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说话她都觉得很是怪异。 具体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再加上晏行舟本身又婚约在身,她总该要避嫌的。 本来她是不打算再和晏行舟见面的,但是现在事赶事,不得不如此。 当务之急,是替褚楚把晏行舟应付过去。 不能让晏行舟知道褚楚在她这里,更不能让他见到褚楚。 “刚刚听底下的人说嫂嫂拿了一些伤药,嫂嫂可是受了伤?”说着,晏行舟又好似嗅到了什么,“血腥气,嫂嫂伤得可严重?” 之前单方面碾压褚谦的时候,辛如练身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鲜血,来的时候她又故意没换衣服,所以晏行舟能闻到并不奇怪。 “方才和瑾王殿下在府中比试了一番,不小心动了刀,伤倒是没伤着,就是瑾王殿下那边不太好看,还得劳烦殿下善后。”辛如练道。 她之所以留着衣服上的血迹不处理,也是为了现在这个听起来有些不靠谱的理由。 靠不靠谱的她不想管,反正她说了算,褚谦那边要是不想息事宁人,就只能把脸撕破到底。 都是聪明人,他一定会很乐意接受这个理由的。 至于为什么要晏行舟善后,今日晏行舟的人在外面可都看着呢,知道瑾王和韶宁帝姬来求见晏行舟,她半路把人截了去,还搞出这么大动静,自然得由晏行舟这个正主来处理最好。 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大道德,颇有一种故意搞砸事情然后甩手把烂摊子扔给别人的嫌疑。 晏行舟拒绝也是应该,他没有义务为自己遮掩。 她此刻多嘴说这么一句不过是给他一个交代,今日之事的交代。 当然,晏行舟不善后也行,她自然有别的法子处理,不过就是要费时费力一些,效果都是一样的。 听到辛如练这样说,晏行舟不由得松一口气,像是当真相信了她这个理由,也没多问别的什么,只道:“嫂嫂没受伤就好,瑾王殿下那边的事我会处理。” 把手里的药瓶摸索着塞进一旁的药箱里,晏行舟连带着整个药箱推到辛如练跟前,又道:“这些药是佘老前辈托我带给嫂嫂的,让嫂嫂务必收下。” 知道说是自己的药辛如练必然不会收,他索性借了佘九仓的名义。 辛如练的视线从药箱落到晏行舟身上,半晌,道了一声多谢,算是收下了。 这要真是她的父亲托他送的,他估计早就把药送过来了,又何须等到今天。 心里知道晏行舟打的什么算盘,辛如练也不拆穿,想着晏行舟既然是大御太子,背后又有一个客路阁,想必他的药都是极好的,待会儿看看有没有能给褚楚用的药。 身上的伤早些好,心里的伤才不会那么痛。 她不拆穿晏行舟的把戏,晏行舟也不揭穿她的谎言。 二人就这么相对而坐,屋内一时寂静。 还是晏行舟先开口感叹:“现在想要见嫂嫂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辛如练都想开口走了,听到晏行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有些不解。 别人见她容不容易她不知道,反正今日之后晏行舟想要再见她是不容易了。 晏行舟此人实在是看不透,纵然从相识到现在,他都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恶意,但辛如练还是打心底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尤其是现在这样孤男寡女的。 她怕自己透过他想起别的人。 但听晏行舟此话别有深意,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回到他身上,再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他手里的洋葱:“殿下何意?” 晏行舟应该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更不会说一些无缘无故的话。 就像当日他和谢景谙在凌竹亭说的一样——诸般事项有因有果。 晏行舟来的时候就带了两样东西,起码在明面上是两件东西,一箱药,一筐洋葱。 药他已经借佘九仓的名义给自己了,那洋葱是用来做什么的? 迎着辛如练审视的目光,晏行舟笑道:“嫂嫂恐怕还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要见嫂嫂得提前准备一筐洋葱,亲自切丁切丝切块,如此才能见上嫂嫂一面。”
第78章 他这是……哭了 辛如练捻茶的动作一顿。 那日她不过和赵断鸿在醉仙楼吃个饭, 怎么就传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切洋葱是她的主意,但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举动居然变成了这么荒诞的传言。 不过,辛如练转念一想, 觉得这个传言很大一部分来自赵断鸿,掐头去尾再添油加醋这个姓氏风格很像他的作风。 再加上他又是当事人, 这么似是而非地说上一遭, 旁人就算持怀疑态度也会信上三分。 晏行舟把玩着手里的洋葱, 洋葱圆润溜紫,衬得他手指修长如玉,洋葱被他这么转着握着, 此时此刻仿佛他手里的压根不是什么洋葱,更像是品相极佳的文玩核桃。 “我方才还在想,要是嫂嫂不见我,我是不是该摆张桌案在嫂嫂门口, 也试着切一切。” 辛如练看着他的样子, 似乎不是在说笑。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方才让他进来了,并没有用别的理由把人打发,要不然晏行舟在她院子里切洋葱的事说出去,不知道又要被传成什么样。 晏行舟顾自笑笑:“如今见到了嫂嫂, 似乎我也该切一个?” 说着, 如同变戏法一般从筐子里取出砧板和菜刀,规规整整摆在桌子上, 一边扒了洋葱外衣, 一边摸索着刀下手。 