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听了什么,想到什么,又做了怎样的选择,便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做主的了。 且促织也想看看,世子妃究竟值不值得她效忠。 接过云纤递来的热茶,促织轻声道:“王妃出身永安伯府,这永安伯府空有爵位却无实权,近三代也没有能力出众的男丁,是眼见着往下坡路走了。” “按说王妃她……” 根本没资格嫁入王府。 但这话不能出自促织之口,所以云纤也未让她说完,点头以示自己明了。 “江侧妃出身太后母族,与王爷是正经的青梅竹马,两家虽未订下婚约,但上京众人皆心知肚明,江侧妃是要嫁入王府的。” “会有今日这局面,是因当年出了场变故。” “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年王爷遇难,江侧妃舍身相救落了伤。” 云纤挑眉:“妨害子嗣那种?” 促织点点头:“娶王妃是三家坐下共商的结果,永安伯府同意了。” “也正因为此,永安伯府这些年没少受人非议,连带着表小姐的婚事也受了影响。” “王妃她……” 促织看向卫铎休息方向,做了个握拳的手势,低语几句。 为能更好的将卫铎掌握在手心,郁诗容将郁妩流接到王府,想要走卫益清与江月楼的老路。 云纤微微蹙眉,一时不知应如何说好。 当年王府会娶她进门,明摆着就是要寻一个处处不能压过江月楼,但又能给王府开枝散叶的人。 到卫铎这代,若无重大变故,怎还可能与永安伯府联姻? “听府中嬷嬷说,王妃刚嫁入府里时,从不争不抢,好似知晓自己为何而来。” “可后来……” 后来与卫益清日日生情,又有了子嗣,这心便再守不住本分,想要得更多了。 贪欲,人之常情,云纤可理解。 促织虽语焉不详,但她也听得明了。 “江侧妃一直未将王妃放入眼中,王妃无论出身、学识、手段都略逊一筹,所以这些年府中倒也算和乐。” “是吗?” 云纤淡淡出声,语带嘲弄。 江月楼救人是自己所为,但她真就甘心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与他人亲亲密密,诞下一个又一个子嗣? 如今云纤倒是有些明了,为何江月楼表现得如此大度。 因为她只能大度,一来这样可让卫益清一直存着愧疚之心,不至失宠。 二来她但凡与王妃争锋,湘王便要猜忌她是否后悔当年救人伤己。 江月楼,只能表现出从不曾悔过,哪怕为救心上人失了做母亲的权力,也甘之如饴。 她既已经失去这么多,必不能半途而废,不将错就错,又能如何? 这二人…… 云纤一时不知该如何评判。 “江侧妃未诞子嗣,所以她待世子、二爷、三爷都是真心。” “说起三爷,我今日见到卫锒了。” 促织看着云纤缓缓点头:“三爷他生得壮,王妃当年生他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后来宫中御医好不容易将二人救回。” “可待到三爷四五岁上,府里才发现问题。” “半人高的孩子还学不会说话,其他的更是难上加难。王妃她因三爷伤了身,又因为三爷心智不全的关系,对他……” 促织看着云纤,无奈摇头。 “世子妃也不必怕三爷,三爷虽淘气了些,但他性情纯直,是个再天真不过的人。在这府中,世子最亲近的便是三爷了。” “三爷,是世子与江侧妃带大的,便冲着这一点,世子今生都不会与江侧妃为敌。” 云纤挑眉,倒是不知当中还有这等内情。 卫锒虽憨傻,但他生得魁梧,身体健壮,看着便知被人养得极好。王府虽有下人无数,但若无人用心照看,下人也会有疏忽之处。 可卫锒瞧着,明显是被精心照顾的。 “至于世子妃问江侧妃是否可信……” 促织低着头:“说来,虽当初王府、永安伯府以及江家达成共识,家中由江侧妃掌管中馈,可那时王府到底只有这两位女主子。” “如今,不同了。” 江侧妃没有子嗣傍身,中馈是她在府中立足之本,如今世子娶了世子妃,这情况说不得要变上一变。 可促织也不敢妄言江侧妃对世子和世子妃,有没有恶意。 这府中情况太过复杂,莫说世子妃,就是她这在王府生活了十几年的老人,也瞧不真切。 “今日多谢你。” “世子妃哪里的话,您与世子安好,便可保奴婢一生荣华,奴婢只望您与世子平安顺遂。” 她这话说得俏皮,云纤忍不住一笑:“定保你一生富贵荣华。” 二人正交谈着,便听院中吵吵闹闹的,云纤起身,促织道:“是三爷来了,平日世子在府,三爷都会来寻世子。” “我出去瞧瞧。” 云纤对卫锒有些好奇,边说边向外走,促织落在她身后,不敢越过前头去。 刚走出二人交谈的碧纱橱,云纤就见窗外花园中,麦秋手握金簪,朝着背对着她的卫锒走了过去。 瞧那动作,分明是要伤人的模样。
