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听见别人心声,但这么荒诞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后来,晏行舟来宋府,不小心被乡书啄伤了眼睛,迎着血泪,她也听见了晏行舟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也是在昨日,被她阿姊一点,她确定自己能通过眼泪读取他人心里所想。 可是经过一番验证,不管是赵断鸿,还是她的娘亲,又或者是刚刚抱着她哭的褚楚,眼泪送入口中,她什么也没听到。 三次失利,她都已经放弃了要再度求证的想法。 可是现在看到晏行舟流泪,她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想要再试一试。 晏行舟和赵断鸿他们不一样,她起码听到过他的心声。 就是不知道这次还行不行? 辛如练目光不住在他身上游移,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试试。 就试一次,最后一次。 这次要是再不行,她就再也不试了。 权当那些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梦醒梦散,今次之后,她都不再管了。 晏行舟还在哭,倔强地不肯发出丝毫声音,正襟而坐,远远看去,几乎看不出他在哭。 纵然白绫遮挡,他也知道辛如练在盯着他看。 这条白绫采取了特殊料子制成,从外面看看不到他的眼底情绪,但若是从他的视角看,便不成障碍。 虽是侧着脸,但他的余光能清晰看见辛如练的眼神和动作。 秀眉微蹙,眸中有思索之色,这是她在纠结的时候会露出的小动作。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纠结或者考虑什么事的时候,眼眸会不自觉地斜下几分,眉梢眼角也会多几许淡淡愁容。 她在纠结什么? 是听说他要搬走了于心不忍是吗? 那看来他这招以退为进还是走对了,练儿看起来冷,心里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怜惜的。 片刻,辛如练似下定决心,朝他喊了一声:“晏行舟。” 晏行舟怔了怔,向她所在扭过头去。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 平时不是唤他太子殿下就是殿下,很是客气疏离。 这般直接喊他的名字,意外,却也格外好听,比任何人叫他名字都要好听。 辛如练也知道直呼一国太子名讳实为大不敬。 怕叫他太子殿下还是不搭理自己,索性就直接喊名字了。 反正她在他面前说的话、做的事、犯的忌讳已经不少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盯着燕行舟看了好一会儿,辛如练忽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虽然太医和江书改都说他双眼暂时失明,但她就是没来由地觉得这三指宽白绫底下的眼睛能看见。 所以哪怕现在要取他眼泪,她也要探探他的虚实。 晏行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他在等她开口,她在试探他的眼睛是否当真看不见。 一时间二人谁都没再说话。 似乎是确认了晏行舟看不见,辛如练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真要当着晏行舟的面,被他看着自己取他的眼泪,实在是不太好。 更何况这眼泪是要放到口中尝的,真要被他看见,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虽说她行得端做得正,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晏行舟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开口,眼底泪水更是汹涌,顷刻晕湿了半条白绫。 若不是有白绫遮挡,只怕早已泪流满面。 她这次竟然连开口安慰几句的意思都没有,明明前两次她看见自己哭都会有所作为的。 晏行舟又是气又是恼。 不是气恼辛如练,而是气自己的眼泪无法再令她动容,恼自己偏偏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让她开口挽留。 就在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只手落到他的缠着白绫的眼睛上。 隔着白绫,他都能感受到指腹的柔软和微凉。 轻轻一碰,转瞬即离。 晏行舟还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下一刻就见到辛如练把刚刚抚过他眼睛的手指送入口中。 染了泪水的手指在唇齿之间轻微一点,熟悉的味道涌入味蕾,辛如练微微抿唇。 也是此时,耳中响起许久未听到的声音。 “我以为换个身份站到你身边,这样就能够和你执手并肩,可不管我是宋砚清,还是晏行舟,都不得你喜欢。”
第79章 宋砚清病愈归来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 辛如练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刚刚听见了他心中所想。 所以不是她的读心术失效了,而是只对个别人有用是吗? 他说他是宋砚清。 他是宋砚清。 宋砚清。 晏行舟不仅是席东月,还是宋砚清。 辛如练低垂着眉眼, 心下久久不能平复。 饶是之前从一线天出来前往悦来客栈时就猜想过,宋砚清可能是席东月, 可是现在听到他在心底承认还是有些意外。 大御明昭太子。 大齐宋阁老的幺儿宋三公子。 以及江湖组织客路阁阁主席东月。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是同一个。 原来那时他心里那句“一只眼睛换留在你身边”, 是这个意思。 是因为她说要跟宋砚清和离, 他才不得已用真实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吗? 