为她考虑,她阻止也是站在辛如练角度上。 剑尖刺破那一方衣袍,堪堪停在当中。 辛如练轻轻掰开她的手,以防利刃再度伤她,但还是保持随时可以刺下取那二两肉的动作:“别担心,我有法子全身而退。” 正如褚谦所说,她确实不能杀了他。 大乐瑾王要是死在大齐,对两国的百姓来说只会是灾难。 但若是退一步,阉了他她还是能做的。 死一个瑾王确实不好交代,但切了他就不一样了。 褚谦要是追究,他自己面上不好看不说,还会牵扯出今日他为何会来宋府,如此一来他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也会为人所知,往后大乐帝位更是与他无缘。 两项权衡,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褚楚还是摇了摇头,手下依旧紧紧握着剑簪:“姐姐,这次换你听我的好不好?” 她相信辛如练能够脱身,但她同时也相信褚谦还有后手。 和褚谦相处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没点儿准备。 尤其是现在他这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模样,她太熟悉了。 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就说明他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吃亏。 她不能让辛如练涉险。 这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不在乎多这一次,且先忍忍,日后她必当悉数讨回。 辛如练凝着她的眼眸,似在问她确定就这样算了? 褚楚含泪点头,一点点去松她持着藏剑簪的手。 在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里,辛如练到底没再继续,只是在把藏剑簪收回来的那一刻,蓄力一拳打上褚谦的脸。 虽然武功尽失,但破损的筋脉在被佘九仓修复之后,辛如练的拳头比起之前也不弱。 这么一拳砸下去,褚谦当即觉得半张脸都麻了,头脑阵阵发昏,口中牙齿松动,也不知道掉了没,反正血腥味已经涌了上来。 辛如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杀不得,切不得,她就不信打不得。 只是许久未动拳头,她竟然有些受到反噬。 看来没了武功,自己当真成了废人一个。 褚楚这次倒是没拦着,冷眼看着地上的褚谦,恨意如火吞噬。 褚谦动了动脸上的骨头,目光在辛如练和褚楚之间游移,放声大笑。 从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像一个局外人。 如果不是脸上和身上的血,完全看不出那个中毒被打的人是他。 见他还能笑,辛如练举起拳头又落了下去。 这一次,是褚谦的眼睛。 褚谦被捶得目眦欲裂,闷哼一声,捂着眼笑声顿时一收,另一只完好的眼则不辨情绪地勾在褚楚身上。 那般阴暗,那般嗜血,就像一条毒蛇,吐着蛇信子盘绕在潮湿黑暗的角落。 辛如练把褚楚拉至身后,拿着藏剑簪抵至褚谦的脖颈:“瑾王殿下的另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 若是上挑,可以斜斜扎入褚谦的另一只没被揍的眼;若是下按,藏剑簪也可以立马割破他的咽喉。 “哪能啊?本王还等着看好戏呢!”褚谦忽地又笑了,视线在辛如练身上飘了飘,“辛如练,你真的和我很像。” 最后一个字出口,辛如练的藏剑簪已经在他脖子一侧划出了一道很是可怖的伤口。 血肉翻飞,和褚楚颈侧留下的伤痕一般无二。 示意一旁的将兵把人弄出去,辛如练眼神告诫他不要把今日发生的事传出去。 将兵一直待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什么都没看,不该听的也都没听。 如今得到辛如练吩咐,当下便把褚谦扶起送了出去。 其实不用辛如练说,他也不会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说出去。 韶宁帝姬和瑾王闹成这样,说到底也是大乐的家事,他们太子殿下事先叮嘱过,他也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等到将兵把人扶着送离了宋府,辛如练也把褚楚带到了自己房间。 取了药给褚楚敷上,又把脖颈和手上的伤都用绷带缠好,被咬破的唇上也抹了药膏,辛如练做完这些事,最后又把之前那个东珠耳坠递到褚楚手中。 “这个你拿好,万望记得一件事,永远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 这是褚楚不到万不得已的自救。 是自救,也是自杀。 褚楚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她给自己上药包扎,就像第一次见到辛如练一样,乖乖地让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此刻见到被塞进手里的东珠耳坠,心里的委屈顿时倾泻如洪,当下抱着辛如练泣不成声。 她不喜欢哭的。 在她看来,哭是懦弱无能的体现。 哪怕现在哭,她都是压抑着的,不让自己放声大哭。 辛如练一遍又一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没事了,别怕。” 起先她只当褚楚和褚谦只是兄妹间的小打小闹,可谁知道外表光鲜亮丽的褚谦竟然是这种心思肮脏之人。 难怪初见之时褚谦就敢策马追赶褚楚的马车,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褚楚抱着辛如练哭了好一会儿,想到晏行舟在宋府里,今日发生的事只怕瞒不住他,当下就要离开。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让晏行舟看到。 婚约是她手里唯一能攥住谋取权益的东西了,如果被大御的人知道褚谦对她如此,婚约只怕会作废。 到时候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是了。 辛如练哪里敢放她回去。 如今这般局面,驿馆就是虎狼窝。 褚谦太危险了,今日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褚楚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正说话间,便有丫鬟前来通禀,太子殿下来了。 听到这一句,褚楚一瞬间僵在原地。 苦苦挣扎十八年,难道她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 辛如练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自己会去应付。 让丫鬟把人带到前厅,辛如练又托她的娘亲陪着褚楚,她则自己一个人前去见晏行舟。 还没到前厅,辛如练就闻到两种不同的味道。 一种清爽,一种辛辣。 前者她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她的父亲佘九仓身上就经常带着这种味道,更何况她这次从战场上回来后,几乎每日都与其做伴。 是药香气。 至于后者,辛如练就有些奇怪了。 这个味道,昨天她才在醉仙楼闻到过。 辛如练心底狐疑,等到进了屋子,便见晏行舟左手拿着一颗洋葱,右手拿着一个药瓶坐在厅内,而在他脚边,还放着一根翠绿竹竿。 辛如练微微愕然。 还真是洋葱。 他怎么还带着洋葱一起来了? 还有,这竹竿他怎么还留着? 昨天拄着它是为了下凌竹亭,今天拿着它又是为什么? 他方才不会是一路拄着过来的吧? 昨天不还说要威仪的吗?今天就不要了? 听到声音,晏行舟侧了侧头,白绫底下笑意温润:“嫂嫂来了?” 辛如练的脚落在门槛上,本想收回去当作没来过,但听到晏行舟这句话便不得不进来了。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她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位大御的明昭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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