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宇文护的帐下,又有一员大将,声称自己,并不害怕斛律光,这人说:师克在和,不在众,万骑足矣,明月竖子,亦何能为? 这人是普六茹忠,隔壁北周的第二代将领当中,数他最猛,又因为儿女亲家独孤信,被宇文护所杀,普六茹忠与宇文护之间,不见面还好,见面就脸红。 既然如此,宇文护想着,干脆,就让普六茹忠带兵一万,来对阵斛律光,攻打你北齐王朝的真正核心,晋阳城 赢了,功劳自然是他宇文护的,输了,责任自然是他杨忠的。 宇文护不怕普六茹忠刚一带兵外出,就造反了? 不怕,杨忠的一家老小,都在他手上做人质。宇文护还特意把他那时年二十岁的长子普六茹坚,从随州刺史任上,调回长安看管,以防普六茹忠在外造反。 普六茹忠,普六茹坚。 忠,坚。 忠,奸。 这两父子的名字,起得真有意思,玩味起来,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针对普六茹忠带兵,除了扣押他的家人之外,宇文护还另有措施,上了双保险。 宇文护动用了强大的盟友,北境新王突厥,他以重金赠与突厥可汗,邀请他一起出兵,从草原过雁门,往晋阳叩问。 普六茹忠的一万兵马,出塞与突厥可汗汇合,然后与之同行,受其节制,这样,他便搞不了事。 然后,北周真正的主力三万军队,由宇文护信得过的大将达奚武率领,走南路,从玉璧城北上,与突厥可汗、并普六茹忠一起,南北合力,突然行动,夹击晋阳。 公元 563 年底,自从高洋与宇文泰,在战场上简单打了个照面之后,沉寂了十余年之久的东西大战,终于再开新局。 轻狂如你,竟然对这形势严峻的外敌入侵,感到狂喜。 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向全天下充分展示,蕴含在你身体里的,改天换日之力。 达奚武的南路军先到,你便敕令晋阳城里的斛律光,尽快出城,南下迎敌。 斛律光回信说,最好暂时不要出去,达奚武的行动,可能只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嗯?他斛律光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质疑你的办事能力的意思啊!看来,你杀了他的女儿女婿,他肯定因此,怀恨在心! 你纵容自己倒施逆行,却不允许他人,对此怀恨在心。 要不是大敌当前,你立马就要把他斛律光给杀了。 既然大敌当前,那么,他只要听话就行。 于是,你发出严令,要斛律光立刻执行南下阻击。至于晋阳城的防御,你也告诉了他,不必担心,你亲自从邺城过来补齐。 难道我亲自过来,替你斛律光守晋阳,你还不放心? 本来吧,斛律光也没有那么的不放心…… 那是一个凛冬,自然有最凛冽的风,风从西北方来,你往西北方去,逆着风,在猎猎作响的旌旗之中,奋力向前冲,去追寻每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人,都在追寻的成功,你的心情,在轻松之中,又有一阵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都忘了,排兵布阵,从来都不是,你的擅长。 然后,抵达晋阳城的你,见到了从北方攻破恒州,由雁门关倾泻而下的普六茹忠所部万余人,以及突厥可汗率领的十万人。 他们,要来告诉你,什么叫战争。 战争,是地狱在人间的现身,你看见两群人,相互呼喊着接近,接近之后,相互劈砍,相互扭打,相互碰撞,相互撕咬。 你看见了许多迸裂的脑浆,你看见了无数破开的胸膛,你看见了到处横飞的血肉,你看见了四处散落的肚肠。 不长眼睛的流矢,甚至穿透了,你的衣裳,害得你差点看见了,自己的心脏。 你的腿一直哆嗦,甚至有点冷,有点湿。 难道? 趁着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你伸手摸了摸下面。 果然,你尿了。 粘稠的尿液,顺着你的下体,流出来,汇成一条小河,即将留出你衣裳的下摆,在众人面前,尴尬地铺排。 你急中生智,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用你宽大的衣裳,把那条小河的行进路线破坏,免得它最后去到众人面前出彩。 众人见你突然坐下,赶紧问候你怎么了。 被大家这么一问,你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你的雄心壮志,不要了,你的排场脸面,也不要了,你哭着喊道:牵马来,朕要回邺城! 其实吧,你不来,也就算了,没什么。 晋阳城里的军队,是高欢留给北齐王朝,最重要的遗产。这支军队,战斗力超强。在战前,你来或者不来,对于百战之余的他们,没有多大的影响。 可你,来都来了,却又要跑,这算怎么回事?军心岂不瞬间坍塌? 你的堂兄高睿,深知你如果此时离开,将会带来的灾难性影响,死死地拉住你的马,不让已经上马的你,临阵而走。 你抽出马鞭,疯狂鞭挞高睿的脸,要他赶紧放手。 你的父亲高欢,许多年前,也用马鞭,这样抽打过高睿的父亲。 高睿的父亲,叫高琛,高欢唯一的亲弟弟。 一旁,你的侄儿,大哥高澄的儿子,兰陵王高长恭,看见了你刚刚坐过那个地方,那一滩水渍,立刻明白了一切,上前安慰你说:“九叔,咱不走好不好,咱就在晋阳城里安安静静地坐着,晋阳行宫,离战场很远,什么都看不到,咱就在那里好好带着,安安心心等我们的捷报,好不好?” 