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觉有些犹豫,“难,臣只能尽力一试,但结果恐怕......” 他话没说完,但其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帝王的心思他显然明白,可眼前这娘子的身子实在是让他觉得头痛至极,如果面前站着的不是司马绍,他恐怕早就一句“不能生育”,下了定论。 “一点小小的宫寒之症都看不了,朕养你们有何用!” 司马绍闻言,整个人骤然变得冷峻,眼神暗了下来,吓得章觉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臣......臣万死。” 他的眼神怕要是能杀人的话,章觉恐怕已经死了千次万次了。 眼看面前君臣之间因为自己僵持不下。老御医一把年纪了着实不易,王桓站起身来,走到司马绍跟前,拉了拉他袖子,小声说:“让章御医先回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俩之间的事,何必牵连无辜的人呢。 司马绍胸膛起伏几下,他攥着王桓的手,抬头看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他压下怒气,转身去了内室,王桓紧跟而去。 章觉自然擦了把汗,没来得及和王桓道一声谢,躬身退出了侧殿。 外面夜风一吹,心衣贴在背后,让他有些腿软,司马绍刚刚确实有一瞬间对他起了杀意。 伴君如伴虎,他好不容易活到这年岁,本想着遇上年纪轻轻的帝王能安享晚年,谁想到遇上王桓这样一个棘手的病人,看来寿终正寝怕是难了。
第82章 卷三朝堂之上 12-禁闭 内室 司马绍坐在床边,神情冷淡,眼睛盯视王桓,要是她解释不出一二来,今日恐怕又是一番难以避免的争吵。 王桓定了定心神,明明解释的话语就在嘴边,嘴唇翁动,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司马绍本来大好的心情早已经碎的七零八落,此时也没了好脸色,见王桓迟迟不张口,开口嘲讽,“怎么,还没编好?” 王桓的准备好的腹稿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忍了一晚上的火毫无预兆的被这句话点燃了,像火山爆发一样,直冲头顶,“编?臣自然不如陛下能编。” 司马绍也彻底坐不住,“唰”地一下站起来,眼睛眯了眯,“这就是你要和朕说得话吗?” 自然不是。 气氛不知为何又降到了冰点。 刚才碍着章御医在,许多话还显得委婉,如今空空荡荡的内室只有他们两人,所有被那张皮所束缚的情绪,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地汇聚而来,惯常保持冷静的人在情绪爆发时愈发放肆。 仿佛只有刺痛对方才能使自己稍稍解脱。 两人僵持不下,几个瞬息之后,王桓还是松下了身子,轻声说了句,“不是。” 眼看台阶递了过来,司马绍忙不迭地踩着台阶下,压着自己满腔的不悦,“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章御医看得结果,臣自己知道。” 王桓仿佛有满肚子的话可以解释,但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了,只能照搬章御医的话,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如此。 司马绍冷笑一声,“呵,你自己知道?”章御医说长期服用避孕药物,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合安镇他们第一次...... 他心里的猜测和揣度像是遇了水的水草一样疯长,几乎要将他的全部理智卷空。他的脸上却只有沉静,只有眼底涌动着愤怒的火苗。 手臂青筋浮现,从头到尾,全是他一厢情愿。 王桓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猎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可笑至极。 她不过是为了让他兑现北伐的承诺罢了,和这天下所有人,没什么不同。 “臣......” 王桓看他样子,心里有些疑惑,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有何奇怪。 “臣欺瞒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王桓俯身跪下,那些药她吃了这么多年,从前没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做回女儿身的一天,也就从来不在意。后来遇到司马绍,她已经渐渐停了药,可是,伤了的身子哪那么容易就能养好。 他是皇帝,无论如何也要有能承继的后嗣,这不是一家之事,这是国事。若一国君主无嗣,可想而知,难免又是一场人祸。 所以自从司马绍登基以来,她放下过去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哪怕没名没份的,甚至偷偷摸摸的,她也愿意顺从自己的心意,呆在他身边。 这一年来,大部分时候是在殿内看着他批阅奏章,有时候四下无人,两人也能在宫墙里走走看看。 她已经很满足了。 人一生能有多少顺心顺意的时候,她的归宿只有战场,或者战死,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道路,没有后退的那一步。 之前她还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至少能延续到北伐那一天,可没想到,猝不及防地,这条路就要走到尽头了。 地上的人顺从地跪伏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那根纤细的脖子,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位置,王桓的脖子又白,又细,司马绍只要伸手,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断。 他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过许多人,王桓却少有,他总是等不及她跪地行礼,就上前将人搀起来,他不想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只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个位置太高太冷,他一人独立实在形单影只,孤独得很,他想要她在身边。 