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点点头:“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惊动了好多人,姑娘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盛媗想了一下:“还是先去找南霜姐姐吧。” 但盛媗出了围帐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叫住她的是玄羽,一转头她就看见卫衍也在。 “世子哥哥。”盛媗先叫了人,很快又说,“我现在要去围帐找南霜姐姐,就先走了。” “你不必去了。”卫衍慢声道,“她去了猎场那边,不在围帐。” 盛媗愣了一下,身子转了一半凝固住:“是不是池公子他……” 卫衍方才说话的时候眼帘垂得很低,他的眼睛是又细又长的,这时候略微抬眼:“他好得很。” 卫衍走到盛媗边上,跟她并肩:“昨夜山上的火把不是巡山,是在找人。” “……找池公子?”盛媗睁大了一点眼睛表示询问,她本就生着一双杏眼,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的时候,瞳仁就显得格外清澈,在日光下好像洇着一层浅浅的光。 卫衍转开目光眺向猎场的方向:“池弈修夜半未归,山上又有野熊出没,昨夜几乎出动了半数禁军上山寻人,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将人找到。” 盛媗正要松口气,卫衍紧跟着说:“他是和郦香菱一起被找到的。” “什、什么……”盛媗脑子里“嗡”一声,像是有人在她耳侧猛地敲了一声钟似的,她整个人都震荡起来。 盛媗好一会儿才又出声:“一起被找到……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卫衍转眸看她:“昨日狩猎,郦香菱不知怎么摔下了马,扭伤了脚马也跑了,她下不了山,命随侍的丫鬟找人帮忙,碰巧找到了池弈修。池公子心善,不忍之下随丫鬟前去,又一路背着郦小姐下山,及至拂晓才与搜山的禁军相遇。” 盛媗不懂兴陵人的九曲回肠,但也从“碰巧”“心善”“不忍”几个词中听出了一点讥诮。 卫衍从来温和,盛媗因此产生了一个猜测:“难道郦香菱是故意的?” “是否故意已经不重要。”卫衍道,“池弈修救了人,当然要救到底。” 盛媗愣了愣,方才明白过来。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郦香菱的清誉自此怕是毁了,在兴陵的高门之中恐怕嫁不出去。 所以,池弈修要负责到底。 盛媗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脱口而出:“那南霜姐姐怎么办?他都已经和南霜姐姐定亲了!” 这话问卫衍没用,盛媗问出口就反应过来,她咄咄前倾的小脑袋缩回一点:“对不起,我刚才……” “走吧。”卫衍没计较这些,“去猎场看看。” 到了猎场却没看到卫南霜,倒是听见有人说郦香菱寻死觅活,池家人手足无措。 在这里所有人的围帐都离得很近,一点消息一刻钟内就能传得人尽皆知,风月之事向来易惹人言,何况郦香菱又闹起来了,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围了几圈,盛媗想进去,竟还要从人堆里穿。 但不等她真的挤进去,从内往外又口口相传传出来一个新消息:卫襄打人了。 盛媗回头给卫衍传话:“世子哥哥,卫襄在打池弈修!我们快进去——”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卫衍朝她伸出手,下一刻她的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捉住。 卫衍的手好像只是很轻地带了一下,但她的身子更轻,往后一退,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盛媗身形蓦地一僵,卫衍一直没松手,拉着她从人圈里退出来。 人多眼杂,但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卫襄和池家那边,盛媗退出人堆,赶忙将胳膊从卫衍手里抽出来:“世子哥哥,卫襄在里面打人呢!” “嗯。”卫衍沉沉地应了一声,“你进去是想帮忙还是阻止他打人。” “我……”盛媗一噎。 想帮忙,但她不敢,该阻拦,但她不想。 盛媗蔫了,收起了脸上那副“你拉我干嘛”的表情,好像忽然泄了气,眼尾垂着没说话,只抬手揉了一下胳膊。 “弄疼了?”卫衍声音变得很轻。 盛媗摇摇头:“那倒没有……” 卫衍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禁锢她的同时也没有弄疼她,但她这会儿有点丧气,因为什么也做不了,连说话也是蔫蔫的。 卫衍想了一下:“卫襄会帮卫南霜出气的,他年少冲动,最多被陛下训斥两句。” 里头没人阻拦卫襄,那卫家人应该都不在,卫衍叫玄羽打探了一番,果然卫国公他们已经回去了,只留下了一句“池家自行决断,卫家不加干涉”。 盛媗担心卫南霜,又从猎场折返回围帐,但没等去找卫南霜,远远她就看见自己的围帐外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竟是太子。 盛媗步子一慢,卫衍看她。 盛媗这时心里都是卫南霜的事,一点都不想见太子。 看她皱眉,卫衍提醒:“太子应该是来送狩猎礼的。” 盛媗转头看卫衍,眨巴了一下眼睛。 ——对哦,还有这件事,她给忘了。 来郊外她只带了流苏,流苏刚刚跟着去了猎场,这会儿太子带着人整整齐齐码在帐子外,盛媗赶紧上前。 “太子殿下。”她行了礼,一脸愧色,“殿下久等了,方才有事不在,害殿下在帐外站了这么久。” “无妨。”魏绍恒笑了笑,看到随后过来的卫衍时,笑容微微收了一点。 