晏行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怔愣。 练儿刚刚是在尝他的眼泪? 如果自己要是没记错,这是她第二次把他的眼泪送入口中。 只不过上次他的身份是宋砚清,这次的他是晏行舟。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如果说第一次是好奇, 那第二次又是为了什么? 见辛如练一直没有动作,晏行舟也拿不准她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没来由有些慌。 距离他刚刚说要搬离宋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而辛如练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也没表示。 到底是早已期盼他这样做, 还是不好开口挽留? 想到这里,晏行舟心底不禁自嘲。 她怎么会挽留呢? 这几日她对自己大御明昭太子这个身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因为他使小性子说搬走而挽留。 从始至终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他以为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深吸一口气,晏行舟起身道:“在宋府这几日多有叨扰, 我明日便会离开。” 他再次重复了自己会走这句话, 说罢,便要离去。 他这次没有喊嫂嫂, 故意没说告辞,就是想让她叫住自己。 只要叫住他, 哪怕接下来什么都不说,他都可以继续骗自己。 可是直到他闷头走出屋子,辛如练一直都沉默着,不曾叫停他,更不曾追出来。 晏行舟在门口顿了片刻,转身又进了屋。 辛如练听见动静,微微怔愣,不明白他为何去而复返。 倒是晏行舟脸不红心不跳:“我的拐杖忘拿了。” 拐杖? 听到这一句,辛如练的视线很自觉地落在先前晏行舟所坐的椅子上。 在椅子扶手的左边,一根翠绿青竹倚倒在侧。 这是她昨日顺手折下来给他暂时做辅助用的。 他居然还真把它当拐杖了,还特意回来取。 方才不是走得很干脆吗?看样子完全不需要这根竹竿,怎么现在还返回来特意取? 晏行舟也不管自己这个理由可不可信,顾自去椅子旁边拿竹竿。 等到假模假样摸到了竹竿,见辛如练还是没开口,他又假装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一筐子洋葱。 然而手忙脚乱磨蹭了好一阵,都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 辛如练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完全不管他这些可笑的把戏。 晏行舟挫败不已,拿了竹竿再次朝门口走去。 这一次,竹竿落在地上敲得梆梆响,丝毫没有昨天的婉转悦耳,就像是生闷气一般。 辛如练不为所动,当作没听见,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行舟敲了好一会儿,到了门口还是没忍住,转身对辛如练道:“我明日就走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后面这句话晏行舟并没有说出来。 他想要的不是台阶。 若是练儿当真不喜,连一句话都不想给他,那他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他不会强求。 辛如练这次倒是抬起眼,不过也仅限于抬眼,目光落在蒙着白绫的晏行舟身上,依旧沉默不语。 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是大御明昭太子的晏行舟。 是还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全当他是大御的太子殿下,又或者直接挑破他就是宋砚清? 上次那种情况下,他宁愿冒雨绕路甩开赵断鸿都不承认他就是席东月。 这一次,若不是被她偶然听到心声,他会主动开口坦白吗? 晏行舟被她的视线扫得心下一痛,等了半天没等到辛如练开口,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只是这一路走得极为缓慢,竹竿点地笃笃不绝,似乎是等着有人随时唤住他。 然而并没有。 从他回南侧院这一路上,除却风雪,没人与他同行,更没人突然叫住他。 晏行舟拄着竹竿立在南侧院的月洞门下,望着来时的路,状似发呆。 直到脚边被碎玉乱琼掩埋,留下两个深深凹陷的窝,他才怔怔回神。 衣服上也堆积了不少细雪,晏行舟没有伸手去拂,反而握紧了掌下的竹竿,对侍卫宫婢吩咐:“若是她来,不必通传,我一直都在里屋。” 这个她,不用他多说,侍卫和宫婢心知肚明。 今日他们太子殿下自打从西阁回来以后就情绪不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晏行舟独自进了自己的屋子,挥退所有人,只留他一个在里面。 屋内有炭火,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只目光紧紧落在窗外的月洞门下,期盼着那里有人出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暮色渐沉,风雪簌簌飘摇,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那个人始终没来。 时至此刻,晏行舟也知道,她不会来了。 他也该放手离开了。 不管是晏行舟还是宋砚清,又或者是文丛润和席东月,都该放手了。 她本就是九天玄月,怎能被他困在人间。 能得片刻月华拥照,他已经知足了,怎么还不知足妄图奢求更多? 屋内烛火续了一茬又一茬,灯油落了一地,他没有传膳用食,只让底下人收拾东西,明天便动身离开。 这厢,辛如练去见晏行舟之后,阮良桐便一直陪着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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