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蚊子不长眼,咬的也不是地方,让他只能夹着腿走路。 他又痒又肿的往回走,走到帷幄附近时,深吸一口气,换回了正常的走路姿势,忍痛走到火堆旁。 众人纷纷起身,参差不齐、有气无力的叫“冯指”,全是一副疲累至极,多一步都走不动的样子。 冯范张望一眼,没见到莫聆风:“莫中侯休息了?” “回冯指,没有,带人出去了。” 冯范心里一跳,暗道不好,转身就要追,没曾想步子迈的太大,险些鸡飞蛋打,顿时疼的眼前发黑,又不敢让小兵看出异样,只能扶墙做沉思状,半晌没动。 他所带的两名亲兵没察觉出异样,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冯范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命令两名亲兵守在此处,自己又点了十人,带上兵刃,顺着脚步声寻找莫聆风踪迹。 走了一刻钟,他见到了莫聆风一行人。 “莫中侯,你在干什么?” 莫聆风耳朵里全是呼呼的风声,并没听见他说话,只是忽然往下一蹲,让沙丘遮住了她的身形。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蹲下身去,冯范见状,立刻也往下蹲去,然后又让难言之隐疼出了泪花。 他竭力让两条腿隔的远一些,佝偻着腰往前挪动,一直挪动到莫聆风身后。 “莫中侯。”他伸手一拍莫聆风后背。 莫聆风吓的一个哆嗦,扭脸一看是冯范,立刻笑出两排白牙:“冯指。” 她在心里想:“你可真够倒霉的。” 同时她伸手往外轻轻一指:“看。” 冯范伸长脖子往外一看,先只看到了一层细沙在风中翻滚,随后目光再放远些,就看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光影。
第124章 蛊惑 浮光是重甲全装的金虏所发出,就连战马也是身披重甲,远远望去,好似一座大钟,难以撼动,钟上支出来的黑影看着像是重马枪和铁骨朵。 正是金虏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 铁浮屠一人三骑,五十人一队,身上是双甲,狼牙棒都锤不开,再加上战马都武装到了牙齿,与其他士兵不同,杀起人来,慢慢悠悠,别有一股骇人之威,所到之处,令人生畏。 冯范忍住胯下之痛,默默把自己蜷缩的更为小巧,一时想不明白铁浮屠为何全副武装出现在此。 这种铁塔一般的队伍,只在三川寨大战时出现过两次,其中一次出现时,正是右路军驻扎在此,当时右路军战死过半,援军来的及时,才避免了三川寨被夷为平地。 三川寨一旦被破,怀远寨与定川寨便岌岌可危,高平寨和开远堡也会变得危险。 军情送入京都,上下惊骇,陛下立刻让南北作坊打造可以对敌的兵刃,这才有了撩风刀。 在冯范心惊之时,莫聆风小小的肚皮里,却是装满了心思。 遇到铁浮屠,对冯范而言是个倒霉事——她偶尔看冯范面貌,都是倒霉之气横溢,印堂难放光明,他自己也是吓破了胆,循规蹈矩,绝不胡作非为,可纵然再小心,该遇上的还是能遇上。 但此事对莫聆风,却是难得的机遇。 她这个小都头,没有撼人的功绩,怎么能出头? 只有这战功无法掩盖,震动朝野,才能让王运生、让陛下,无法再遮掩给她请功的军情奏书。 她看看冯范,抬起右手,放在脖颈上,从左边划拉到右边,压低了嗓门:“咔嚓。” 冯范一面忍受胯下之痛,一面平复心中惊跳,见她如此动作,立刻伸手把她的手打下去:“咔什么!走!” 说罢,他小心翼翼起身,躬着腰,蹑手蹑脚往后退去。 莫聆风起身跟上他,继续耳语:“我们带了撩风刀,他们人少,正好可以伏击。” 冯范扫她一眼,见她那金项圈压在衣襟上,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在夜色下并未放出耀目金光,然而深恐这一点微光会暴露他们的行踪,伸手一指:“藏起来。” 随后他扭头指挥游牧卿:“你先回去,让他们把火灭了。” 游牧卿看莫聆风一眼,见莫聆风微微一点头,立刻小步跑走了。 冯范盯着莫聆风把金项圈放进衣裳里去,继续往回走:“不行,十把撩风刀,对付不了五十人的铁浮屠,况且铁浮屠忽然出现,必定是先行至此,后头还有大军未至,我们尽快回去报信。” “报信有一个人就够了,”莫聆风看他走路别别扭扭,比自己还要瘸,问道,“您受伤了?” 冯范大窘,摆手道:“不要莽撞行事。” 莫聆风坚持不懈地蛊惑他:“您要是能够斩获这一队铁浮屠,还怕老王八蛋嫌弃你名字犯冲?到时候种将军升做大军副都统制,你升做左路军统制,好不好?” “好,”冯范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好个屁!” 眼看已经远离了铁浮屠,他直起腰,在心里暗暗地叫痛,感觉蚊子咬的地方肿胀的厉害,只能像螃蟹似的岔开两条腿往石堆处走:“我看是你想做指挥使了。” “没错,”莫聆风大方承认,笑了一声,“您也知道,我们莫家从前可是十州霸主,我想当个指挥使,不为过吧。” “你现在也算是左路军一霸——比一般的恶霸还要横行霸道些。” “一个都头,满地都是,”莫聆风让风吹出一个寒颤,“冯指,依我看,铁浮屠是夜晚行军,白天扎营,和大军正好错开,咱们沿途追踪,等到铁浮屠扎营之时,再行动手,这么重的盔甲,他们必定疲惫不堪,若是等他们到三川寨外修整过来,再出战,我们可就吃亏了。” 