辛如练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以为他是来过问今日褚楚和褚谦一事的,可除开方才说了一句他会妥善处理后, 就再也没有别的问话了。 现在又说什么切洋葱,合着他大冷天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在她面前切一次洋葱。 辛如练觉得有些头疼, 按住桌上的刀板不让他动:“太子殿下说笑,其实殿下也不算见到了我不是吗?” 说着,视线落到晏行舟蒙着白绫的双眼上。 显然,她口中这个见和晏行舟那个见不是一回事。 晏行舟如何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又是一笑:“那我要是一直失明,岂不是一直见不到嫂嫂。” 辛如练觉得他这句话有歧义。 别说失明见不到她,就算是眼睛没受伤她也不想见他。 一国太子有事没事往她这边跑算什么,他没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眼睛看不见想必诸多事项力不从心,也不怪这段时间比较清闲。 “殿下要是得空,不妨同宋阁老品茶作诗,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恐怕招待不周。” 别的事做不了,品茶作诗不需要眼睛也能做,他自己不是也说过风月在心不在目。 “嫂嫂这是嫌我烦,要赶我走了?”晏行舟的笑意微僵。 辛如练面色淡淡:“不敢。” 对于不算熟识不想相交的人,她说话向来这个态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况且她对晏行舟一直都是这般极有距离感的生分,哪怕对方身份是太子,她也这样不卑不亢。 “是我僭越了。”晏行舟握着洋葱的手微微松动,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明知嫂嫂不喜,却还一个劲赖着往嫂嫂跟前凑。”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原来自己这般让她生厌。 辛如练本来想说几句宽慰他别多想,她不想见他是她的问题,而不是他的。 但一想到他要这么误会也行,往后应该也不会再往她这边跑了。 如此,对她和他都好。 晏行舟略微垂下头,不让自己脸上难过的神色被看去: “我以为经过上次一事,我和嫂嫂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上次,这是指一线天的事。 辛如练低头看着自己手背,没说话。 同生共死的伙伴这个词太重。 每次上战场,她麾下的将士们也喜欢这样说。 可到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晏行舟继续闷闷道:“既然嫂嫂不喜欢我,我明日便会着手搬出宋府,此后绝不再惹嫂嫂心烦。” 辛如练还在等着他下文,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要搬走? 搬去驿馆? 那褚楚就更不能回驿馆了。 褚楚一心要避开晏行舟,这要是在驿馆撞上了,保不齐又会像今日这样做出什么傻事。 要不先让褚楚在大福寺住几日避避风头。 住在宋府自然是最佳选择,她也能有些照应,但晏行舟一走,褚楚就搬进来,这样也不好看,外面指不定又要说些什么闲话。 若是针对她的传言她倒是没什么,她又不在意这些,说风说语都对她带不来实质性的影响。 就是怕对褚楚那边不太好。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大福寺相对比较安全了。 到时候就说去大福寺同仇行世方丈论禅,需要清修一段时日。 等褚楚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再去处理褚谦那些事。 辛如练如此想,倒是忘了晏行舟还在一旁。 客人还在,自己作为主人倒是先溜神了,实在有些失礼。 虽然这个客人她不是很想招待,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正欲说些什么打破屋内许久的沉寂,辛如练一抬眼却看见晏行舟眼上白绫微微湿润,似有水迹渗透。 他这是……哭了? 辛如练的手不自觉地一抖,有些无措。 不是刚才还好好地说话吗? 怎么突然就哭了? 还哭得不声不响的。 她要是不抬头去看他一眼,恐怕都不知道他哭了。 “太……太子殿下?”辛如练不确定地唤他一声。 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自己看到他哭的样子。 哭得这么压抑克制,应该是要面子的吧,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 这个人,自己一会儿又说要威仪,一会儿又拿着竹竿当拐杖拄,现在又一个人哭成这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昨天也说过,他最狼狈的样子都被自己看见了,想来应该是不介意自己看到他这个样子的吧。 这次换晏行舟不理会辛如练了。 吸了吸鼻子把脸转过去,似乎不想听辛如练说他不喜欢的话。 辛如练讪讪。 她似乎总是能意外地把人弄哭。 上回宋砚清也是这样,上一秒还和她坐在火炉旁边说话,下一秒就自己闷闷地哭了起来。 想到这里,辛如练又是一顿。 依稀记得上次宋砚清在东郊小院这么哭上一遭,她无意间碰到他的眼泪,微咸苦涩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一句话也随之冲入她的耳中。 那是她第二次没看见宋砚清说话,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心声,是宋砚清那时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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