可她好像,并不愿。 这一次,他没有将王桓扶起来,全身上下被一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包裹,五脏六腑好像都造反似的。 一个帝王自以为给出了最大限度的宽容,那么此时,任何一点忤逆都不被允许,哪怕这个人是王桓。 “恕罪,朕凭什么宽恕你,凭你上过朕的床吗?” 司马绍冰冷的声音自头顶砸下,将王桓心底的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砸了个粉碎。她俯首在地,肩膀微微一颤,指尖发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任陛下处置。” 司马绍言出伤人,自己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处置,如何处置,拉出去以欺君之罪砍了脑袋,还是以忤逆君上的罪名打上几十个板子,褫夺官爵,抄没家财。 司马绍蹲下身,抬手捏住王桓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既然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就呆在这儿想,直到你想到的那一天为止。” 话音落,他甩开王桓,拿出腰间的丝巾擦了擦手,随手扔掉,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长福的脚步声,他领着几个宫女来给王桓沐浴更衣,临走时,眼神颇有些惋惜,只交代几个宫女好好守在此处,便离开了偏殿。 门外也多了几个守卫,王桓被关在这儿了。 偏殿负责看守王桓的几个宫女平日便像是哑巴似的,基本不开口,若王桓强行要问,她们便地上一跪,说:“奴婢不知。” 外面的守卫王桓一个也不认识,看来并非宫中戍卫,而是司马绍的私卫。 司马绍总不至于杀了她,王桓自然也不想火上浇油,倒是安安分分地在这宫里住下了。 一转眼,王桓在这儿呆了四五日,司马绍一直未曾再出现过,她连长福都见不到。倒是章御医来过一次,照例为她把脉,紧接着便是每日接连不断的汤药,和饭菜一样准时。 甚至送药来的内侍每次来送药,都要看到王桓全部喝完才会离开。 这样几天下来,王桓觉得自己满嘴都只剩下药味,后来拿身上的小物件贿赂了看管的小宫女,才换了点蜜饯,换个口味。 王桓在这三开间的小偏殿里,每日无聊地只能发呆,要么就是数小宫女身上的流苏,来来回回地数,反正她们也不敢不从。 倒是今日,其中一个小宫女的腰间鼓了一团,好似藏了个小玩意儿。 王桓一顺手,就从小宫女腰间将东西拿了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将那小宫女吓了一跳,马上跪了下来。 这是一块缠着金线的红布,红布摸着手感柔软,应该是上好的香云纱,只有宫里的贵人才用,金线更不必说,反正一看便知不是这小宫女自己的东西。 王桓大喜,捏住着小宫女的把柄,多少能套点话出来,“这东西哪儿来的?” 小宫女赶紧解释道:“回姑娘,这不过是公公赏的一点儿小玩意。” 王桓见她不说实话,故意沉下脸,“这样的料子向来是给陛下做衣服的,哪个公公赏给你的,我看他敢偷到陛下头上,也是活不长了。” 那宫女闻言吓得瑟瑟,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王桓见目的达成,又缓缓开口,“不过,你把东西的来历说清楚,一点儿小东西,我也不至于要告发你,你照顾我几天,咱们也多少有点情谊不是。” 小宫女果然一字一句地交代了,“娘子,这纱和金线确实是陛下之物,但,但前几天,陛下亲自吩咐公公将这衣服烧了。奴婢只是见这衣服做得实在精美,也不知是给哪位娘子所做,实在可惜,便托公公将这衣角剪了下来,抽了几缕金线。娘子明鉴,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拿陛下的东西啊。” 衣服?娘子? 王桓心中顿了顿,下意识地张口问道:“什么衣服?” “看样子像......像是件婚服。” 那姑娘被王桓吓得战战兢兢,此时问什么,便说什么。 婚服! 她在口中琢磨着这两个字,心中一震,他准备了婚服。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望着那小宫女,继续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让你们烧的。” “好.....好像就是您住进殿里那天夜里。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长福公公不让问。这事儿娘子那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奴婢说不定会被杖刑。” “好,你先出去吧。” 王桓靠回座椅上,脑子有些乱。
第83章 卷三朝堂之上 13-绝食 司马绍在离她不远的书房里批奏折,和往常一样,长福端着一杯热茶放在他手边,“陛下,已经近子时了。” 他坐直身子,稍稍从面前的奏章中抽出神思,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她怎么样?” “回陛下,蜜饯已经让人送过去了,章御医开得药都是小五看着喝完的,您大可放心。”司马绍从喉咙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长福惯会揣度人心意,见司马绍没有继续问下去,又赶紧开口,“娘子这些天喝的那药里,都按您的吩咐,添了安神助眠,调理身子的药材,这会儿多半已经歇下了。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您看现在是要安置?” 司马绍瞥了长福一眼,站起身来,“出去走走。” 长福赶紧躬身应了一句,吩咐身边人收拾桌子,自己则提着灯跟在他身后。不用想,今晚多半也是要去偏殿“转转”。 王桓这几日夜里睡得格外踏实,在药物的作用下,甚至失了基本的警惕心。 司马绍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王桓的睡姿很板正,长久的军旅生活让她的睡眠一向浅,稍稍一点动静就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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