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换过那么多次药,她那道箭伤在背后的位置、留下的痕迹,他一清二楚。 容厌身上穿的还是玄色的衣衫,鲜血涌出来,也只是将黑色的衣衫染得颜色更浓重了些。 可溅出来的鲜血,却滴落在她浅色的薄被上。 晚晚确定,她若是没拦,这匕首眨眼间就真的能彻底刺入他体内。 容厌从她手中将匕首接过来,用一张白帕将他的血迹擦干净,重新将这柄匕首收进鞘中。 他起身将匕首放到她枕边。 “若你所说为真,这一刀,你日后随时可以刺进去。” 晚晚愣愣地看着这匕首,他居然直接握着她的手要将匕首刺进去……他对他自己也那么狠。 容厌唇上血色渐渐浅淡,神色却好像丝毫察觉不出疼痛一般,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晚晚回过神,她动了动方才惊讶到僵硬的手指,纤长的眼睫眨动了一下。 她稳下跳动剧烈的心跳,看了看外面层层的守卫。 她没有尝试去谈什么自在,道:“我想做皇后。” 容厌看了她一眼,“你已经是了。” 晚晚怔住。 她前世百般用心才得到的位置,这一世,他真就直接给她了? 容厌淡淡道:“这次出宫,瘟疫是你制出的药,刺杀也是你为的挡箭,封后的圣旨早几日已经下了,椒房宫正在修葺。等你伤好,便择吉日进行封后大典,民间你是叶云瑟替身的流言,也会用你的功绩去掩盖,筑叶圣医馆,封妙晚娘娘庙,入库的金银、封赏,你可以去找紫苏看一看圣旨。孤说过,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晚晚没有立刻给出回应,思索了一会儿,才斟酌道:“陛下那么喜欢我吗?” 容厌微微勾出些许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觉得呢?” 晚晚想起自己故意让他又等了一夜,任谁这样守了那么多日,终于守到人醒了,却被晾着都不会好受。 她眼眸柔软清澈,无视他隐隐的冷意,声音轻软道:“可我刚睡醒,你就这样吓我,我早晚会被你吓死的。抱你你又推开我,伤口都疼了,你就不能温柔点吗?我醒了,你见到我不仅不高兴,甚至像是在审问我,让我忍着疼说那么多话,也不递一杯茶来,就算互相喜欢,你也不能对我这么不好啊。” 互相喜欢。 容厌低眸看着她,他和她算是互相喜欢? 看到晚晚微微干燥的唇瓣,他起身,去一旁案上,倒了一杯茶。 晚晚没有接过茶杯,捧着他的手,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小口饮了一口。 不管他态度如何,她总能这样让人心软又觉得暧昧。 淡粉的唇瓣贴上柔润的玉质,又被浸上一层水光,容厌静静由着她喝完这杯茶水,他胸前流出的鲜血已经在衣衫上滑出长长一道,方才匕首几乎要去割断他肋骨刺入他胸膛,确确实实没有半分掺假。 等到晚晚将这杯茶喝完,容厌将玉杯放回桌上,随后便出了她的寝殿。 晚晚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在意他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迹,小心翼翼侧身靠在引枕上,拿起他放在她枕边的匕首。 指腹抚摸着上面文殊兰的镌刻,晚晚看向外面层层的封锁,托腮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前世,容厌便喜欢这样封锁着皇宫,让她再怎么挣扎,也脱不出他的控制。 毕竟是同一个人,容厌前世和今生的做法越来越像。 他对他自己都那么心狠,挡箭能让他动容多久? 前世的自己想看她出墙、她也有自己想要对他做的事。 她的时间不多。 晚晚感受着背后伤口的疼痛,想了片刻,又慢慢躺回了床上,懒散地仰面发了会儿呆,又睡了会儿。 等到她再醒来,便听外面通传,尚药司宋御药携蔺青岚求见。 晚晚果断请二人进来。 一早就埋下的这根线,经过避暑瘟疫一事,她可以用起来了。 借着对蔺青岚施以援手,取得宋御药的信任,再借着和太医令的交好,以及如今的圣眷,她可以从宋御药手中,悄悄获得一些药,不让任何人知道。 晚晚笑容格外温和。 等到和宋御药寒暄完,宋御药想求的让如今身为皇后的她,帮一帮蔺青岚,别被族里随意指婚。 这很简单。 容厌给了她地位和名声,她只要留蔺青岚说一会儿话,便能借此让人知道,蔺青岚颇得宫里头的喜欢,她的待遇当然也不会和之前一样,家族也会重新评估她的价值。 蔺青岚毕竟是将门女,她眼眸干净而犀利。 等到宋御药先离开后,她果断俯身拜下。 “青岚多谢皇后娘娘。” 晚晚听着这声皇后,还有些不习惯。 前世她得到这皇后的位置,是和容厌睡了两三次才换来的,这一回,她一醒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封了皇后。 蔺青岚不知道晚晚到底是看中了她身上哪些价值,可是,她都愿意。 晚晚笑盈盈道:“日后你可以时常来宫中,互相解解闷也是好的。” 蔺青岚连忙点了头。 