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晏然莞尔一笑,谢沈山的邀请。 “当然真的!”沈山伸手做了一个荣幸之至的姿势。 师徒两人,交流得甚是融洽,隋静四处张望着,心想隋家园林也要改造改造,本来隋宅是朝闻街上第一豪宅,如今看是被赶超了,隋静决定晚上回家时,跟父母说下园林改造的事情。 几人闲庭信步,穿花度柳,迤逦至荷花池旁的一座八角亭,八月正值荷花尾声,风吹叶动,泛起阵阵涟漪。 “这地方还真是弹琴奏乐的清雅之地,”亭中的古琴引起隋静注意,她随手拨了一下,铿锵声惊起一群雀鸟。 “今日有幸来贵府游园,我就献曲一首吧!”晏晴擅琴,见到古琴,一是技痒,二来这是她的强项,没必要藏着。 “如此甚好,小生有幸了!”沈山双手扶额,鞠躬做谢礼。 “我来陪你,”隋静落落大方,坐到箜篌旁。 “我也可以,”绮霜拾起琴旁的铃铛,毛遂自荐。 三人确定好曲目,一起调整气息,随着晏晴手指挥舞,霎时间,箜篌铮铮,琴音淙淙,摇铃声铿铿锵锵,乘虚蹈隙,鸟雀随之鸣啼。 沈山听得如痴如醉,晏然亦肃耳欣赏,一曲终了,亭外看客,皆咨嗟称赏。 “二位妹妹琴艺了得!在下佩服!”沈山望向晏然,发出邀请 ,“然妹妹,是否也可以来一首呢?” 晏然脸一红,她从没学过任何乐器,但她也不讳言告之,只是还未及开口,晏晴抢先道:“然儿不通琴艺。” 自己说和别人说,效果是不一样的,晏然把头扭向一旁,有些沮丧,她望着天上云彩,心中不服:破琴有什么好弹的,不能当饭吃,又不能防身健体。 沈山看出玄妙,忙转了话题,叫人撤去琴,将时令水果和茶水摆上,并在果盘中,挑选出最大最红的桃子,递到晏然眼前。 “闺阁女儿中,不通琴艺的多了,但像小师傅这样,会拳脚的女儿,全城中也找不出几个。小师傅,吃桃子。” 对于沈山的公然拍马,晏然很受用,她拿出师傅的架势,装腔作势道:“徒弟说的对。” 晏晴本意不想妹妹难看,她向沈山解释:“舍妹自幼长在乡下,接回来时候,已经六岁,家母也想让她学习音律,可惜入门有些晚了,而且她的确在音律上没有天赋,”晏晴笑了笑,“人各有所长,我就对拳脚功夫完全不感兴趣。” “沈公子,你不知道,我家二小姐不止是武功好,还会做一手好菜呢!鼎香楼的大厨都夸赞她。”绮云早就想夸耀晏然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是啊,是啊,我吃过,然妹妹,你那佛手金卷是怎么做的?下次也教教我。”隋静旁证绮云所言非虚。 “这有何难?”晏然见大家都说了软话,心知若继续黑脸,就显得矫情了。她吃着桃子,眺视远方,忽然她鼻翼动了动,“好像要开饭了,我闻到味儿了。” 晏然站起身,大声道:“我们去前厅吧!我要去尝尝李大厨的手艺,我只闻他厨艺了得,我还没有尝过呢!” “李大厨的手艺实在了得,这半个月,我都胖了几斤了,你若喜欢,随时可以来,”沈山笑着拍拍肚皮,再次向晏然发出邀请。 路上,沈山悄悄对晏然说,“我在我书房前种一片梅花,等到冬天下了雪,一定非常好看,那时,我邀你来赏梅。” “好啊,一言为定,我还没见过 ‘雪花似梅,梅花似雪’的景象呢。” 沈山笑道:“京城比金陵冷,更适合梅花种植,我家在京的宅院有一片梅林,每逢冬天,家父都会邀朋友来家赏梅。” 晏然一脸羡慕,黑白分明的眼珠透着神往。 沈山低下头,压低声音,在晏然耳边道:“你可知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道理?” 晏然看向沈山,怔了一瞬,莞尔一笑。
第44章 44贼 这日,晏家人累坏了,筵席结束,从老至小,回府后,便早早睡下。 晏然失眠了。 四更梆子响起,晏然还在床上,瞪着眼睛,跟随着窗纱上的树影,一起摇来曳去,她想起白日筵席上,沈夫人待她极温柔热情,不但将桌上那盘栗子烧鸡,唯二的鸡腿夹了一个给她,还送了她一色如皎月的兰花玉簪,回家时她打听过——晏晴没有礼物。 还有沈山哥哥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梅花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她似乎明白沈山哥哥想要表达的含义,可他为什么要表达呢? 晏然不解沈家上下为何偏爱于她?难道自己是沈家失散多年的女儿?长的也不像啊?自己与王氏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晏然一脚踢开被子,辗转反侧,百思不解。这时,窗外人影闪过,接着,是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这个时间,谁还在外面走动? 晏然就如头顶骤然泼了一盆冷水般精神,她警觉地坐起身,想叫绮云,可外屋传来的呼呼声,丝毫不啻门外脚步声。 晏然套上一件短衫,蹑手蹑脚潜至门后,将花盆里压土的几块石子握在手里,拉开房拴,用脚把房门扒拉开一条缝。 月明如昼,晏然觑眼向外看,一个瘦小的黑影,在海棠门前踟蹰。 黑影应该是判断出自己身处偏院,但他显然是迷路了,獐头鼠目地观望了一会,居然真让他蒙对了方向,他朝寿芝堂的方向去了。 晏然想喊人抓贼,但见贼人就一个,身形又不甚高大,心里就不急也不怕了。 小家伙一步一趋跟在黑影后面, 心里暗笑:真是蠢贼!下手之前也不说踩个点,左右打听打听,晏家除了女眷,当然不包括她本人,哪个身上没点拳脚功夫,尤其是她爹晏承恩,武力值堪比镖局的总镖头。 