人家一个晚辈,哄孩子似的哄你,你这么大的人,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你只好勉强留下来,躲进晋阳行宫,把晋阳保卫战的指挥权交给了高睿,高睿立即发出兵符,征调你的表哥段韶,前来晋阳支援。 那一年的雪,整整下了一个多月,在堂兄高睿与侄儿高长恭的稳妥指挥下,北周与突厥的联军十余万,久攻晋阳不下。 突厥可汗为此责问普六茹忠说:“尔言齐乱,故来伐之,今,齐人眼中亦有铁!” 普六茹忠无言以对。 南线方面,斛律光也在临汾固守,逼得达奚武寸步难移。 高欢留下的这支军队,包括将领与士兵的所有人在内,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坚强得,令人心碎。 等段韶的大军,踏着淹过膝盖的积雪,兼程赶到时。北齐的反击,就此开始。 段韶一个猛虎式的冲锋,便轻松杀败了早已疲惫不堪的普六茹忠。然后,然后,再去面对突厥人的气势汹汹。 突厥人眼看晋阳坚不可摧,又见普六茹忠一战击溃,哪里还有什么气势汹汹,堂堂十万人马,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北方草原逃走。 段韶在后面追击,一路追了七百里。 南线的达奚武闻训,也只得放弃临汾,向西撤离,斛律光同样选择了追击,一直追进了北周国境,追到了黄河边上。 隆冬时节,黄河冰封,达奚武的兵,一屁股就滑过去了,斛律光本来也可以这样做,但他没有,相反,他让人凿穿了黄河的冰面,强行让黄河提前化开。 这样,隔壁北周的兵,就没法轻易又杀回来了。 看着被强行唤醒,提前奔腾起来的黄河,斛律光蓦然想起,多年前,每年要来黄河凿冰,以此防止对岸突然进军的,本来是隔壁。 斛律光感叹: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声色乎? 有吞关陇之志?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高湛,这北齐王朝的第四位皇帝。 你几时想过,要吞并关陇,山河一统? 斛律光前来晋阳,向你汇报战况。 你不晓得怎么的,情绪又崩溃了,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搞得斛律光都一脸尴尬地说:“何至于是” 是啊,你怎么能不哭?你残忍杀害了人家的女儿女婿,人家却还忠心报国,救你性命…… 你生平第一次,鄙视自己,那肮脏透顶的心灵。 从此以后,你在心里深处,承认了自己,是个无能之辈的这个事实,你不敢再上战场,你不敢再跟隔壁打仗。 你想跟宇文护求和,但又不晓得,什么样的条件,足以配得上,隔壁那个只手遮天的权臣的欲望。 和士开过来说,他有办法,只需要给宇文护,送去一个女人。 没用的,全天下都知道,宇文护是个工作狂,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好这一口,想点别的法子吧。 这女人,不是什么年轻漂亮的美女,是宇文护的亲生母亲…… 嗯? 宇文护这样残忍的老家伙,居然还有亲妈?你以为,他是石头缝里,自动蹦出来的呢。 连你这样的家伙,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亲妈,人家宇文护,怎么不能有亲妈? 第63章 第七部 瘴气六十三 宇文护4冷酷的你 亦有温情 萨保!萨保!!回家了!吃饭了! 这是你第一万八千三百五十二次,听到这样的呼喊。 当时,前面一万八千三百五十一次的经验告诉你,你不能回应,因为你只要一回应,你就会醒。 所以,你故意不回应,含着泪,认真地倾听。 萨保!你在哪里!天黑了,回家吃饭呐! 是啊,梦里的天,黑了。 但是,现实的天,亮了。 你平静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走出了梦境,起身打哈欠,洗脸穿衣,然后前往宫廷,开始一天的工作。 宇文邕继位以来的这几年,是你这一生里。最是顺风顺水、顺心顺意的一段时间。 宇文邕这孩子,是你一生拥立的三个皇帝之中,你最喜欢的一个,他不像宇文觉那般,做事糊涂,也不像宇文毓那般,对你不服,他把自己的定位,拿捏得非常清楚,做你合格的橡皮图章,不去妨碍你,实现你的意图。 你的意图,是什么呢? 做皇帝?这个事,你有时候,也想过,认认真真地想过,只是每一次,都被你自己否决了。 毕竟,辅佐他的儿子,是小叔宇文泰临终前,你亲口答应了他的。 小叔宇文泰,是你大半冰封的心灵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光和热。 如果三十多年前,没有小叔宇文泰,在兵荒马乱之中,找到了躲在墙脚瑟瑟发抖的你,拉起你的手,拉着你,跟他一起走。你这一生,该有多么的难受,该是何等的哀愁。 你不会做大周的皇帝,做皇帝的,只能是小叔的儿子。 当然,小叔有十三个儿子,足够你推翻重来十二次,而且,你已经这样操作了两次。 你是故意折腾? 不是。 你知道,小叔最在意的事,不是你去辅佐他哪一个具体的儿子,而是要你,实现他一统江山的遗志。 为了做到这件事,小叔生前设计颁布了一大堆,前所未有的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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