晚晚借此问了下门口的金吾卫,要让蔺青岚能自由一些出入宫闱,麻不麻烦。 毕竟如今她身边的禁卫、暗卫,多到几乎是将她软禁。 负责关雎宫的金吾卫首领道:“娘娘下令即可。” 晚晚看着层层的守卫,让人送蔺青岚出门后,便琢磨着,她试着去太医院看一看。 由紫苏搀扶着,在地上走了片刻,她全身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强撑着,由成群结队的宫人和金吾卫陪同,去到太医院中。 药材各有味道,当各种药香混合在一起后,便形成了太医院中特殊的满殿药香。 她有在瘟疫中证实过的精湛医术,又是如今的皇后,在太医院中畅通无阻。 晚晚从小到大就是泡在药材中,她对各种各样的药太过熟悉,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太医院,却觉得,这里甚至远比关雎宫让她熟悉。 等到太医令过来之后,晚晚借走了他常翻阅的几本书。 容厌身体情况复杂,那么多年,由太医令负责他的身体状态,那太医令最常翻看的、最常研究的病人,便应该是他。 她光明正大借走了几本书,回到关雎宫中看一会儿睡一会儿。 一步一步,在他眼下,慢慢来。 入夜之后,容厌还是如她昏迷的那几日一样,来到她的关雎宫中,亲自看一看她的状态,为她换药。 晚晚背对着他。 容厌熟练地将她背后的长发顺到身前,而后拉下她左肩的衣衫,雪白的肌肤在温暖的灯光之下,仿佛散发着珍珠一般的色泽。 中衣扯开,露出半个背部,除了包绕她身躯的细布,再无他物。 她里面没有穿心衣。 容厌没说什么,动作很轻地解开她身上的包扎,随后用拧干的棉巾轻轻擦拭伤口周围。 她背后光洁如玉,仅仅箭伤这一处,狰狞地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容厌看着这距离心口极近的伤疤,视线停留了片刻,随后才将新的药膏敷上,缠上干净柔软的细布。 她配合地微微抬起手臂,方便他将细布绕到她身前。 等到最后打好结,容厌将她的中衣整好,便用手托着她的后脑,扶着她慢慢侧躺下。 他做起这些来已经格外娴熟。 晚晚头还没有沾上枕头,便抬手搂住他脖颈,亲吻上去。 中衣轻薄而顺滑的衣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他扶着她身体的手,毫无阻碍地直接贴上她的肌肤,细腻如最柔软的丝缎。 容厌克制着,一根手指也没动,由她亲了一会儿,分开后,唇瓣含着水光,格外红润。 “你不疼了?” 晚晚轻声道:“有一点疼,但是还好,可以忍的。” 他问的是伤口,她答的也是伤口。 他目光扫过她泄露春光的身前。 她在引诱他。 可如今她是皇后,她无需再像以前一样,想着靠尽快侍寝来固宠。 容厌手扶在她腰后,一只手就能握住她腰身,让她难以挣脱,他却只是看着她。 晚晚搂着他脖颈,声音轻而柔,问道:“你不喜欢吗?” 容厌眸色似乎沉了些,抬手重新又将她衣衫整理好,让她躺到床上,道:“你如今是皇后,不用再讨好孤穿成这样,伤好之后侍寝。” 晚晚笑吟吟道:“也是,伤还没好全,死在床上就不太好看了。” 她和文殊节之前一样,对他就没几句正经话。 容厌没有同她计较什么,连句威胁警告的话也没说,道:“这事不用急,孤没那么看重。” 晚晚眨了一下眼睛,“是吗?” 前世那些梦境里,他可一点也不像现在一样清心寡欲。 晚晚问道:“那陛下会经常让不喜欢的人侍寝吗?” 她的问题冒犯且失礼,在探究他。 容厌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她睁大眼睛期盼地等着他回答,又强调了一遍:“我想知道。” 容厌用不着答她这种问题,看了她一会儿,还是答了:“不会。” 晚晚追问,“真的不会吗?” 容厌有些想笑,“不会。” 晚晚问完便窝进他身前,不再说话,若有所思。 前世到了后来,她恨他时,他反而更经常地让她侍寝,每一次她都屈辱地颤抖,那时的记忆中,侍寝的人,也只有她。 梦境中前世的她,对容厌已经只剩下恨意,从她的话里,好像不觉得容厌喜欢她。 如果容厌没有骗他,他不会总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做,那前世,他也是喜欢她的。 最后,她却还那么恨他。 晚晚有些好奇,今生她用挡箭暂且让他对她宽容,前世容厌在喜欢她的前提下,她做了他不喜欢的事,他对她的折辱和狠心能到哪种地步? 今晚一入睡,又能梦到些许前世的片段,晚晚直接在梦境中与前世的自己对话。 “我想知道,前世的结局。”
第33章 千万绪(三) 梦境里是她不曾去过的椒房宫。 紧闭的门扉中, 她端坐在香案前,双手在膝上交叠,长长的衣摆拖在阶下。 这里是椒房宫的“小朝廷”, 一整面墙壁都是书架, 摆满了印信、书卷、简牍、木椟。 她好像没有听到晚晚的问话, 独自对着一张密函。 夕阳完全落下, 殿内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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