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草自我外祖父的曾祖父辈起就开始禁用,至今少说也有好几百年。寻常医者根本不会知道这味药材,我亦是幼时听外祖父讲起,才略知一二。”接亭想了想,又道:“可否将平日抓药的药方拿来,借我一看?” “平日都是晏希亲自去药店替我抓药。我放心她,因此这些事我从不过问。”悸云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药方拿与接亭。 晏希嘱咐悸云只需静下心好好养病,不许她思虑其他。因此她便也听了晏希的话,连药方都不曾看过。 可如今将这药方打开细看,上面却并没有紫荆草这味药。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都约莫猜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姐姐这是被人下毒了。有人将这紫荆草当作毒药所用偷偷加在这药膏之中。因这紫荆草有麻痹之用,所以就算伤势加重,痛感却反而更轻,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病情好转,放松了警惕。”接亭幽幽说来。 “若我继续使用此药膏,将会如何?”悸云未受伤的左手缓缓攥紧。 “若继续使用,伤口便会持续溃烂。届时必须忍痛断手,方可保住一条性命。”接亭叹了一口气。“好狠毒的心,这是要杀人于无形,废了姐姐你。” 悸云沉思片刻,重新将药瓶盖子塞了回去,并将药膏仔细收好。 “姐姐你这是……”接亭忍不住担忧。 “你放心,这药膏我不会再用了。但是也还不能扔掉,只有装作毫不知情一般继续存放、使用,才能将那身在暗处的毒蛇引出洞来。横竖这药膏的经手人也就只有几个。晏希绝不会害我,那必然是她将药材带回府上之后,他人才寻机动的手脚。你现下有了职位,能抽出身来,麻烦你帮我盯紧一些。看晏希回府后,这些药材都经过哪些人之手,才制成药膏送到我这里。”悸云细细吩咐道。 接亭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将悸云的一字一句都牢牢记在心中:“姐姐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告诉旁人。姐姐只管安心养病,待我揪出那杀人不见血的毒蛇。” ----
第47章 柴房对峙 = 接连几日,悸云都在等待接亭那边的消息,过得并不安心。可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以防被暗地里要害她的人看出破绽。 这日午后,接亭匆匆忙忙地赶来,对悸云说道:“姐姐,有眉目了。” 说罢,接亭便蹑手蹑脚地将悸云带到晏府的一个煎药房里,寻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姐姐先别出声,待会儿自有好戏看。” 悸云听接亭这么一说,便沉下心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脸上长着一条刀疤的小厮走了进来。悸云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那小厮进入煎药房后,先是左顾右盼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地将房门掩闭。而后,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棕黑色的小药瓶。 只见他将药瓶打开后,便紧攥在手,藏于袖口之中,并寻得了悸云每日要用的药罐子。宽大的袖口恰好将药罐子遮了个严实,只能看到他手部微微向下倾倒的动作。 因此即便现下有人突然闯进来,他也能及时收手,不被他人发现。 接亭有些坐不住了,想要上前将那刀疤小厮抓住,悸云却伸手制止了他,将接亭重新按了下来。 悸云对着接亭摇摇头,眼神坚定,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那刀疤小厮是个手脚极为利落的人,从进来到下毒,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将事情办完便迅速推门离去了。 见刀疤小厮出了门去,接亭才幽幽道:“姐姐方才何故制止我,为何不将他抓个现行?” 悸云却不急着回答,拉着接亭站起来后,举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亭虽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 二人先是到了方才被用过手脚的药罐子旁。 接亭拿起药罐细细闻了闻,重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又被下毒了。 二人并不敢耽搁,出门去追那小厮的踪迹。 虽说那小厮走后已有一段时间,但并未走远,且悸云深谙飞檐走壁之道。她便嘱咐接亭先留在原地,自己使了轻功飞上屋顶,并迅速发现了刀疤小厮的踪迹。 她一路横飞纵跃,紧紧跟随。只见刀疤小厮七弯八绕后,进了一处柴房之中,便没有再出来。 悸云见状,心中已然明了究竟是谁想要害她。但却没有立刻追上前去将刀疤小厮捉拿,而是返回原处去寻依然静静等候她的接亭。 “怎么样?”接亭见悸云面色不佳,很是担心。 “知道是何人所为了。”悸云闷闷道。 接亭常年在晏府做司阍,察言观色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见悸云一副不愿说下去的样子,倒也不急着追问。 “知道了就好,至少现在敌在明处,我们便可仔细防范了。”接亭宽慰道。 悸云点点头,不再多言。 二人仅同行了一会儿,悸云便已身子困乏为由,径直回了屋里休息。 她拆开包裹右手的纱布,细细观察着手部的伤势。自从发现药膏有异样后,接亭便告假回乡去求了外祖父,将新研制的伤药交给了悸云。悸云这几日遵照医嘱,细细涂抹,伤口恢复得还算不错。 她试图使劲向内做抓握状,不但无果,还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悸云忍不住轻哼出声。 即便及时止损,换下了有毒的药膏,可也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只怕这只手,很难再恢复到伤前的模样。 