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父亲,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如何谋害了他的孩子么? 甚而,作为一个丈夫,更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妻子的身体状况么? 武攸暨确实也适当地表现出了悲伤,忧虑,但给人的整体感觉更像是在“表演”,在这些浮皮潦草的情绪下面,这个人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鬼落王孙,伤妻丧子,为何还能如此沉稳? 如果,他就是搅动风云的那只手呢…… “小友。” 含笑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白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从背脊上窜出一丝麻痒直击天灵盖。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驸马爷。” 男人的笑意平和稳定:“我带你去客殿。” 白若落后一步,安静地跟在武攸暨后面。 快要走到的时候,武攸暨开了口:“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去拿。对了,”他停下脚步,指着旁边的大殿道:“你住的便是在水台上能看见的西南客殿。” 白若道谢,却不由自主地再退一步:“白若担心会惊扰了贵人。” 武攸暨苦笑一下:“出了这样的事,还能有什么客人?倒是有一位还留在这儿,但是住在东南殿,你尽可放心。” ----- 白若独自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觉得头很痛。 一座没有风的水台; 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和尚; 一个胎死腹中的王孙; 一个人凭空出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这一切到底该怎么解释? 她并没有在客殿休息片刻,直接去了湖边。此时正值黄昏,水面镀了层金色,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但是一想起白日里的场景,就更觉得诡异——湖面上有风,但在四面没有遮挡的圆台上却丝毫感受不到,就像这个空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罩住了一般。 在沿岸的各个角度去看圆台,看到的景致都是一样的。而且距离颇远,虽然视野开阔,却也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她一边走一边想,直走到北楼前邻水的台子上才坐下来休息。 黄昏的光辉落下,新的疑问却在白若心中升起来了。 涉事的官员都想快点找个说法把事情搪塞过去——来俊臣为什么不想? 来俊臣本事是个酷吏,手里的糊涂案子不会少,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追根究底,到底是哪里不同? 想得入神,竟已经到了月出东山的时候了。 白若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那是......!! 她忍不住抓紧了身前的围栏。 就在刚刚,就在眼前湖心的那座圆台上。 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她定了定神,确定圆台旁边没有船!而且她走神的时候也是正对着圆台的,这个人真的就这么出现了! 那是个男人,很高,很瘦,远远看去,似乎是穿着一件羽衣,月光朦胧地打在他身上,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可以一言断定—— 这是个美人。 只不过在白若眼里,这美人正散发着阴森的鬼气。 她震惊地看着这只艳鬼稳稳地踏上了水面,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论他踏波而来的风姿是如何出尘,也挡不住白若想要逃跑的欲望——但是,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白若常常反思,要是当时能胆小一点,说不定就能将这个大劫躲过去了。 可惜并没有。 好奇心一手将她推到了命运面前。 眼下,这个穿着洁白羽衣的命运就站在水面上看着她,唇角勾着笑意,双眼盈了波光,神情戏谑而又愉快。 艳鬼说话了:“小子,你很聪明。” 她用僵硬的身体和呆滞的神情说道:“我是女人。” 艳鬼:“……” 白若小心翼翼地吸满了一口气,往他脚下瞄去——很好,虽然仍然站在水面上,但是他有影子。 艳鬼眼带戏谑:“再仔细看看。” 白若在这句话里琢磨出了一丝烟火气,又探头看了看:水面以下似乎有石桩! 白天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 她大着胆子看他的脸,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 这种品相,其实还是个妖怪对吧,人能长得这么好看? 包天的色胆勾回了她的理智,白若灵光一闪:“你是东南客殿的客人?” 点头。 白若彻底放了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您这衣裳也太吓人了……咦?你怎么了?” 艳鬼:“脚酸,有些站不住......快拉我一把!” 水面“哗啦”一声。 白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昌宗:......这不是我想要的出场方式...... 白若:还行,摔下去的表情还挺生动的。 昌宗:......