但这个变化只是一瞬,盛媗没注意到,只想着太子身份尊贵,等了这么久却一点不生气,还笑眯眯的,她觉得太子应该是个很随和的人,心里又放下去一点。 围帐用屏风隔了里外,盛媗引着太子进帐坐下,她回头看卫衍,不知道他怎么办,却没想到卫衍也跟着进来了。 魏绍恒看到卫衍进来,脸上犹自挂着笑,但眼神已经沉了下去,他不太明白卫衍跟进来做什么,盛媗是东宫未来的太子妃,但可不是他卫衍真正的妹妹。 魏绍恒把心口那点烦躁压下去,冲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盛媗就见一个近侍出了帐子,没一会儿提进来一个笼子,而笼子里是一只十分漂亮的白狐。 魏绍恒指着白狐道:“昨日狩猎,总算寻到了一只白狐,通体雪色,极是机敏,孤将它活捉,未曾伤它分毫,今日特来送于盛姑娘,盛姑娘可喜欢?” 盛媗有点惊讶,没想到兴陵也有白狐:“多谢太子殿下,臣女很喜欢。” “喜欢就好。”魏绍恒温声说,但心里却有点失望。 盛媗没有他想像的那般惊喜,或许这东西她在边关已经见惯了。这送白狐的主意是哪个幕僚出的,真是愚不可及。 盛媗亲手从近侍手里接了笼子,魏绍恒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魏绍恒呡了一口茶,随口对盛媗道:“听说昨日盛姑娘也去狩猎了,和孤的十四弟一起。” 盛媗心里“咯登”一下。 除了昨日见过的六皇子,端王好像和众位皇子的关系都不太好,太子是不是不高兴她和端王接触? 但盛媗也没办法撒谎,只能点点头,她刚要开口,一旁一直好像不存在的卫衍忽然把话头接了过去:“正是。是臣托付端王殿下带她上山狩猎的。” 魏绍恒的视线看过去。 卫衍一只手覆在茶盖上,手指摩挲着微微发烫的盖纽:“她自边关来,许久未能骑马射箭,臣本想托付太子殿下带她上山,不过……” 卫衍慢慢地朝太子弯了弯唇,笑意温和:“听说太子殿下已经选了她人。”
第20章 动摇(捉虫) 卫衍说完,目光静静看着太子,盛媗的视线跟着他一起也看向太子。 皇室除了随侍的人,可以另外带一人一同上山,盛媗早知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对太子带了什么人也一点不好奇。 可架不住魏绍恒自己心虚,被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忍不住主动地想解释点什么:“孤与成和侯乃是忘年交,早有言在先,故而带了颜家的人,委屈盛姑娘了。” “啊……”盛媗一愣,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这没什么的。” 盛媗不晓得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她倒觉得跟着端王也挺好,至少端王身边只一个近卫,没那么多规矩。 魏绍恒松了口气,余光瞥了卫衍一眼,卫衍却没看他,端着茶轻嗅,好像笑了一下,可等他细看的时候,卫衍又什么神色都没有,好像早已经没听他说话了。 魏绍恒很快地收回了视线:“对了,这次孤来也是奉父皇圣命,代父皇行赏。” 行赏自然是为了杀熊之事,她又救了皇帝两个孩子,不过令盛媗和卫衍都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皇帝好大的手笔,竟赐了盛媗一块免死金牌。 盛媗谢了恩,将免死金牌贴身收着了,等太子走了,她站在帐外愣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卫衍忽然说。 盛媗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卫衍早就走了。 卫衍神色端严,和以往不同:“你哥哥的事,是皇上圣决,他赐你免死金牌,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 盛媗一时怔住。 卫衍的话点到即止,但她已经明白了。 不知哥哥如今是否还活着,不过……就算活着,无论在淀国还是大嵂,怕都只能东躲西藏吧。 哥哥能等到她为他洗清冤屈的那天吗? 盛媗心事重重地去看卫南霜,画眉被遣了出来守在帐外,盛媗进去的时候卫南霜倒没在哭,但眼圈红红的。 卫南霜坐在桌边,盛媗坐到她边上牵住了她搭落在桌上的手。 “南霜姐姐,你没事吧?”盛媗问了一句,不等卫南霜说话,自己先蹙了眉,“我、我嘴笨,怎么可能没事,还偏问一句……” 卫南霜笑了:“你呀……” 她笑的时候眉眼弯起来,眼睛里酝着的眼泪就涌成一团,好像马上要落下来,盛媗下意识地伸出手,温热的食指在她眼角轻轻抚了一下。 卫南霜一愣,脸上的笑倏地消失,她眼睛一眨,两颗豆大的泪珠一下子滚落下来。 盛媗最怕别人哭了,一下子急了,她来安慰人,结果把本来没哭的人给安慰哭了,这可怎么办? 盛媗着急的时候,卫南霜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只是脸上的泪还在淌,那笑怎么看都十分苦涩,她用力地攥紧了盛媗的手:“其实我好不甘心……” 盛媗的手被攥得有些疼,但她没动,任由卫南霜抓着,指甲压进她手背。 卫南霜似哭似笑:“我从来知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亦不曾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郦香菱竟然不惜败坏名声去抢去算计,还寻死觅活地逼迫别人,我真的好不甘心,凭什么我处处守礼、时时谨慎,到头来却要因一个不要脸面的人落到如此境地?” 卫南霜的声音很低,并非厉声诘问,只是气愤了一些,她连生气伤心都是隐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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