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瞪大了眼睛看卫衍:“金子也不可以吗?”她招招手,流苏捧着匣子上前,她说,“皇上应该不会管金子到底是不是从我手里花出去的吧?” “……”卫衍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不缺钱。” 盛媗是打定主意要将金子送出去的,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她偏了偏脑袋看着卫衍,语气有点固执:“可是你连买凳子的钱都没有。” 卫衍:“……” 卫衍:“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没钱买,而是不需要呢。” 盛媗眨眨眼,看着他。 卫衍道:“我方才说过,我这鹤山院没人来,所以没有坐的地方。” 盛媗蹙起眉:“我不是人吗?” 卫衍:“……” 盛媗见卫衍一时没说话,转头朝流苏使了个眼色,流苏立马将一匣子金子塞进了玄风手里:“拿着吧。”财大气粗的语气好像后头还跟着半句“赏你了”似的。 盛媗将金子脱了手,没在鹤山院多待就离开了。 玄风只将人送出内院就回来了,他回了屋抱起搁置在一旁的小匣子,望向卫衍:“世子,这些金子……” 卫衍抬眼看着匣子,看了一会儿低头笑了一下,他抬起头说:“先收着吧。” 玄风打算去将匣子收起来,刚转身走了两步,又被卫衍叫住。 卫衍吩咐玄风:“去叫人送几张凳子来鹤山院,要最好的。” * 每年的四月初七,卫家都要上山祈福,据说这个规矩是从卫家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就传下来的。 卫家祈福的地方在兴陵城外不远的平慈山,山上有个云归寺,香客阜盛。云归寺占了大半个山头,往山上走共有四段大阶,又各自分一千多小阶,真要从山脚走上去,恐怕要两三个时辰。 卫家的马车走了林道,到了第三层阶才往上走,到云归寺的时候大家都很累了,各自去歇息。 盛媗在自己的寮房坐下不久,卫南霜就来敲门。 “这云归寺有一棵神树,据说已经长了两百多年,向它许愿很灵验的,媗妹妹想去看看吗?”卫南霜站在门口没进屋,只探进半截身子,看起来她是要去拜神树的。 卫南霜多数时候是个文静温柔的人,刚一到就急着去拜神树这种事,不太像她做出来的,何况她又不是第一年来了。 盛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还没说话,卫南霜的脸先红了,小声跟了一句:“他也来了。” “他……”盛媗蹙眉想了一下反应过来,“池公子?” 卫南霜低下头点了点。 池公子,池弈修,是卫南霜的未婚夫婿,两家已经定了亲,池家在兴陵也是世家大族,虽然这几年逐渐没落,但底子还是在的,又是。盛媗也远远见过那池公子一回,只记得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像个书生。 盛媗倚在门边,笑道:“南霜姐姐一定是要去求姻缘吧,那拜神树这事该叫池公子一起啊,我陪你算怎么回事。” 卫南霜嗔了盛媗一眼:“到底没成婚,我不想失了身份,所以想着你陪着我会好些,却没想你倒要打趣我,再说姻缘的事三分缘分七分经营,若求神拜树就全灵验,天下何来那么多失意人,我邀你去,其实只是想……想见见他,说几句话。” 盛媗陪着卫南霜离了寮房,去拜神树,池弈修已经等在佛殿外的廊檐下。 卫南霜牵着盛媗进了佛殿,从小沙弥守着的长案上求了一个系着红绳的木牌递给她:“这是祈愿用的福牌,你将愿望写在福牌上,再将福牌挂到神树上,神灵就能看到你的愿望并帮你实现。” 盛媗接过福牌,卫南霜低声说:“那我去外头和他说两句话,就在旁边,你出来就能看见。” “嗯,姐姐放心去吧。”盛媗看着卫南霜出了门,低头摩了摩手里的福牌。 鬼神之说她向来不太相信,但来都来了,有句话说“信则灵”,盛媗拿了笔,还是伏在长案上在福牌上写了一个愿望。 “呵,你好大的胆子,圣上钦判叛国之罪,你居然敢说冤屈,你是意指圣上不辨忠奸,冤枉了你哥哥么。” 身后冷不丁一个女声响起,一开口就是一个天大的罪名兜下来,盛媗急忙将福牌扣进手心,转头看,见是个不认识的女子。 “你是……”盛媗蹙眉。 “你管我是谁,你一个乡野蛮俗之人,本小姐就算道明身份你也不知,哼,来历粗鄙不说,竟还心怀异心,凭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太子妃?” “郦小姐!”卫南霜听见动静急忙赶了进来,她快步走近挡到盛媗面前,“你与我不和是我们之间的事,何苦牵扯我妹妹。” 盛媗看了卫南霜一眼。 那被称作“郦小姐”的女子哼笑了一声:“你妹妹,你倒是急着攀关系,紧赶着把太子妃认作妹妹,可是卫南霜,我看你这“好妹妹”是当不成太子妃的,你敢叫她把福牌拿出来吗,看看她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吵什么!”这时,门口陡然又响起另一个清脆的女声,“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在这里叫嚣!” 几个人循声看过去,一时都瞪大了眼睛。
