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倒也不是怕他对自己如何,毕竟两人方才一路走来,他也不曾想对自己动手,温楚只怕又是刺客之流,目标不在她,而是在李惟言。 有了宋喻生这等前车之鉴,她再救人,也长了些许的心眼。 她虽对这少年有几分戒心,但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若是他真是叫人害了的话,那她也良心过不去。 李惟言听此,夸了句温楚,他笑着道:“ 还是小喜想得周到,我倒是没想到这些。母后在里面等我们吧,我同小喜去外面看看,让侍卫们盯着,也安全些。” 说罢,他和温楚起身,去了外头,又让侍卫在一旁看好了那个少年,以免他真居心叵测。 少年本瑟缩在地上,见到人出来了,马上起了身来。 他看李惟言衣着华贵,他虽认不得衮龙服,但见他衣上绣着团龙,也能猜出来他的身份,又知此地是坤宁宫,那么里头住着的人定是当朝皇后,眼前这儒雅的男子恐就是皇太子了,那么方才他喊“姐姐”的那人,不就是公主吗。 他年纪小,也不是京都人,家里也没有人在当官,能猜测到了的也就是这些了。 如此想着,他见到了他们似见到了救星,直接往地上跪去,他道:“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求你们救救我吧!” 李惟言同温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这个少年生得实在是太过于俊美,那头银发,又加之浅色的瞳仁,实在叫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他这一跪,一落泪,谁见了又能不心疼。 再加之他年纪尚小的缘故,温楚联想到了他身上的伤,一时之间心口都有些发酸。 先是李惟言问道:“你总得先说明白了是何事才行,不然,这不明不白的,该怎么救你呢。” 少年终于开口说起了事情的由来,他擦了擦眼泪,说道:“那我便说了,我叫齐墨,不是京都人,更不是宫里头的人,家曾在何间府。我记不大清楚了,只是记得,可能是在两月之前,我同家中小厮出门在外,不知为何却遭了人贩子的绑,我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我见不得光,那些人贩子就一直在我的头上套了黑布,起先我也不识得这是何处,只在路上偶听到了几句,才知道他们原是将我绑来京都。” 他像是说到了极其苦痛的事情,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了几分,他以手抚面,温楚撇了眼他的手,竟发现他的指甲都开裂来了。 齐墨道:“我好像被绑去一座庄子上面,那里面好像有很多同我差不多年岁的人,男女皆有。后来,每到了晚上,时常就有许多不认识的来到这坐庄子上面,他们的身上大多穿着锦绣丽服......” 他哽咽了一下,似乎不想继续回忆那些事情了,但他知道,这些东西根本藏不了的,只有全数拖出,他们才能帮他,他道:“他们......都很吓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后来,我的衣服被人脱光,我......我就像是牲畜,被人按在了床上......” “不......不用继续了。你只用说,后来是怎么到了皇宫里面。”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温楚却听不下去了。又是这样的事情,又是这样。其实也不难猜出事情原委,无非又是同何家脱不开关系。 若说方才她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有一些戒备,可是现在,从他的话中,听不说谎的迹象,何家也切切实实做过这些拐卖孩童的事情,如此一来,她的防备心终于放下。 于齐墨而言,他本以为,庄子上的事情已经很恐怖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地狱。 温楚问他是怎么到了皇宫里面的,他闭上了眼,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他道:“我在庄子里面待了十日,直到一天,有个面白无须的人老太监推开了我的房门,他看着我,上下打量,最后笑了一声。然后,我便被带到了宫里面,我......我......” 他不知道该去怎么说,十分无措地想要去比划些什么,可是那些话就像是堵塞在了他的喉咙里面,他迟迟说不出口,可是他想要说,想要说出那人的恶行。 在他不知道如何出口之时,忽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太监尖锐的喊声,“不好了!有刺客!” 太监的声音本就尖锐刺耳,这样一声扯着从嗓子眼里头喊出,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夜空。 又有刺客?! 这皇宫是什么地方,上次刺客才来,这回又来? 但温楚与李惟言直觉,这次的事情,恐怕同眼前的齐墨有关。 温楚赶紧把齐墨从地上拉了起来,她道:“你先进宫里头躲好了,到时候就让皇后娘娘给你打个掩护,躲好了,无论怎么都别出来。” 齐墨听到这话,愣了片刻,直接进坤宁宫......纵使再怎么样都不合适吧。 然而还不等他犹疑,坤宁宫的门口就已经进来一人,几人抬头去看。 正是方修。 方修方才回去了住所之后,想要去看看关着的齐墨,然而,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他都不知道人是怎么跑走的。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他逃出去,他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逃走了的话绝对会成为麻烦。 他听到了手底下的人说,似乎看到了齐墨和温楚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他没办法,最后只能是假装说抓刺客,借口这个机会进了坤宁宫的门。 韩企也已经被他喊来,跟在了身边。毕竟宫里头出现了刺客,锦衣卫的指挥使跟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对。 方修给韩企使了个眼色,让他开了坤宁宫的门,他倒是想去看看,温楚带走了齐墨又是想做些什么。 而又是谁,放走了他? 这些困惑盘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来不及细想。 因为当务之急,是把人抓回来。
