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认得一个随口要走,送给江月楼的发钗,更谈何能看出江月楼和眼前女子的阴恶用心? 这发钗,分明是二人协商好,在她嫡亲儿子大婚第二日用来激怒她、恶心她的小人手段! 就是这种委屈,这种永远让她有口难言的卑劣,日日啃噬着她的心,令她每时每刻痛不欲生。 她说,只会得一小题大做、胡搅蛮缠之名,可不说,这份恨便日积月累无法排解。 郁诗容盯着云纤,恨不能一口咬住她那微微露出的纤细脖颈。 “诗容。” 卫益清语带警告,郁诗容看他一眼,轻声嗤笑。 他,从未站在她身边过。 “这杯茶,留着妩儿敬茶那日,一同喝吧。” 郁诗容眉眼狰狞,带着报复似的快意:“凤鸣受伤,你一人照顾不来,我决定今日便将妩儿指给凤鸣做侧妃,待侧妃进门,你二人一起敬茶。” 郁妩流站在湘王妃身侧,低着头瞧不见神色。 屋中其他人见状,皆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淡然,一个二个转过面,全当不曾听见这一场闹剧。 卫铮更是拿起桌上茶盏,慢慢啜饮。 “你这孩子,竟还当了真。” 江月楼捂着唇浅笑开口:“王妃与你说笑的。” “王府怎会做出世子大婚第二日,便娶侧妃这等事?这不是既显了王府没规矩,又打了傅家和永安伯府的脸?” 湘王妃身旁的老嬷嬷闻言也跟着笑道:“世子妃快起,王妃逗哄你呢。” 虽王妃一直希望侄女可嫁给世子为妻,但也没有急成这般的。 世子大婚第二日便要娶永安伯家的嫡女做侧妃,便是永安伯府已然没落,也担不起不知羞再攀高枝的丑名。 江月楼与王妃乳母都发了话,云纤也无哄郁诗容的心思,不等对方开口,她便自己站了起来,将那没有动过的茶随手递给麦秋。 众人也当这场闹剧不曾发生过,小辈默契似的一一无视郁诗容,上前给云纤行礼。 一时间堂内热闹非常,唯独郁诗容坐在主位粗声喘息。 “什么好物件,给锒儿瞧瞧。” 一道洪亮声响起,瓮声瓮气的嗓音带着些粗犷,门外跑进来一个健硕少年。 他五官英俊,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生得异常英武俊朗。 云纤还未来得及反应,这比她高了一头的少年,便站到自己身旁,猛地从她手中将方才卫益清赏下的,象征平安顺遂的五彩璎珞圈抽了出去。 卫锒动作太快,吓得云纤向后一缩。 “好看,给锒儿戴戴。” 边说,卫锒边将那精巧雅致的女子饰物,往自己头上套去。 璎珞圈窄小,怎能套得下?卫锒却是气不过一般死命与之较劲。 “给锒儿戴嘛……” 璎珞圈卡在卫锒额头上,边缘压出一圈红痕。 许是疼了,高大英武的少年,终是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郁诗容见状嫌弃似的扭过脸,云纤看着哭得惊天动地的卫锒,微微挑眉。
第69章 刀刃 “锒儿。” 卫锒声如洪钟,哭起来震得人耳中发疼,江月楼却是浑不在意,三两步上前拉住卫锒的手。 “锒儿,松手。” “娘娘……” 虽心性如幼童,但卫锒力气却是不小,江月楼拉扯一下未能拉住,卫锒冲着她大声嚎了起来。 “为何不给锒儿戴?” “这是女子的物什儿,锒儿不能戴,若你喜欢,待回头我寻个最漂亮的给你。且你不该唤我娘娘,你应唤江侧妃。” 温声细语哄着卫锒将手中璎珞圈拿了下来,江月楼随手还给云纤。 云纤接过,忍不住打量眼前二人。 若看年岁,这卫锒也应有十五六往上,可瞧着却像心智不全的模样。 也难怪湘王妃提起这个儿子,语焉不详。 原是这样。 侧身去看王妃,云纤只见对方目光幽深望着江月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江月楼正蹙眉摸着卫锒额头上的压痕。 她动作极其快,可云纤还是瞧出一点克制下的心疼。 这倒是有趣。 云纤垂眸,一时没能弄清眼下是个什么境况。 江侧妃对世子的确有几分关爱之情,但这等关心……流于表面的味道明显更重些。 可她待卫锒却是不同。 不过被项圈勒出几道痕迹,江月楼便忍不住心疼伸手去摸,可她这动作又做得隐晦,好似不愿被湘王妃知晓。 云纤一时想不明白当中关窍,不由感叹这湘王府人口虽不多,可那些个弯弯绕绕却是不少。 “既一家人都见过,便散了吧,你们若有想去瞧卫铎的,趁晌午他醒着一同去,莫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反倒让卫铎不得休息。” 卫益清说完似乎再没了耐心,话尾没落地,人已走出了正堂。 见他离去,郁诗容看了江月楼和卫锒一眼,也沉着一张脸离开。 “既王爷发了话,大家便各自忙去吧。” 江月楼打发众人,又对云纤道:“我带锒儿去府医处瞧瞧伤口,一会儿将他送去秋水居见世子。” 抬头看了看目光澄净无垢的卫锒,云纤点头:“孩儿在秋水居等您。” 江月楼淡淡一笑,吩咐着身边下人带卫锒离开。 “你在想什么?” 往秋水居回时,麦秋开口询问,云纤则道:“我觉得侧妃与卫锒之间有些怪异。” 江月楼站在卫锒身边时,卫锒明显很自在,不仅停了哭声也能好好站在一旁听众人行礼告辞,可见江月楼是得卫锒信任的。 “卫锒看似天真如幼童,可越是心思洁净的越是不好哄骗,屋中那一群人,他明显最信江侧妃。” “江月楼接近卫铎是为利用,可在卫锒身上浪费功夫,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把戏……” 麦秋似笑非笑看着云纤:“入朝凤第一日便使得这招,怎的如今还这般?” 她惯来爱使这随口丢饵,等待鱼儿上钩的把戏。 往日多随她愿告诉她想知道的,但今儿,麦秋偏不想说了。 “我心中有个猜想,你若主动问,我便告诉你如何?可你要欠我一个人情,可不能再让我白白为你解惑了。” 麦秋笑得清甜,答话时一双桃花眸里满是笑意。 “不欠。” 她嬉笑肆意,云纤也不恼,只淡淡道:“你的人情,着实欠不起。” “啧,无趣。” 麦秋抿着唇,笑意淡了几分。 二人慢悠悠往秋水居走,便是想要避开方才去探望卫铎的一行人。可未想在王府后宅转了半晌,仍与卫铮等人碰上。 “见过嫂嫂,嫂嫂安。” “见过二爷。” 两方人在门口一触即离,各自散去。 回到秋水居时卫铎已经睡下,昨日因白榆之事他不曾休息好,又因云纤抽了他止痛的生草乌,是以耗费不少心神,如今喝了单嬷嬷熬煮的药,人已沉沉睡去。 促织见云纤回来,许是怕她打扰卫铎,忙上前告知世子已睡。 “我知晓了。” 将外袍褪去,云纤道:“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昨个儿她得知白榆死讯,一时未能忍住,在主子面前落了泪,当时为了制止那股子痛苦,咬伤了手指,未想世子妃还惦记着。 促织一时红了眼:“已大好了。” 云纤道:“白榆可还有家人?他身后事如何处理的?” “只有一个哥哥唤白檀,平日为世子奔忙王府外的产业,前几月去了扬州还未归……” “他还不知白榆的事。” 云纤听着,惋惜长叹。 “你随我来。” 走到盖着红色喜布的陪嫁箱笼前,云纤从中拿出一个木匣,又自里面抽了十张银票出来。 “这是五百两,你去寻人好生置办白榆的身后事,万不能让府中以犯错下人被处死那般,随意处置了。” “世子如今还在病中,无暇顾及这些,我们便需受累,多操办一点。” “万万不能让白檀回来,再度心寒。” “世子妃……” 整个王府的人,谁不知王妃与世子因何对傅家不满? 不就是傅府吃相难看,收了王府聘礼却是半点嫁妆不回,这贪婪模样惹了人不喜? 可说来两府斗法,世子妃才是最无辜那个。 女子手中没有嫁妆,又是在王府这等富贵场讨生活,艰难之处无需言表。 这五百两银子,是世子妃从那陪嫁箱笼最里层翻出来的。 且……世子妃的嫁妆,连百两一张的银票都少有。 “这银子不能让您出,奴婢手中……” “这说得什么话?我与世子夫妻一体,且白榆又是被……话不好说,可你要知晓,不能让跟随世子的人都寒了心。” 促织乃卫铎贴身伺候的丫鬟,手里定掌着世子财库,这银子当然不必她出。 若是可能,她也不想将傅二夫人给自己的银子,大肆挥霍出去。 可这等刀刃上的银钱,她不花不成。 “丧事要悄悄的办,莫让王妃知晓,但在下人间,你知该说什么。” “奴婢都知晓的。” 促织捏着手中既轻飘又沉手的银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头。 她自幼服侍世子,便是见了王爷王妃也无需她行此大礼。 虽说是下人,但湘王府的一等丫鬟,可比许多芝麻大的官家女身份还高出不少。 这下跪磕头的,她多少年不曾做过了? 可今儿促织愿领这份情,为了白榆,更为了世子。 “世子妃仁慈,日后您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唯世子与您马首是瞻。”
第70章 恩怨 云纤看着跪在地上的促织,暗道这方不算浪费了傅二夫人给她的身家。 “你这是做什么?我无此意。” 将促织扶起,云纤道:“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 “世子妃尽管开口,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要世子妃与世子同心同德,她便会将傅知禾的命令,当做世子的命令一般看待。 促织被云纤拉起,站在她身旁时万分恭敬。 “我想问你,江侧妃与王妃还有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对世子……” 云纤抿着唇,眼中露出几分胆怯,似有挣扎后,她凑到促织身边小声道:“她非世子亲母,我不知该不该信她。” “这……” 说来府中主子的事,她一介下人不该随意插手,可世子妃年龄尚小,刚嫁进门便遇世子受重伤,若无人提点的确很容易行差踏错。 尤其王妃与侧妃之间,那隐于平静之下的暗涌,闹得不好,怕是会连累世子。 促织想了片刻,低声道:“奴婢不好轻易为您下判断,奴婢只能将二人出身说与世子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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