黑衣贼人明显是个新手,不但不会辨别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贼人来到寿芝堂前,被眼前豪华靡丽的大屋吓住了,张着嘴,怔怔看了半晌,直到月色偏移,他才缓过精神,轻手轻脚,摸着雕花门的隔栏,欲行撬门别锁之事。 晏然见时机已到,一种瓮中捉鳖的快感涌上心头,伸手扔出一块石子,不偏不倚,砸在贼人脖后。 “有贼,快来人!”石头落地,晏然的呼叫声,已响彻庭院。 黑衣贼人吓到挑起,蒙头转向地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四下张望,正好迎上晏然灼灼有神,充满得意之色的双眸。 月光下,二人把彼此看得都很清楚。 晏然见此人双腿打颤,目露胆怯,不像穷凶极恶之人,不禁觉得好笑,又扔出一块石子,打到贼人右肩的肩井穴上,贼人胳膊瞬时麻了,不停摇晃以求舒解。 在贼人眼里,晏然虽然身高与成人女子相仿,但从稚嫩的脸蛋和未长开的身形看,不过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遂他胆子壮大了三分,竟然想从晏然身前直接逃走! 晏然自是不让,灵巧地跳动,左拦右拦。 这时,晏家大宅内,烛火陆续亮起,嘈杂的脚步声,和由远及近,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晏承恩,他穿着竹青色的纱衣,提着一根齐眉木棍,呼呼喝喝地赶至寿芝堂。 “你是何人?敢来晏家撒野!”晏承恩话没说完,一脚就踹到贼人心窝上,他可不管旁的,自是使出全部的力道,那贼人背面是寿芝堂大门,这突来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哐啷啷,和房门一起倒地。 贼人再抬头时,已经是在晏庭海脚下,他努力撑着地面,爬起身,心想抓住眼前老汉,换自己脱身,谁知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屁股上又挨了一个石子,这下打得比较狠,他揉着屁股,摇摇晃晃,又趴到地上。 晏承恩跨进门槛,将贼人反手扣住。 早就准备好的家丁,三下五除二,用麻绳将贼人捆个结结实实。 “先把他押到柴房看好,明早送到衙门去,”晏庭海口中下着命令,心里纳闷:怎会有这么笨的贼?但凡不是聋子,都知晏家不同其他富户,这家人个个都是练家子。 “老爷开恩,我不是小偷,我只是……” 晏承恩戏谑道:“你不是小偷,是什么?难道是来寻人的?”他借着烛光仔细辨认那张脸,突然好像想起什么,皱着眉头,向前探了半步,“你不是……前日,在东街口与我扑鱼 晏承恩说的扑鱼,是一种在街头常见的赌博游戏,以鱼为赌注,参与双方以铜钱数枚为头钱,就地掷之,看钱的正面和背面多少定输赢,钱的背面称为纯,五个铜钱是背面朝上,就称为五纯,十个铜钱背面朝上,称为十纯,以此类推,全部掷成背面,叫浑纯,参与的双方商定几纯为赢,赢既得物,输即失钱。 那小哥儿吗?” “正是小的,小的不是贼,今天实是走投无路,那日被爷儿扑赢鱼,小的身上仅有的几文钱也没了,本想靠这鱼赚点钱回乡,可惜技不如人,小的见爷儿穿的光鲜亮丽,定是不差钱的,所以打听到爷儿的住处,想……想借几文钱回乡而已,我娘还在乡下等我呢!爷,我真不是贼……” 说罢,小贼伏地朝晏承恩,哐哐哐哐连磕数头。 此时,王氏在金妈、晏晴在绮霜的陪同下,趱行而至,王氏躲身在晏承恩身后。 晏然则站在晏庭海右手旁,另一侧是刘武,五、六个丫鬟提着红纱灯笼,打着哈欠,分两排站在倒塌的寿芝堂大门前 月朗星疏,灯火通明,晏家后院亮如白昼。 晏庭海瞪着晏承恩,后牙槽咬的嘎嘣响,心里咒骂道:又是你这混小子惹出来的是非,堂堂鼎香楼的少东家,三十岁的人了,还与市井小民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游戏,你是要气死我啊! 随即又想,今日第一个发现贼人的是晏然,这丫头倒是勇敢,沈辙两口子常赞她聪明,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理事。 心里计较已定,他转头看向晏然,“然儿,今天这贼人是你第一个发现的,你来处理吧!” 晏然轻轻哦了一声,眼珠骨碌一转,暗忖:家主们都站在这里了,一个不少,为什么我来处理?难道祖父认为这麻烦事是我惹来的?还是祖父想考验我? 若是后者,此人是送官还是放了呢? 祖父说过商人要处处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万不可仗势欺人,把人逼入穷巷,即使自己占了全理,也要想着‘克核大至,则必有不消之心应之’。 晏然低头看眼前跪着的贼人,心里有了主意。 “我且问你,你姓氏名谁,哪里人士?”晏然向前跨近一步,想让他站起身,后一想,不对,你还是跪着吧。 “小的姓钟,名叫小宝,是安徽歙县人。” “你与我父扑鱼,各凭本事赢钱,我父亲没有使诈欺负你吧?” “没有,”钟小宝答。 晏承恩站在旁边心想,这问的是什么话?我就是闲着无事,与他玩上两把,我什么鱼没吃过,至于跟一个扑鱼的使诈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啧啧道:“小孩子审什么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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