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温柔、那么美丽,没有柔弱、害怕的神情,却还是让人总想要待她再温柔一些、再和缓一些。 这才几日,便给出了瘟疫的药方,她年纪这般轻,医术便已经登峰造极。 她这一回,是有机会,直接让他死的。 总归前两次都试出来了,第三次,她完全可以将让他痛苦的药,换成要他性命的剧毒,他也确实没有骗她,就算他活不下来,也安排了人会送她与江南那些人碰面。 可最终,她没有用致命的药物,在他全然反抗不了时……她完全可以用更多法子折磨他,却也只是说喜欢他、吻他,如今也没打算就将此事含混过去。 她对他做的,此刻回想起来,只要没有下次,他不是不可以接受,他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晚晚始终没有得到容厌的答复,安安静静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要杀了我吗?把我处理掉,然后说是太医他们研制出的解药,反正叶晚晚只是陛下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子,也不会有人信这药是叶晚晚制出来的……” 容厌打断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晚晚抬起眼眸,里面也是平平静静的,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宣判一般。 容厌看着她,最终,却也只是笑了一下。 其实,她也没错。 ……没道理,只能他欺负她、玩弄她,而她连一次反抗都这样用命来抵。 就当互相都留了情。 容厌抬手似是安抚一般,揉了一下她的发顶。 “该是你的,孤都会给你,没有人拦得了。” 晚晚眨了一下眼睛,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眼底的光芒似乎更潋滟了些,极为动人。 “那我故意写错剂量这事儿呢,你打算怎么罚我?你还在意吗?” 容厌笑了笑,“不罚你。” 晚晚唇瓣微微分开了些,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真的可以接受那样吗? 她忍不住抓住他衣襟,又靠近了些,双手环过他的腰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在她抱上来的那一刻,他似乎僵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 昨夜的折磨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晚晚在他怀中仰头,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认真道:“那你还敢亲我吗?” 容厌顿了一下,像是没想出来她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会不敢。” 晚晚忍不住笑起来,一双眼完成月牙,“那我可以试试吗?” 她踮脚环住他脖颈,就想要往下按一些去亲他,容厌实在不想继续纠缠在这点细枝末节上,抬手拎着她,直接将她从身下扯下来。 “叶晚晚,适可而止。” 晚晚完全没有被他威胁到,坚持道:“不行,得试试,下次你不让我亲了怎么办?” 容厌几乎不想再搭理她。 “孤让你亲过?你一日日都在想些什么?” 他从没让她亲过他,是她不知道主动亲过他多少次,他只是不计较不追究,她便直接默认了他同意。 晚晚笑出了声,“可这次不一样啊。” 以前,她只是为了讨好他和他亲近,如今……不一样了。 他在她心里,忽然从她应该讨好的帝王这个躯壳,成了他这个人,容厌,琉璃儿。 容厌按着她肩膀,不让她再抱过来,“这两日给你试药,今日既然得了药方,孤还需要做许多安排,你……” 晚晚后退了一步,打断道:“亲一下就耽误陛下日理万机了是吗?” 容厌闻言,好笑地看着她。 晚晚“哦”了一声,失落地坐到床上,慢吞吞除下鞋袜外袍,没精打采地慢慢躺到床上,背对着他。 “那陛下去忙吧,晚晚要休息了。” 容厌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方才还在生死关头,一句句试探,转眼间就能这样对他。 看着她头发丝都写上了失望一般,容厌忍不住笑了出来,俯身按着她的肩,将她按倒平躺下来,手臂撑在她颊侧。 晚晚平躺着望着他。 他几乎是将她环在床上,清冽的气息慢慢将她包围住。 容厌慢慢俯身下来,另一只手捧着她脸颊,微微抬起她的下颌,轻轻的吻落在她唇上。 厮磨片刻,便分开了些,四目相对。 晚晚唇瓣只觉得微微酥麻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她看到他眼眸似乎比往常都多了些什么,亲吻时,他眸光便显得格外缠|绵,让她第一次这般明显地觉出不同。 她忽然想起。 ……原本,他同她是说过,到了行宫,便行周公之礼。 晚晚想了想,就算要做,也得用她喜欢的方式。 容厌的视线落在她眉眼间,又慢慢移向她的唇,微微灼热。 晚晚不想要这个姿势,闭上眼睛,朝着床榻里侧翻滚了一圈,避开了他圈出的一块尽是他气息的天地。 容厌好笑地直起身。 亲完一句话就都不再同他多说,她可真是…… 低笑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取出柜中的龙袍换上,便出了营帐。 等在门口的饶温看到他出来,犹豫了下,“陛下再休息一日吗?” 容厌唇色依旧苍白着,嘴角的弧度却懒散了些,慢慢变成和往日一般无二的睥睨而随意。 “不用。” - 从试药那日开始,晚晚几乎一直没有合眼。 除了看医书想药方,便是观察容厌的状态,此时终于能放松地躺倒床上,一睡就彻底睡死过去,像是想要将这几日的辛苦一口气补回来。 容厌知道她怕热,营帐中始终放置许多冰鉴,使得室内凉爽宜人。 长长的一觉,她又做了许多梦。 梦里,一幅幅场景,将她扯入漩涡般的前世。 深秋,她被封了贵妃,成为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子,从此掌管后宫凤印,在前朝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和拥簇。 冬日的寝殿中,游龙瑞凤图腾奢华至极,地砖上铺设华贵地衣,地龙的热气使得整座寝殿温暖舒适。 地衣上散落着龙袍和宫裙,她又看到自己,双手被鲜红的披帛交缠,雪白与艳红如同红梅覆上白雪。 即便在她被感官冲击到不由自主哭喊出来时,眼眸深处依旧藏着怔忡和悲伤,那么伤心的模样。 前世的她那么爱他,此时却并不专心。 容厌捏着她下颌,嗓音此时格外低哑,语气却有些凉,“叶晚晚,这几日,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含着泪摇头,没有回答。 容厌抬手解开她手腕的束缚,从她身上离开,她却又拉住他,藕臂伸出,勾住他脖颈,将他往另一头压倒,伏在他身上主动亲吻上去,嗓音颤颤,几乎带着哭腔。 “陛下,你看看我,你看清……是我。” 他抬手控着她颈后,轻易又控制住她,如她所言,用那双依旧冷淡的眼睛看着她。 冰凉的视线落在她此时的眉眼神情,一一尽收眼底。 她如同剥了壳的蚌肉、去了骨的羔羊,只要他想,她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前世,他与她,纯粹的欲与纯粹的爱,不过如此而已。 鸾帐坠着的珠翠脆声碎响,叮当不绝于耳。 …… 晚晚一觉醒来,眼前光线已经是橘金的夕阳。 梦里那些纷扰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会儿是容厌对她的欲和控制,一会儿是前世的她又爱又悲伤。 从梦中激烈的情绪中脱身出来,回想了片刻,晚晚却还是难以共情。 她已经确定,前世和今生是截然不同的两辈子。 她不会喜欢容厌,更不可能温顺送上门将自己交给他掌控着。 他让她满意的也只有他的身体。 而她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这一觉是睡了多久,晚晚揉了揉额角,胃中也空地难受,起身看到床边的小案上摆放着一碗温热的粥,稍微用了小半碗,便先起身出门。 门外侍卫看到晚晚终于醒过来,惊叹道:“您终于醒了!陛下就在隔壁营帐中议事,很快便回来。” 晚晚应了一声,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侍卫道:“从昨日午时一直到今日傍晚,南下避暑的大臣们也都在赶来嘉县的路上。” 应当是睡了太久,她有些头晕,侍卫的话在她耳边模糊起来。 她忽然看到一个人。 隔壁营帐的账门被从内推开,容厌看到她,便直接朝她走来。 晚晚却没有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另一个方向,她眼中忽然便只剩下了尽头的那个人。 她想,是她眼花了吧……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
第28章 山有木兮(二)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盔甲的郎君侧脸。 金吾卫的盔甲是黑色为底, 肩、臂、胸背、下裳配以金色或银色甲片。他还只是银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袖口折痕整齐, 配的是禁卫通用的长刀, 可一眼看过去, 气度从容雅致, 便还以为是谁家的君子剑。 晚晚凝着他的侧脸,注视着他慢慢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是一双介于丹凤与杏眼之间的眼型, 没有丹凤那般锐气逼人,也没有杏眼那般秀气柔软, 是恰到好处的英气勃发, 有着世家公子百年沉淀的底蕴。 看到她在看他, 银甲郎君望着她的方向,微微怔了一下,转眼又看到容厌从另一处营帐中出来,随即抱拳行礼。 容厌看到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 他投过去一眼,抬手免了礼,便让人退下。 银甲郎君又朝晚晚作了一礼,最后朝着她望来一眼, 便率众人离开。 走到晚晚面前, 容厌看着她慢慢收回的目光,问道:“和他认识?” 晚晚摇头, 却又直接问出口:“他是谁?” 容厌垂眸看着她, 捻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慢慢缠绕, 半晌,才道:“你问他做什么?” 她还没有关心过前朝任何一个人。 晚晚抬眸,又去凝视着他的脸,看着他的唇形,分神回答:“他长得好看。” 容厌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个答复,一时失笑。 “你看人只看脸的吗?” 晚晚认真回答:“不看脸还能看什么?” 外人,能生得与师兄几分相像,不就足够了吗? 容厌扯了扯她头发,笑意不自觉带了些许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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