第8章 挂牌 “十七公主?”姓郦的先出声,先是惊讶,很快一喜。 卫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云归寺祈福,池弈修都跟着来了,魏思茵想来“偶遇”卫衍也不稀奇。 姓郦的欢天喜地朝魏思茵迎过去,行了个礼后赶忙告状:“公主,盛媗对陛下不敬,恐是有不臣之心,公主您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什么不敬?”魏思茵问。 卫南霜又往盛媗身前挡了挡,正要解释,姓郦的抢在她前头说:“那个盛媗刚刚在福牌上写“希望早日洗清哥哥的冤屈”,她哥哥不就是那个投敌的叛国贼盛景聿吗,冤屈?陛下都下旨定了罪,她却还为叛贼喊冤,这明摆着是对陛下的决议不服、有不臣之心!卫南霜还护着她!” “公主……” “福牌拿来。”魏思茵打断卫南霜的话,朝盛媗伸出手。 盛媗看了卫南霜一眼,将扣在掌心的福牌递了过去。 但魏思茵接过福牌看了两眼,很快就又不耐烦地扔回给了盛媗,她转头看向姓郦的:“就这么个牌子这么一句话,你就给人家扣这么大一个罪名?这能说明什么?” “可是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魏思茵双臂一抱,盛气凌人道,“哥哥就一定是盛景聿吗,保不齐她还喊卫稷哥哥一声哥哥呢。” “可上面还写了“冤屈”……” “那说不准是卫襄那纨绔少爷做了什么坏事让卫稷哥哥背了黑锅,不也是冤屈?” “这……”姓郦的一噎,这不胡搅蛮缠吗这不? 姓郦的走的时候气得鼻子都歪了,盛媗没想到十七公主是来帮忙的,人一走她正要道谢,魏思茵已经盯着她了,魏思茵下巴一扬道:“上次落水的事本公主这回还清了,本公主可不欠你了。” “上次的事……” 盛媗想说上次的事她没放在心上,而且如果非要算,那从皇帝赏赐她一大堆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但魏思茵压根没耐心听完,一抬手瞪着她:“你不许再说“上次”“上次”!” 盛媗:“……”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在公主也不想看见她,赶走了姓郦的,公主就忙着“偶遇”卫衍去了。 卫南霜和盛媗都松了一口气,卫南霜牵过盛媗的手,盛媗在她手心摸到了一把汗,她看她,卫南霜却偏头朝她笑了笑,安慰她:“没事了,郦家那位小姐从小和我不对付,她肯定是看见我们一起来才故意找你的。” “我没事。”盛媗将声音压低一点,“你和池公子说完话了吗?” 卫南霜脸一红,小声说:“刚刚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叫他先走了。” 盛媗点点头,卫南霜牵着她出了佛殿往神树下走,说:“走吧,去把福牌挂上。” 盛媗步子一顿,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 “怎么?”卫南霜回头看她。 盛媗将福牌收起来:“还是不挂了,免得有人看见又惹出是非。” 卫南霜默了片刻,她无法担保不会再来一个郦小姐,就没劝盛媗非要挂上。 按照惯例,卫家祈完福会在云归寺住一晚,第二日才会下山回府,卫国公和卫稷这些时日都忙着朝中事,正好趁此机会歇一歇。 晚间,盛媗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流苏跟在后头要拦她,盛媗不理,一溜儿出了院子,朝神树去。 流苏在后头追,压着声音嘶喊:“姑娘你又胡闹!听人说寺里晚上有人巡夜的,被人逮着怎么说啊!” 盛媗头也不回:“我又没干坏事,逮着就逮着了呀。” “那你鬼鬼祟——姑娘!”追到神树下,流苏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你还上树?!姑娘你干什么!?” 盛媗已经跃上了神树的头岔,她没那么邪乎的轻功,不能飞身直上,但一路连蹦带跳爬上去还是不成问题的,她倚在第一个最大的岔口上回头看流苏:“我越想越气,这树又不是她家的,凭什么管我挂什么愿望,还敢用鼻孔看南霜姐姐,她管我我就非要挂,我不仅要挂我的,我还要把她挂的给扔了。” 盛媗说完又往上跳了一段,流苏在树下急得直跺脚,怎么劝盛媗也不理。 流苏说的什么盛媗已经没在听了,她耳朵两边全是树叶被带得沙沙响的声音,这树枝叶太茂盛,要不是她身量足够小,又学了些轻功,不然真挤不上去。 树还挺高,盛媗钻了好一会儿才到树顶,脚下的树枝已经细得随时会断,她颤颤巍巍从怀里摸了福牌出来,用红绳系在了树上,这才松了口气,一刻也不敢多待,连忙又往下爬。 爬了大半,脚下踏实了,她没在树顶那么紧张了,心里慢慢洇出了一点得意。 白天她专门留意着那姓郦的将福牌挂在了哪,一会儿找到给她扔了,今天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万事大吉了。 盛媗中途歇了口气,底下的流苏已经安静下来,她探出脑袋朝她炫耀:“我就说没人会——” 盛媗险些闪了舌头,呆呆看着树下大变活人似的多出个人来—— 是卫衍。 居然是卫衍?!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盛媗差点吓得叫出声,一手扶着树干,一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卫衍在树下招了招手,示意她下去。 盛媗在树杈上挂了一会儿,意识到拖着是没用的,到底只能往下爬,到了差不多的高度,纵身一跃。 本来每次她看到卫衍都心虚,这回她在树上被他逮个正着,之前在他面前苦心维持的乖巧形象好像一下子全毁了,如果是这样,她现在这副真面目,岂不是很容易勾他记起往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6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