第71章 印信 “我瞧外头起风了,你去帮我取件披风。” 云纤回头,遮挡了促织视线。 “奴婢晓得了。” 促织离开,云纤大步走向院中。 院子里,卫锒正蹲在池边探着头向池子里左瞧右瞧,跟随他的小厮也不知跑到哪里,独留卫锒一人。 云纤出来时,就见麦秋握着金簪直直扎向卫锒。 簪头并不算锋锐,甚至可说颇有些钝,可即便如此突然扎在腰间,这连惊带吓得也让卫锒哇一声喊了出来。 “你扎我。” 少年回头,直直盯着麦秋。 “你说什么?” 麦秋看着卫锒,笑盈盈摇头:“我不知你说什么呢。” “你扎我。” “扎什么?” 卫锒生得壮,虽比卫铎小上几岁,可身形已与他嫡兄差不多高。且他生性单纯不知克制,平日里也无甚难心事,整日吃吃睡睡看着竟要比卫铎、卫铮都壮实些。 眼下他竖着浓眉,圆眼怒睁很是骇人。 “你扎我……” 见麦秋不回他的话,卫锒伸手揉了揉后腰,语气由怒转委屈:“你扎我。” “你瞧,这是什么?” 麦秋自袖中掏出一个造型粗糙的拨浪鼓,咚咚摇了起来:“这个送你,你觉得可好?” “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去岁就不喜欢了。” 虽这般说着,卫锒还是伸手,将麦秋手里哄孩子的玩意接了过来。 他在手中摇晃两下,竟就忘了自己突然被人伤了的事。 云纤看着,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 “三弟弟,世子醒了,你可要去见他?” “阿兄醒了?” 听见卫铎醒了,卫锒瞬时将手中拨浪鼓一甩,匆匆迈进院子。走到屋中时,他又突然折返回来。 “给嫂嫂请安。” 囫囵对着二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卫锒又哒哒跑回屋中。 待他走远,云纤面色沉了下来:“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瞧见了?” 麦秋将丢在地上的拨浪鼓重新捡起,边转边笑道:“你不是想知道王府侧妃为何对那傻子不同?” “你不是不想说?” 云纤蹙眉,却拿麦秋无法。 麦秋与朝凤中人都不同,无人知她心中想着什么,且此人又不可控,所思所行仅凭心意。 她随性不羁,若惹了对方不高兴,说不得下一刻便要在王府里,将傅家朝凤事儿兜头讲个干净。 是以哪怕麦秋偶行出格之事,云纤也不敢逼迫,只能尽力哄着按着。 她并不惧怕朝凤之事被王府中人知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眼下又想说了。” 将那拨浪鼓摇得咚咚响,麦秋看着噗嗤一笑:“原来他真是个傻子,并非装出的模样。” “三爷心智不全是娘胎带着的,你莫唤他傻子,被人听见无端惹祸上身。” 见云纤满面警惕,麦秋如哄孩子般无奈叹息:“好好,便随了你可好?” 说完,她又咯咯一笑:“我先前以为他是装出的这模样……如今瞧着,倒是有趣。” 将拨浪鼓上沾得泥土掸了掸,麦秋满面欢快进了屋。 云纤只觉她不知又在琢磨什么,略感棘手却又拿麦秋无法,只能抛之脑后,顺其自然。 二人先后进了屋,就听卫锒声音洪亮,撒泼打滚地让卫铎给他念不知什么话本子。 云纤看了几眼,让尺素、寒泓去小厨房拿了茶水点心来。 卫铎声音里还带着疲惫,眼中却满是温情,一字一句给卫锒念话本子。 许是一早玩得累了,卫锒听着,竟直接在兄嫂房中睡了过去,且鼾声震天。 “可要我寻三爷的小厮来?” “不必,让他歇着吧。” 卫铎抬手摸着卫锒脑袋,强撑起精神:“促织与我说,你昨日拿了五百两给她,为白榆处理身后事。” “劳你费心。” “我应做的。” 见卫铎对她多有抗拒,云纤便收了先前温柔小意的模样。 “哪里有什么应当,皆属心意。此情我承了,多谢。” 从手边摸出一个檀木匣子,卫铎递给云纤:“你收着。” 云纤接过,面带不解。 “打开看看。” 檀木匣子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卫铎私人印信与几把黄铜钥匙,下面则是厚厚一沓的银票以及房契、地契数张。 “我二人已是夫妻,这些物件也应交给你处理,王府上下打点所需不低,你初来乍到,又无银钱,行事多有不便。” “另外,再有如昨日这等事,也不该让你从手中嫁妆里出钱打点。” 不过两日,卫铎便憔悴不少,他眼下微微泛着青,眼中多有疲惫。也不知是他担心吵着卫锒,还是本就无力,说话时略显轻飘。 云纤低头看着木匣里那几颗刻着卫铎之名的印信,眼中晦暗不明。 “另外,我也有事与你说。” 卫铎抬眸看着云纤,眼中带着审视:“白榆一事,你究竟是收买人心、趁势做戏,还是真心实意,我都不在乎。” “如你所言,我二人已是夫妻,同船共度,理应齐心协力。” “但我实在不喜你诸多心思,这等心思,日后收了吧。” 他确是昨日大婚方与傅知禾相见,但看她行事,也知此女是个聪慧且敏锐的。只是不知傅家内宅什么模样,令她小小年纪养出颇多诡诈心思。 虽无伤大雅,但他不喜便是错。 “你且去吧,锒儿在此休息你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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