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铁门“轰”地一声打开了,外头走进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手里端着一个水壶和一个碗,朝向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姑娘道:“哭个毛?别逼老子打女人,赶紧他娘的好好喝水,敢死在这我给你好看!” 在这样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东西吃,寒冷、饥饿、绝望裹挟着人,一天一杯的水简直就是活下去的唯一补充物品。 没有人会不想活命,所以没有人会不喝这一碗水。 阮沨泞规规矩矩喝下男人亲手端着喂自己的水,一切如常,最后一滴下肚时,她却猛然咬紧瓷碗边缘,他堪堪虚扶的手根本来不及抓紧,她已经叼着碗朝他的脸狠狠地砸过去,离得够近,实打实正中面颊,然后落地清脆。 默默掉眼泪的女孩子们戛然而止,甚至还打了一个嗝,闭目养神的男孩温声睁开眼,猛地摆正脑袋,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呆住了。 “你娘的!”男人回过神来,捂着红肿的脸,高举拳头就给了阮沨泞一下,打得她脑瓜子嗡嗡响,又起身将她踹倒在地,踩着她的胸膛正中,怒目圆瞪,“敢偷袭老子!找死是吧!” 因为手被固定捆绑在身后,她的所有要害都暴露,根本没有办法护住自己的任何部位,从腹部到肋骨,一阵拳打脚踢,下手没轻没重,没有一个地方不被伤到,阮沨泞手腕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裂,渗出血来,染红了衣服,与先前干了发黑的血迹融为一体,分不清新旧。 男人完全无视这样的惨状,边打边骂,只管着往死里揍,再次高举拳头之时,少年还是没忍住喊出声:“若是把他打死了,人不够,你没法交差的!” 这句话生生止住最后那一下重击,握拳的手停在阮沨泞眼前一寸的位置。 男人怒火中烧的脸忽然褪了温度,急转直下地冷笑一声,化拳为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笑骂道:“你这小命我给你留下了,千万别想不开再惹老子了,搞清楚,你是奴,我是主。你被抓了,逃不掉,有气,也别找老子发,毕竟人生在世,总归得赚钱的,你要怪,就怪那些想买的人,若不是他们,老子也没必要这么累死累活抓你们这群歪瓜裂枣,还要想方设法卖出去,说白了,我们也不容易啊。” 话罢,这人把她连脑袋带人摔到地上,捡起地上的碎片大摇大摆走出地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上还传来锁好铁链的声音。 阴仄仄的空间倏忽安静下来,连抽噎都听不见,只有或轻或重的呼吸声,暗示着几条活生生的贱命还在费力挣扎。 “喂,你没事吧?” 少年看阮沨泞倒在干草中,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动静,语气也有些着急:“你说你没事去招惹他做什么,就算真有怨气也得憋着啊,咱们现在是阶下囚,哪有资格讨价还价,说七说八,你还那么直接地挑衅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阮沨泞默然地抽痛着,口中呼出一阵阵白烟,颤抖着感受全身伤下的皮肉疼,还有几近被踢错位的腰腹,想着自己当真是皮糙肉厚禁得起折腾,换个人的身体指不定已经死了几回。 她死死压着地面的腿稍稍抬起,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小块瓷碗碎片,不晓得她究竟是在方才男人被砸中闭眼的瞬间藏起来的,还是在被被一通痛揍的混乱间趁机移动藏起来的。 一直关注她的少年显然也看到了,他瞪大了眼睛,支吾道:“你、你、难道你是为了这个?为了这个才故意惹他的?” 阮沨泞没理会他的吃惊,费力地翻了个身,弯脚勾住碎片传递,够到指尖,又使劲一划拉到手里,她本想给自己反手解开,然而试了几次,由于手太小做不到,她舒了口气,仔细打量四周,想站站不起来,只能翻滚着朝最近的少年过去,那些伤处每动弹一下,每触碰一下坑坑洼洼的地面,都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会儿,她终于在少年还愣神间靠近他,背靠背,手对上他的手,想要帮他划开绳子先。 “你、你要帮我解开?可是那铁门关的紧紧的,唯一的那扇窗又那么高,还被锁死,就算解开绳子,我们又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若是他们回来发现我们试图逃跑,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不被打残也得被打死啊。”少年有些害怕,慌忙避开了阮沨泞要帮忙的手。 好容易才过来,偏碰上个不配合的,她忍痛深吸一口气,皱起眉看了看,要再滚过去姑娘们的旁边又太废身子,索性把碎片塞到他手上,勾勾手手示意他帮自己割开。 “啊?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不说话,是要我帮你解开吗?”少年有些踌躇,见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才缓缓动起来,嘴里却还在说,“当真要这么做吗?你不怕再被打吗?依我看还是别浪费精力白费功夫了,安心祈祷一个好主子把我们带走才是啊。” 阮沨泞哪里管他说什么,一动也不动,左耳进右耳出等着他继续动作,一抬眼对上其中一个愣愣盯着这边的姑娘,把人家看得红了脸,慌忙低头擦干净眼泪去了。