第五十七章 齐墨一见到方修进了门, 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浑身战栗不止,抖个不停,肉眼可见地瞳孔颤动。 眼看方修进到了坤宁宫内, 温楚一把将齐墨扯过, 拉到了身后, 她想要安抚他,然而见他那样,像是什么话也都听不进去, 整个人就如同失了神智一般。 齐墨听不进去话,温楚也没办法, 只能和李惟言站在一处, 把他的身形遮挡个严严实实。 李惟言率先开口, 质问方修, “掌印是何意?擅自闯入坤宁宫中, 究竟还有没有皇后,又有没有我这个皇太子?!” 李惟言语气冷硬, 与平日里头那个谦和的皇太子全然不同, 终带了几分王气。 温楚回来,李惟言终有了几分底气,这底气来自于灵惠帝, 因为他知道, 不论他怎么做, 灵惠帝也不会再去迁责于他了。不似以往, 不管他做什么, 都要谨言慎行,生怕被他寻到了一点错处, 惹他不喜,借此发难。 温楚在,灵惠帝至少看在她的面上,也不会再像是从前那样待他,他也无需像是从前那样再小心谨慎。 是以,他在温楚身边,终于敢去厉声斥责方修,不用担心灵惠帝随时可能发起的阴阳怪气。 方修那一边却不甘示弱,他拱了拱手,回道:“殿下严重,臣此番是为了捉拿贼人啊!若是刺客闯进了坤宁宫,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臣之苦心日月可鉴,殿下为何要这般想臣?是臣得罪过殿下吗!” 他口口声声将姿态降到了最低,全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可言行举止之间,却丝毫不见得敬意,最后那句“是臣得罪过殿下吗”更是直接挑衅。 他们两党之间本就势同水火,不可相容,二皇子一党处处挑衅得罪皇太子,可方修竟还敢说出这种话来。 温楚也不惯他,她直接道:“到底是谁得罪过谁!” 她的声音不响,可在这一刻,四周却因为这声音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口。 她不待方修反应,就继续质问道:“你不顾指示骤然入坤宁宫,一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二又对皇太子殿下声声质问,更是不将殿下放在眼里,三是出现了刺客,掌印第一反应就是来搜寻坤宁宫,又是何意!是以为,皇后会窝藏刺客,又还是以为,殿下会窝藏刺客?” 温楚声声质问在一片死寂之中格外清楚,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可她的声音,虽不响不粗,只是女儿家的尖锐,却若一记利箭猛地刺向了方修。 就是连被她护在身后的齐墨也稍稍定下了心。 方修没有想到温楚的突然质问,他被这一连串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脑中忽想到了应对之法子,他干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温楚,他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又是不知道你是以何者身份在同我说话。是公主殿下李昭喜?又还是无父无母的贱民,温楚?若是公主殿下的话,却也不见你有名分。” 他的眼神若是毒蛇,盯视着她,他的声线陡然提起,抬声诘问,“你若是温楚的话,又怎么敢同朝廷命官如此说话!” 温楚也不吃他这套,她放肆冲他挑眉,“你又管上我是谁了?我是李昭喜又或是温楚,同你何干呢,你想要说我犯上欺下,不守规矩?” 方修冷哼,“不是?” “我是温楚又怎么不能同掌印这样说话了呢,掌印也知道,其位不正,有些话便不能说,那我也诚心认下我这犯上欺下的罪了。可我认了罪,掌印也该认罪。” 方修皱眉,“你胡说些什么呢?!” 温楚回道:“你在坤宁宫行无礼之事,不是也不曾将皇太子与皇后放在眼里吗?又或者是说,掌印觉得自己比皇后大,还是比皇太子大,所以便可以这样鲁莽行事?” 方修这些道德绑架的招数丢她身上根本没用,她都已经背尽了各种骂名,他还想怎么去骂她呢?对方修这种不要脸的人,也回以不要脸,事情便能好解决多了。 若是温楚要些脸面,方修倒还能用这些东西去说事情,可是偏偏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他难得被人噎一回,若是别人倒也好说,可偏偏他清楚,眼前这人是李昭喜,就算是她真的犯上欺下,又如何,他还能真去活刮了她? 这一口气梗在他的胸口不上不下。 他见过的人,都是些重德行,要脸面的人,纵使是衣冠楚楚的伪君子,好歹也都有所顾及,至少,脸面这样的东西,德行这样的东西,不能少。因在这大昭,立国之本就是此,是君子就该重衣冠,是人就要重体面。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亦是此礼,你想要当个体面人,你必须要护好你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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