第九章 ◎“杀人者便是……”◎ 题记: 那人的神情隐在黑暗里,只有形状优美的下颔线被月光勾了个边: “与其一味追究贼人是如何来的,不如问问贼人为何而来。” ----- 白若赶忙伸手拉他,那人准确地抓住,然后…… 两个人都掉进水里了。 初冬的水冰得瘆人,白若下意识地向下一蹬,却踩到了实处,这才发现池水其实很浅,即便是以她的个头也能轻松地在水中露出头来。 “喂!”她无奈地看向扑腾水的那人:“站起来试试?” 他挣扎得正欢,根本听不见,白若只好费劲巴拉地在他腋下托了一把,男人呼啦一下蹬住了池底,却整个人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压在她身上。 白若:“你站住了?” 那人一手将湿发抚向后脑,却压着她没动。在白若的角度,刚好能借着月光看见闪亮的水滴滑过他的喉结。 就算知道时间地点人物全都不对,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大江南北走遍,未见美人如斯。 只不过…… “这位……大人,”她斟酌地问道:“这么晚了,您这是……” 那人站直身子,神情自若地脱下了黏成一团的羽衣扔上去,勾了勾唇角:“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言罢翻身上了邻水的台,神色自若,就仿佛刚才那个装神弄鬼不成反而差点把自己淹死在一个浅池里的人不是他一样。男人颇有风度地朝她伸出手:“拉你上来?” 白若摇了摇头:“大人请等等。” 她转身去摸水底的石桩,确系是封死在池底的,她轻轻靠在桩上,皱眉思考了一瞬:“这不可能。” 那人收回了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动作:“为什么不能?你也看见了,刚刚我就是踏着这些桩子过来的。” 白若抬眸望去,一片漆黑中,只能看见客殿的两角的琉璃瓦泛着些许微光。 她回头看他,双眼明亮,就像是盛了一个月亮:“你是这么走下圆台的,却绝对不是这么上去的!” 那人饶有兴味地问道:“就这么肯定?” 白若道:“因为这些石桩是用来排水的!” 她又在石桩上摸了几下,更加确信:“方才我绕过来的时候发现了注水口,却没有看见排水的,本以为公主府是活水不需要,但是,”那人接过她的话:“但此处是个封闭的弧线,所以注水排水就非常重要了。” 白若点头:“圆台的另一侧连着两座客殿的水渠,却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所以,你一定还用了别的什么办法出现在那里!” 她忍不住上前扒住了栏杆,两眼放光,就像只乞食的小狗。 满脸都写着:告诉我告诉我! 那人蹲下身来,在她额头上虚拍一下:“小子,你白天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 扒着栏杆的少女瞬间蔫了:“那不可能的,”她把来俊臣对“镜中藏人法”的推测简略地说了一下,讪讪地总结道:“是我异想天开了。” 艳鬼大人瞧着她蔫哒哒的样子有些好笑,想摸摸头,最后却还是收回了手:“知道这方法最大的破绽在哪儿么?” 少女两腮一鼓,抬头看他。 艳鬼大人道:“公主府上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卫士,更不要提来来往往的下人——那‘和尚’是什么时候爬上一楼两殿连了绳子?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另外,和尚从客殿上下来以后该藏在哪里,怎么出去?” 少女放开栏杆,低头拍水花。 艳鬼大人在这个动作里看出了些委屈巴巴的意思,从羽衣里挑出一团黑布兜头扔在她脑袋上:“因为是晚上,我就用黑布替换了镜子。” 白若果然被他勾得精神了些,三下两下就从黑布里扒出来:“你在验证镜子藏人的可能性?!” 这眼睛,太像小狗了! 艳鬼忍不住挠了挠她的下巴:“对,但绳子是天黑之后令人连在两棵对岸的树上的,我亲自裹着黑布滑到圆台,抖开黑布的时候就出现在你眼前了。” 白若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先看到了一团黑影然后才见人的。只不过他那羽衣太过鲜亮,所以才格外抢眼:“可是我一直坐在这里,绳子是怎么……” 艳鬼:“用弓|弩,带着绳子飞过去扎在树上,再让那边的奴婢捆扎好,天黑以后,想要避过你的眼睛很容易。” 白若难掩兴奋:“所以……” 艳鬼:“所以实验的结果是,不可能。” 白若:“……” 男人纤长的指摆了摆:“第一,我用的是看得见的绳子,天丝禁不住;第二,即便有绳结卡着,也很难正好停在台子上,即便停下了,要想写字,就要脚落地;但脚一落地,就没法继续滑走。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用另一条路走到这里。” 艳鬼见她失落,忍不住再加了一句:“而且,要不是对面有奴婢守着绳子,我也过不去。” 白若哼了一声,自暴自弃地说道:“嗯,没人接应的下场我也看见了!” 刚被人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水鬼:“……” 白若醒了醒神,觉出一丝不对:“我白日里说过的话,大人如何得知?” 那人直起身子,斜斜地靠在红漆柱上,抱臂懒懒道:“我要知道点什么事,难道武攸暨还会瞒着?” 白若抿了抿唇。 刚才他挠她下巴的动作,总让她感到点莫名其妙的熟悉,但是……此人在东南殿为客,地位却显然与她这个西南殿的截然不同,加之他对这事的热心…… 白若就站在水里,肃了脸色朝他拱手:“小子无状,大人见笑了。” 他唇角含笑,走近两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客套,是不是有些晚了?” 最后一句话带了点侬软的鼻音,再加上这张脸,直让人发晕。 色字当头一把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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