第19章 逃出生天 月光移位,众人的影子换了朝向,那结实的绳结终于落地,手腕处勒出一条条红色痕迹,她看也不看,支起身子,拿过少年手里的碎片,三两下就把脚腕上绳子隔开,站起来面对他,又示意了一次他究竟需不需要解绳。 “呃,我,我先不······”少年吞吞吐吐还没说完一句话,她便头也不回朝女孩们的方向走去。 她们倒是很配合地转身把手露出来给她,最先被解开的那位姑娘甚至怕她身体受不住太过用力的强度,还主动接手,并问询道:“小兄弟可是有逃出去的办法了?” 阮沨泞点点头,伸出手里的瓷碗碎片,指着高处的那扇被封锁的窗口,作出了一个用力砸的动作,告知了接下来行动的方向,大家也心照不宣地没有过问她不言语的原因。 姑娘们不太方便,她便一声不吭把外衣脱下来,用瓷片划成一条一条的连接在一起。 她双手扯了扯,总感觉不够结实,怕没拉一个人就断掉,思索了一番,想起书上看过的某些知识,然而周围寻不到任何的水源,方才落地的也已经干涸,沉默了一瞬,她一用劲迅速划破掌心。 姑娘们见状惊呼起来:“小兄弟,你这是······” 她也不着急解释,血液沾染每一寸布帛衔接处,试图用血液让它湿润下来,那料子倒是吸收得很快,硬得呲啦啦的麻布软化下来,阮沨泞嘴唇发白地叫一位姑娘裹着她们自己的袖子拉住一段,对方虽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她又使劲一扯,感受到了不小的弹性,总算是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她示意稍微大一点的两位姑娘与自己站在最下面,三双手衔接,搭成结实的地基,就把剩下最小的人往上抬,可惜毕竟是几个力气不够大的女孩,上方的姑娘偏就是差一丁点才能够到飘窗的边缘,三个人支撑了好一会儿,还是散了架地瘫软在地上。 阮沨泞歇了歇,又准备再起身试一次,少年看不下去了,终于妥协道:“好吧,方才是我没远见,想不出来两个人能做什么,眼下大家齐心协力都要跑,我却是不应该再置身事外了。” 她没吱声,收了动作想听听看这个马后炮还能再说些什么。 四双眼睛同时注视着他,少年难免又有些紧张,颠来倒去地要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听我说,你们这样是出不去的,将她那么瘦小的一个人抬上去有什么用?她上去了,然后呢?等会儿在上面拉不动你们任何一个人,最后剩你们三个又要怎么做呢?继续叠罗汉也行不通啊。最好的方案就是换我来,你们四个人一起把我抬上去,我去上头有劲拉你们。” 姑娘们面面相觑,阮沨泞认为这话不无道理,略一权衡利弊,也不管他先前浪费了多少时间,也不管他究竟为什么而回心转意,快步走过去就帮忙把他手脚的绳子卸了,又将那一块瓷碗碎片递给他,带人走过来。 四个人手挽着手单膝跪地,肩膀并在一起,拼成了一个足以让人站上去的小平台,少年先踏上一脚,又对于踩的基本都是女孩子儿颇有微词,有些不好意思:“你们,站得稳吗?” 左边的姑娘开口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站得稳,你快些吧,等会人来了,我们都别走了。” 少年这才闭上嘴,使力踩下后,迅速踏上另一只脚,姑娘们挺着腰板扶稳他的脚使劲站起,他顺势扒拉到了窗边,拿出准备好的碎片,尖端朝前就是砸,那窗户年久失修根本没人管,薄薄一层脆得很,没两下就被砸破裂了,他又顺势把边角的尖锐砸掉,清脆的一声接一声,碎哗哗的纷纷落地,总算在四个女孩们力气用完之前搞定了。 干完活,他随手一扔,瓷碎片落进草堆里,他抓着能卡住的地方,手脚并用灵活爬上了窗户,那小框正好容纳得下他的身躯,少年把脚先伸出去,踩在了房檐上落实之后,身体才缓缓地顺势也出去了。 少年站稳了脚跟,把重心在窗外放好了,这才伸出手接过抛上来的那一圈布帛,在阮沨泞的再三叮嘱下,他也用自己的衣袖把手和染血的布料隔绝,阮沨泞拿着另一端,环绕着最瘦弱的女孩的腰际,帮她打了一个紧紧的活结,然后示意少年可以往上拉。 被当成绳子的布帛紧绷,下头的四个人用力支撑,上面的一位死死地固定,小姑娘踩着粗糙的墙壁一步一步横着往上走,总算是拉到了少年的手,一个借力,跨出了窗户。 上头多了一个人使劲,少年的下盘总算是扎实了些,女孩搂着他的腰帮忙固定,他也敢大胆些多探出点上身好借力,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女孩也顺利地爬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窖,几个人皆是气喘吁吁。 手心将才痊愈,可花费太多的血液,阮沨泞倏忽有些头昏脑胀,她扶着墙缓了一会儿,听见上头的人催促着:“快点快点,我感觉那些人就快来了!” 她强打起精神为自己绑好绳子,下头没有人托举,只能靠自己从地面往上爬,还好上面四个人够劲拉得动她,不至于要花费太大的力气。 窗外下起鹅毛大雪,房檐上的人冻得很,更别提脱去了外衣的阮沨泞,正当她哆嗦着往上要触碰到少年的手之际,地窖的铁门“砰”地一下打开了,外头的甚至还在乐呵呵介绍着:“还剩下三位姑娘和两个小子呢,大人您可以好好挑一挑,包准能挑个满意的回去给您生个大胖儿子,或者······” 侃侃而谈霎然止住,在这样充满戏剧化的一幕下,两方的人皆是一愣,大眼瞪小眼地梗住话头,还是少年最先反应过来,大喊:“快拉!用力拉!” 事态紧急,阮沨泞也慌了一瞬,奋力踩着墙壁往上头扒拉,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慌就越容易乱了阵脚,越慌就越容易出现意外,只听“撕拉”一声,那早不断晚不断的布帛不知从哪个裂口开始,顺势越裂越大,直接分成两半,带着她一声闷响落地,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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