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人惊惧万分,一时安静之极。忽然间,一名北蛮人发一声高喊,抢到了右贤王的头颅。抱着头颅转身就往城门外跑,众北蛮人也争先恐后地奔了过去。不过片刻,城内的北蛮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禄忙道:“我上城墙去!”他拼命奔上城墙,累得气喘吁吁。良久之后,他挥手对城内大喊:“北蛮人跑了!他们骑马跑了!!!” 城中残余的士兵和百姓们不敢置信,半晌,才搂抱在一起狂喜高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战后,城中到处都是断壁颓垣,伤员们互相包扎着伤口。梧帝柱着剑一瘸一拐走在街上,和于十三边走遍说:“太傅教过朕,说北蛮人有风俗,凡王者已死,最后抢到他头颅的人,就有权继承王者一半的土地和马匹。” 于十三懒洋洋地说道:“臣倒觉得他们也杀不动了,借此就找个台阶跑了。” 梧帝笑着正要说什么,忽听一声惨呼声:“吴将军!” 众人连忙赶过去。只见吴谦委顿在地,胸口上插着一把刀,眼见进气多,出气少。 梧帝大为哀恸,上前握住他的手:“吴将军!” 吴谦断断续续地唤道:“郭都尉,张都尉。”两安国军官立刻抱拳道:“卑职在。”吴谦虚弱地吩咐道:“我死之后,合县军政,全听陛下号令。” 梧帝愕然。吴谦虚弱地半垂着眼睛,勉力抬头看向他,道:“陛下,合县就托付给您啦。今日,末将能与您并肩作战,三生有……”一语未完,他已然断气。众军士吩咐痛哭起来,梧帝也抹泪不止。 张都尉重重向梧帝叩头,道:“陛下,北蛮人尚未走远,后续之事该当如何,还请速速决断!” 梧帝扶起他,对众人道:“杨某既受吴将军之托,便会不分国别,一切以抗敌为重!郭都尉,请你负责清点残兵,抚恤百姓,重修城门等事宜。” 郭都尉道:“遵令!” 梧帝又道:“张都尉,你们派去俊州通报军情的飞骑是不是还没消息?” 张都尉道:“多半是出事了,卑职索性自己去跑一趟!” “有劳。”梧帝转向孙朗,继续吩咐道,“孙朗,你和于十三去探查北蛮人的动向,务必要弄清他们去了哪,下一步意图如何?元禄,你还能再做一些雷火弹吗?” 元禄却只是静默的盯着一个方向,没有回答。梧帝疑惑地问了句:“元禄?” 元禄眼中一片水光,平静地说道:“孙大哥去不了,我和十三哥一起去吧。” 土坡下。孙朗静静倚在一处石头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他身上又添了几处箭羽,身下则是一滩鲜血,那只他曾抱过的毛绒绒的小奶狗,正呜咽着挤在他的身边,舔着他的手。孙朗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笑意。 日升月落,时间飞逝。 张都尉快马加鞭,奔跑在黑夜的道路上。 元禄和于十三向沿途的牧人打听着北蛮人的动向。 天门关,数千北蛮人集聚在一处,几个首领正在争抢着右贤王的狼皮帽。 星月之下,如意和宁远舟正纵马向天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驶往安都马车中,二皇子玉冠华服,强自镇定。 第二日黎明时,张都尉终于来到俊州城。他高举腰牌进了城池,奔进衙门向守将说着什么,守将却皱眉不信。张都尉焦急不已,却是无可奈何。 梧帝坐镇在合县县衙里,晌午时,郭都尉向他汇报着城中状况。 “赈济已经安排妥当,但我们能动兵士,已然不足八十。北蛮人要是再来,我们只怕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正说着,张都尉一脸灰色,匆匆而入,进门就跪下:“末将无能!” 梧帝忙问:“出什么事了?” 张都尉悲愤道:“末将去得勿忙,没有带信令,俊州刺史说什么也不相信北蛮人攻进了天门关。” 众人都是一惊。 张都尉又道:“非但如此,俊州刺史还想把末将拘起来,因为洛西王殿下前日奉召回都,路过俊州,说天门关稳若金汤,而我们吴谦却早与贵国勾结,意图造反!末将拼死才飞马逃了回来!” 梧帝目瞪口呆。 丁辉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这么蠢?天门关有没有北蛮人,派几个游哨去查探,不就知道了吗?” 张都尉恨声道:“俊州刺史是沙东部人,二皇子此番回去又是要立太子的,自然他说什么,俊州刺史就信什么。” 梧帝皱眉道:“安帝派二皇子巡察天门关,偏偏天门关突然就破了,这中间肯定有古怪。”众人听出他话中之意,都不由一惊。 张都尉喃喃道:“难道是二皇子他……” 丁辉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梧帝徘徊数步,对安国诸军官道:“必需马上派人赶去安都,向贵国陛下报信,事关中原存亡、又涉及皇子,必需让一国之君知道实情!事出紧急,朕会向直接向梧都要兵,增援合县,希望你们不要在意。” 郭、张都尉对视一眼,片刻挣扎之后。终于抱拳领命:“卑职不敢!” 梧帝凝眉思索着:“现在的麻烦是,到底派谁去安都报信,才不会被二皇子留下的各路关卡阻拦呢?” 于十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元禄去!”众人抬头望去,便见于十三和元禄风尘仆仆地身影从外而来,走入大堂中。