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明日给你。” 二人交谈几句再无别话,李玉蘅却仍不忍离去。 他静静站在一旁,待到云纤平缓了情绪,这才喃喃道:“待你要出答案……” “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湘王府?” 云纤看着李玉蘅,久久未答。 李玉蘅也不强迫她,只是说了声让她多多考虑后便转身离去。 云纤一直在小书房中坐了许久,直至眼中赤红消散这方往秋水居回。 一路走走停停,好似漫无目的一般,直到路过王府花园看见江月楼,她才回过神,略一思索,走了过去。 “江侧妃。” “你来了。” 江月楼也同是魂游天外模样,看见云纤眸色方由黯淡转为光亮。 “你这双眼,哭过了?” “嗯,担忧世子。” 江月楼幽幽一叹,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出身大族,怎会不知湘王府众人下场? 尤其是卫益清。 那是她用尽一切换来与他相爱一场的男子,虽最终看清不过是自己痴情错付,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不希望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她二人之间纠缠、羁绊太深,已无法用简单爱恨去描述。 无论那人是否爱她,爱过她,她如今所求也不过希望那人平安而已。 不愿在小辈面前落泪,江月楼转过头轻轻擦拭面颊。 “您说圣上会如何选?” 云纤看着她的动作,低声询问。 “不知。” 江月楼语气柔软:“我虽与圣上也算青梅竹马,可他与先前大有不同,若是以前的他我知他会如何选择。” “可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几年的人,我不知他会如何选。” 权势腐人心,她很难看出圣上心中究竟还剩下多少亲情。 这一点,便是太后,便是卫益清也瞧不真切。 可无论圣上怎么选,于卫益清差别都不大。 于她来说,差别也不大。 她所看重的,唯二人而已。 “你不知,我方才从锒儿的院子过来,他正在池中放着纸船,在那跟麦秋比谁的纸船载物更多,更不易沉。” 江月楼说着,红着眼笑了出来。 她仿佛想到了卫锒的天真模样,笑容都变得慈爱。 “其实如锒儿那般也十分不错,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没得烦恼。” “是啊,三爷是有大福气的。” 离开鲁家巷后,卫锒是她所见过的唯一一个所有人都爱惜疼惜之人。 生母为他机关算尽,只求前路光明,养母为他倾尽所有,给了他全部真心与呵护,而其他人因知他无任何威胁,也从无算计利用之心。 这样的人,如何不算有大福气? 这话仿佛说到了江月楼心坎,她抿着唇笑得温柔:“我有一事想要求你。” “江侧妃请说。” 江月楼道:“来日若有可能,帮我多护着些锒儿如何?”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乖巧嘴甜,也不会碍了别人什么。” 云纤垂下眸,还未等答话,便见秋苓自远处而来,语气焦急:“娘娘,太子入宫了,王爷说让娘娘给王爷备衣。” 江月楼闻言,手中帕子悠悠飘落。 今日过后,湘王府是个什么下场,应当就会有结论了罢……
第220章 江山 卫锵走出寝宫时,只觉得天上烈阳十分刺目。 他微微眯着眼,浅浅一笑。 “本宫都不记得在东宫躺了多久,偶出来见见太阳,竟觉十分解乏。” 身旁近身伺候的小太监闻言,低着头轻轻抹了眼泪。 太子正值壮年,却久病缠身,实令人惋惜。若太子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子,他们这些下人怕还不会如此难过,可太子偏生是个君子,日后也会是个明君。 而如今…… 两个小太监相互对视一眼,皆心中苦涩。 “殿下可要坐轿?” “便不坐了,走到门口去。” 瞥了一眼放在房前的一人小轿,卫锵温声道:“待走出这院,再坐它。” 他面色透着苍白,哪怕尽整个太医院之力休养身体,也未能让他有半点好转。只数十步走过去,卫锵便面色泛红,满头虚汗。 “罢了。” 他自嘲一笑,对身旁人道:“是本宫不中用,唤人来抬轿。” 不多会儿,抬轿人走了过来,无声将卫锵抬出东宫。 由东宫入宫这段时间,卫锵竟在轿上短睡了一阵。 随身伺候的太监唤了两次未见太子应声,抖着手将轿帘拉开,将人轻轻推搡醒后,见卫锵睁眼他才咧着嘴做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殿下,圣上说……圣上说国事繁忙,让您先回东宫歇息。” “无妨,扶本宫下轿。” 卫锵起身走出轿中,撩了下摆便要跪,只是双膝还未等落地,养心殿中便走出两个满头华发的太监。 “殿下跪不得,万万跪不得。” 那太监上前将卫锵搀扶起来,满面心疼:“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必?” “本宫要见父皇。” 