冯范意有所动,眼珠子转了转。 莫聆风再接再厉:“种将军忠心报国,要是他知道你放过了铁浮屠,先把你按到刑凳上,用一人高的军杖,打你二十杖。” 她非常熟练地“啪”了一声:“屁股开花。” 冯范越过石堆,彻底心动。 他定了定神,低声道:“去也可以,不可莽撞,铁浮屠出行,不可能没有拐子马在左右翼迂回侧击,我们人少,得好好谋算。” 他号令众人排列成方队,又取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圆圈:“这是铁浮屠,我领二十人在前方伏击。” 他在左右各画两条线:“这是拐子马,见机必然会包抄我们,殷南在左,领二十人,马天贵在右,领二十人,伺机而动,见到拐子马,立刻出战。” 殷南见莫聆风没有异议,就答了声是,热血沸腾,眼冒精光,冯范亲兵马天贵本是正色应答,忽然瞅见殷南这副要吃人的面目,就觉得十分渗人,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冯范面色肃然,将镇戎军黑旗交至游牧卿手中:“你执旗。” 游牧卿个子小,平常不大出力,但是灵活,很适合做扛旗兵。 “是!”他接过战旗,同时肚子很响亮的叫了一气。 冯范让他肚子里这一声鸣叫勾起了腹中饥饿,艰难地咽下口水,他点出二十人,看向莫聆风:“你跟着我。” 安排完后,他大手一挥:“拆帷幄。” 后营开始掩埋厕坑,拆下帷幄,游牧卿紧握战旗,走在最前方领路,顺着三川寨的方向前行。 铁浮屠与前营之间,远远隔着好几个沙丘,游牧卿来回探查,引着前营游走在铁浮屠前方。 莫聆风趁机拿着撩风刀问冯范:“这怎么用的?” 冯范右手握住撩风刀的长杆,左手挽住铁链,让弯刀垂于手腕之下:“用的时候要趴在铁浮屠前方,然后这样——” 他做了个甩刀的手势:“将刀锋对准铁浮屠的马蹄甩出去,等人落地,再对准眼睛动手。” 马蹄没有铁甲包裹,是最脆弱的地方,将马杀翻后,铁浮屠扛着沉重的盔甲,一时半刻爬不起来,他们便可趁此机会对铁浮屠的双眼下手。 莫聆风试探着甩了甩。 冯范将莫聆风当做是有勇有谋、能文能武之辈,此时见她摆弄撩风刀,便寄予厚望:“试试。”
第125章 埋伏 莫聆风一展身手,将撩风刀用力甩出,刀与刀柄之间连接的是软链,甩动时用的是巧劲,莫聆风力气偏小,链条还没有拉直,就坠落在了黄沙之中,连只蜣螂都不曾砸中。 冯范失望地叹了口气,莫聆风也有些惭愧,嘟嘟囔囔为自己辩解:“我还小。” 冯范就毫不犹豫地嘲笑她:“你胆子大啊。” 莫聆风那一丁点惭愧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多谢夸奖。” 冯范听闻此言,就闭上嘴,不再和莫聆风一般见识。 莫聆风没了人闲谈,也无意和旁人多说,将撩风刀丢给身后士兵,她一边走,一边想脚底的泡倒是不怎么痛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小窦按捺不住,上前几步,走到冯范身后,小声道:“冯指,您是不是——是不是——” 冯范扭头看他,皱着眉头,还在以螃蟹的步伐向前挪动。 小窦看了一眼莫聆风,欲言又止,又退回去,心想冯指的胯下莫非是热成荷包蛋了? 后半夜,渗人的凉意逐渐退去,天色渐明,脚下沙砾露出了真容,吞没了脚步声,只剩下行人越发燥热的呼吸,除此之外,再听不到其他的。 游牧卿轻手轻脚,再探一回军情——铁浮屠速度放慢了。 冯范斟酌了一下,认为此时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大家继续前行,天色迅速放亮,夜晚的寒凉不复存在,日头下的沙子,成了熔炉中的黄金,热意扑面而来,把士兵们手中的干饼变得更加难以下咽。 大家费力咀嚼,再用水把饼送进腹中,腮帮子和牙齿共同酸痛,五脏六腑也随之变得沉甸甸,化作力气涌向双腿,让他们能加快脚步,甩开铁浮屠一段距离,随时准备埋伏。 游牧卿在前后营中不住奔走,并不大累,但是非常的热和饿,整个人如在洪炉之中,背汗如泼水,眼睛一眨,睫毛上都挑起汗珠子。 他们只穿轻甲,都已经喘不上气,更何况是身穿重甲的铁浮屠。 冯范看着毫无遮挡的日头,想必金虏也是人困马乏,很快就会扎营休息,埋锅造饭,于是在找到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后,就在此处的前方,寻了个堡垒似的沙丘,埋伏起来。 莫聆风窝在沙丘后面,眼睛让风沙迷了眼睛,眼睛越是想睁开,就越是刺痛,冯范从水囊里倒水给她洗眼睛,她才泪水涟涟的把眼睛睁开了。 她放下手中长刀,盯着冯范看了半晌,冯范手握撩风刀,随时准备出手,让她看的毛骨悚然:“你看什么?” 莫聆风实话实说:“我看你的印堂发不发黑。” 冯范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跟别人一样胡说八道,我要是真的倒霉,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还能活到现在做个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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