于十三道,“二皇子不知道我们来合县的事,肯定只会防安国的信使。让元禄扮成个平民少年、带着吴将军的印信进京,肯定不会有人察觉。只要他进了安都,直接就找到殿下或是庆国公李同光,通过他们,一定能把军情递到安帝手中!” 众人眼前都是一亮。 梧帝却看了一眼于十三后方问,问道:“元禄,你可愿奉命?这可是我们合县如今的头等大事,全县的安危,可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元禄本还略有犹豫,听梧帝这么说,立刻一挺胸膛:“臣遵旨!”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于十三替元禄的座骑紧了紧马腹,又把装着干粮和水的褡裢放在马背上,最后将吴将军的血衣递给元禄。钱昭和孙朗都已牺牲,宁远舟身在远方生死不明。昔日意志昂扬一道受命出京踏上征途的伙伴就剩他们二人。如今合县岌岌可危,经此一别,还不知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于十三心情沉重。看着元禄稚嫩的面庞,他忍不住再三叮嘱:“就算军情如火,也别把自己累得太狠。每到一处驿站换马,一定要停下来歇半个时辰。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安都分堂了,鸽子比你快,实在不行,他们也能去找李同光或者殿下想想办法。” 元禄摇头道:“上千里的路,万一飞鸽半路出事怎么办?李同光和殿下又没跟安都分堂打过交道,还是我亲自送信更妥当。”于十三又问道:“糖丸带够了吗?”元禄从胸前摸出药袋摇了摇:“听,多着呢。” 于十三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元禄的脑袋,又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脊背,这才放开他,如老父亲一般轻声说道:“去吧。” 元禄点了点头,又和丁辉拥抱了一下,翻身上马,策鞭而去。 然而刚奔出几步,张都尉便从后追来:“等等。”跑到元禄身边,他把自己的令牌递给元禄,“拿着我的令牌,这样各地就不用打尖住店了,直接去驿站就行。” 元禄小声道:“我不会住店的,太耽搁时间。我知道大伙想支我离开是什么意思。上回我们从合县去安都花了快十天。这回我路熟,飞马日夜兼程,保证七天之内一定把军情传到!你们挺住,千万等着我带着援军回来!” 张都尉震惊地看着他。元禄反而淡然道:“别告诉他们,害大伙担心,令牌我拿着,到驿站至少能多换几匹马!”张都尉感佩地冲他一抱拳,元禄回礼,拍马而去。 他的身影早已远远消失在天边,于十三却还立在远处,遥望着元禄身后腾起的滚滚烟尘。他叹息道:“这孩子这几天好像长高了不少,老宁和美人儿要是还活着,不知得多开心。所以我才想把元禄送出去,他毕竟才十八岁,好日子还在后头。” 身旁丁辉一凛:“您是说……” 于十三低声道:“开战之前,我们在吴将军那看到朱衣卫前左使任辛服诛,李同光因功升为庆国公的邸报了。老宁上次回去,就是殉情去的。” 丁辉眼睛一酸,点头道:“挺好,北蛮人随时可能对合县再次发动攻击咱们兄弟里,至少还能活他一个!” 于十三慷慨地一拍他的肩,笑道:“别伤春悲秋的,人生在世一场,求的无非就是个痛快,老宁、老钱、孙朗他们,都是死得其所,此生无憾。”他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也不知道我这大好头颅,以后会落在谁手里。” 丁辉大急:“十三哥,呸呸呸,大吉利是!” 于十三哈哈笑着,转身进城。 通往安都的路上,元禄驰马狂奔着,经过一处驿站却并未停下休息。饿了他便在马背上喝水吃干粮,累了便掐一掐自己的大腿醒神。邻近傍晚时,马渐渐跑不动了,元禄心急如焚,不停挥鞭。好容易前面又出现一座驿站时,他立刻滚鞍下马,抢了栓在马厩中一匹马就跑。驿站之人追出去之时,元禄已经消失在尘烟中。 通往合县的路上,如意和宁远舟也骑马狂奔这。如意不断咳嗽,唇间带血。宁远舟低头望见,担忧地问道:“还顶得住吗?”如意头也不回,继续策鞭:“死不了的!” 三日后,夜。 如意和宁远舟骑马奔至道边一金沙栈,早已在客栈内等待的金媚娘立刻迎出,向如意行礼。 如意不及寒暄,先开口问道:“你收到飞鸽了?有天门关或者北蛮人的消息没有?” 金媚娘点头又摇头:“各处金沙楼金宝栈都还没听到什么动静。倒是前两日二皇子车驾刚经过此处,听说回去就要正位太子,与礼城公主成亲了。” 如意长松了一口气:“但愿我们只是多虑了。媚娘,麻烦你多留意相关军情。” 金媚娘道:“没问题。邓恢已经表示愿意不计前嫌和我合作。我也会在信里提醒他北蛮人的事。” 如意又道:“我们还要继续往天门关方向走,替换的马呢?” “早备好了。” 宁远舟已翻身下马,又去扶如意下马。金媚娘看到如意身上透出的血迹,忙问,“您的伤——” 如意低头看看了一眼,随口道:“旧伤震裂了而已,不要紧。” 金媚娘带着她走向拴在一边石狮上的两匹骏马,低声道:“这可是我第一回见您跟别人一起并骑,刚才差点都不敢认呢。”微微挤眉弄眼地笑道,“他还抱您下马。” 如意瞟她一眼:“可以羡慕,不许嫉妒,更不许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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