卫锵面上浮现出淡淡笑容:“您老去跟父皇说,若今日不见,我便在这长跪不起。” “哎呦,您……” 那老太监啧啧两声,无奈转身回了殿内,不多会儿泰和帝亲自走了出来。 看着面色苍白身形孱弱的卫锵,他眉头紧锁:“你不在东宫养病,跑这里做什么?” “父皇宫门不开,孩儿当然要来瞧瞧发生了什么。” 父子二人一起走向养心殿,卫锵行路慢,今日一连换衣、入宫,已折腾得他没了力气。 方走了不久,他便停了下来。 泰和帝一直留心身后人脚步声,听见卫锵脚步停下,他垂了眸子等在原地。 直到卫锵走到自己身后,他方大步迈进养心殿。 养心殿有太监给卫锵铺了软垫,刚进门便将人迎到了榻前,卫锵想了片刻不曾强撑,坐下休息起来。 泰和帝看着手中奏本,一时也不曾说话。 好一会儿,卫锵才闭着眼轻声道:“孩儿可能问一句,父皇非要亲征南夷的理由?” “父皇并非迟大人口中为求虚名之人,您根本不在意做什么千古一帝,又为何对南夷如此执着?” 泰和帝不曾回答,只沉默翻着奏本。 陈衡山正在家中守孝,他还未找到其他监国之人,如今朝中皆反对他御驾亲征,一时间倒让他分身乏术,无心顾及其他。 翻开奏本,见又是阻他亲征之事,泰和帝随手丢到一旁。 角落中已堆出一座小山,这还只是昨日、今日两天的分量。 “父皇,亲征之事就此算了吧。” “孩儿恭请父皇收回成命。” 卫锵想要跪地,却是被泰和帝一把搀扶起来。 “此事你无需多管,你所要做的,就是将身体养好,待朕亲征回来。” “所以这些年父皇一直对南夷念念不忘,当真是为了孩儿?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卫锵双目赤红,虽心中早有答案,却始终不敢相信。 “南夷传说,南夷皇室有一稀世奇宝,是可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父皇莫不是当真信了那个传说?” “可父皇应当知晓,这天下根本就没有那等圣药,若是有,南夷君王早可长生不老,位列仙班。” 知晓是因为自己方让父皇背负骂名,甚至置江山于不顾,卫锵心中哀哀欲绝。 他最不想,也最怕的便是如此。 脱力坐在地上,卫锵眸色猩红:“父皇,收手吧,这等传说多是小族为求自保,亦或神话皇室,安抚、镇压百姓方自己造出的流言。” 他饱读诗书,自然也曾听过南夷传言,更因此而动心,可他并非市井百姓,并非不懂制衡、驭人之术的凡夫俗子。 他都懂的道理,父皇又怎会不知? 不过是心有不甘,自我哄骗罢了。 “南夷地处偏僻,沼气遍布,且因他们周围皆是高山沼泽,自古以来疫病频发,皇室方造出这等谣言安抚民心。” “您举国之力换一场豪赌,换一场镜花雪月,着实……着实有失圣明。” 他生来便先天不足,满身沉疴,若自己是一庸人不知世事倒还罢了。 可偏生他空有风云之志,却无实现之力。 他卫锵认了。 这么多年,他认了,也唯有认了。 可他不想、更不愿天下因他动荡,兵将因他而亡,更不想父皇因他而背百世骂名! 这让他如何承受,又怎能承受? 卫锵忍不住泪流满面:“父王,便如此吧,生死有命,更改不……” “如此?” “你让朕如何能甘愿一个‘如此’?” 泰和帝也半蹲下身,直视卫锵:“你是朕的孩儿,朕知你的天资,朕知晓你是这世上最可为明君之人。” “且便是抛开此不谈,你也是朕唯一可继承这天下江山的孩儿。” “朕励精图治,亲征数国开疆辟土多年,打下的这片江山难不成你想让朕拱手让人?” “朕不甘心!” “锵儿,你说,你让朕如何能甘心?” 这天下,是他的天下,这江山是他以一身战功换来的江山,他又怎么会就此心甘情愿拱手让人? 且又让给谁? 难不成让给卫益清和那郁氏疯癫女子的孩儿?还是让给卫益清和出身低贱的妾室之子? 他并非恋权之人,可这江山让他怎么放心交给这样的人? 哪怕当初卫益清跟江月楼能够生有一子,这天下有一人流着他卫家和江氏一族血脉,他也不会沦至今日这般无助境地。 泰和帝抚着卫锵双肩,沉声道:“锵儿,你可懂?这天下唯有交予你手中,朕死后方有瞑目那日。”
第221章 大同 “可父皇,孩儿撑不住了。” 抹去面上泪水,卫锵满眼绝望:“便是南夷圣药为真,孩儿也撑不住了。” “便是今日、便是此时此刻南夷之人将那圣药连夜送来上京,孩儿也撑不住了。” 他自己的身体如何,唯有自己最是清楚,哪怕太医不敢说,他也知晓。 两月,他如今连两月时间都撑不上,如何能等到继承大统那日? 卫锵抓住泰和帝,如幼时一般失声痛哭。 他说父皇,孩儿不成了。 “你可以的。” 泰和帝满目坚定:“你可以的,父皇相信你。明日,明日朕便出兵,你等朕四个月,四月后朕定将那南夷圣药给你……” 卫锵伸起手臂遮挡住双眼,打断泰和帝的话:“昨日皇叔来找过孩儿,孩儿给他写了退兵手谕……” 话还未落,卫锵便听屋中传出砰一阵声响。 “朕说过这段时日不准任何人去东宫,以任何事叨扰你,他竟公然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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