悸云看向放在一旁的佩剑,上面已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未动。 “悸云姐姐,该吃药了。”晏希安排的婢女总是按时提醒悸云喝药,比那半夜打更的更夫还要准时。 悸云这才被喊得回过神来,却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嗯,你放着吧,有劳了。” 婢女见悸云似乎心情不好,也并没有多加打扰,将药碗放下便离开了。 悸云今日却没有喝药的心情。寻了把左手能握住的短剑,径直往那柴房走去。 一路上,悸云心事重重,还险些撞上了一两个路上行走的仆人。 柴房外站着两个看管的护卫,悸云学着刀疤小厮的模样给他们打赏了一点钱财。 但那两个护卫深知悸云是晏希跟前的红人,以及她与赵鹤之间的瓜葛,不愿收。恭恭敬敬地打开门,请悸云进去。待悸云进去后,又利索地将门关上。 不多问,不多说。 不知晏希是否早猜到悸云迟早会来见赵鹤,提前交代过。才使得悸云此番来见赵鹤,是出奇的顺利。 屋内是一个老旧的柴房,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也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蛛丝。 赵鹤蓬头垢面地坐在一张破旧的床板上,四周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很是狼狈。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么?”赵鹤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悸云,语气很是阴狠。 悸云缓缓走近距赵鹤一丈远处,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背手而立。 “我不该来吗?”悸云反问。 赵鹤冷笑一声:“是,是该来。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来个痛快。” “我不是王,你也不配与我相争。何来成王败寇之说。你可别太抬举自己了。”悸云嘲讽道。 赵鹤虽心中不服,可现下他已败无可败,再也不能将悸云如何了。 “那你还来此处作甚?”赵鹤有些恼怒。他虽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但向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由不得他人随意过来践踏他的自尊,看他的笑话。 “那刀疤小厮,是你的人吧?”悸云问道。 赵鹤闻言,心中明白了悸云此次来找他的目的。他轻轻翕动双眼,睫羽在卧蚕处形成小块阴影。 “若我说不是,你会信?”赵鹤冷笑一声。 “不信。”悸云目光笃定,射向赵鹤,似要将他的蛇蝎心肠看个透彻。 “杀了我吧,别墨迹了。”赵鹤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已经放弃了挣扎。 “我只是不明白,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从小就不待见我?此番更是要置我于死地。”悸云是困惑的。赵鹤本可以与她和平相处。 即便是不与她为善,视而不见总是可以做到的吧。 何况悸云,从来没有招惹过他。 “世事本就是因果循环。每件事里每个人、每次选择,不断叠加,才造成了最终的结果。你要问我是何时才与你为敌?早算不清了。” 悸云默然。的确,她不也是步步走来,才将赵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你要如何才愿意将你我的恩怨做个了断,我不想杀你。”悸云幽幽说道。 赵鹤却很是震惊:“你怎会不想杀我?”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亦有自己的苦衷吧。我当初针对你,只是怕你对晏希图谋不轨。如今你关在这柴房里,余生都不再是晏希的威胁。我要你的性命又有何用呢?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 “呵呵呵呵……”赵鹤却只剩不断的苦笑。“悸云啊悸云,你越是如此,就越凸显我是个无耻小人。你高明,实在是高明……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随你怎么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悸云冷眼看着赵鹤的疯癫模样,这些都已然惊不起她内心丝毫的波澜。 又站了一会儿,悸云见赵鹤已然默许,答应了她的提议,便准备离去。 赵鹤却叫住了她。 “我亦告诉你一句真心话。那刀疤小厮不是我的人。我承认,我的确有害你之心。可我被关在这柴房里,身无分文,又有何人愿意供我驱使?那刀疤小厮是自己找上门来,说要助我一臂之力的。我只是出了个紫荆草的主意,至于其中怎么执行,怎么打通上下,又怎么万无一失地将那有毒的药膏最终送到你手上,都不必由我谋划。可尽管里面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却也还是被顺利执行了。”赵鹤恢复了冷静,缓缓说道。 悸云半信半疑地看着赵鹤,想从他的神情中寻找破绽。可现下,赵鹤并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若赵鹤说的是真的,其中可还大有门道。尤其是那小厮的真实身份。竟可以在晏府中来去自如的瞒天过海,怎能不叫人心惊。亦能说明,偌大一个晏府里,除了赵鹤以外,还有旁人想要置悸云于死地。 从没想过,她一个小小书童,竟也可以在晏府中树敌无数。 “多谢。”悸云道谢。 赵鹤本可以不将这些事告诉悸云,那悸云便会放松警惕,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赵鹤一个。而那躲在暗处的敌人,必定就还会有后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悸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总有失手之时,届时便会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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