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东西便谢谢世子了。” 云纤抬起头,面上温婉与强演出的天真尽数散去,焕然而上的是冷漠与不耐。 打开匣子,她伸出手将最上头的印信抓出,抬手抛在卫铎身上。 “既互不信任,这印信我便不收了。但这些银钱我确实需要。另外,世子说收买人心之行,错也没错。” “收买人心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都不过是想要将这‘世子妃’一角儿,扮得更惟妙惟肖而已。如今世子不喜,也省得我空费力气。” 今日这几句,卫铎想了许久方决定说与傅知禾听,他本已做好对方哭闹辩解,甚至是胡搅蛮缠的准备。 却未想她竟是这样一个反应。 丢在身上的印信,随着他撑起身的动作骨碌碌滚落在手边,卫铎看着不由眉头紧锁。 怎的……今儿这一出,倒显得她更像是一家之主似的呢? 这世子印信,就这般随手抛到一旁了? 她难道不知晓这东西所代表的意义?
第72章 赏赐 卫铎被云纤这出人意料的反应,闹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这一副不想装了,不若直接撕破脸皮的破罐破摔样,令卫铎这向来恪守君子之行,事事体面为上的世家子,突然无措起来。 若是寻常往来之人,他大可肆意而行,可对方这身份…… 他总不好威压过后,再厚着面皮晚间与人姑娘同住一床,且还需人家…… 贴身照顾。 便是他眼下可先让银玉代为照料,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二人是夫妻,又不是仇敌。 卫铎莫名心烦,也生了七分脾气。 他并非有耐性之人,不愿与她计较无非是他乃男子,又虚长她几岁,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任由她骑在自己头上。 “你……” “世子让妾身收了心思,妾身日后不会再如此。只是王府并非妾身先前想象得那般简单,日后说不得还有仰仗世子之处,届时还望您多关照。” “女子生存不易,妾身先前也是没得选,亦无办法,世子莫怪。” 卫铎薄唇微张,片刻后又默默闭上。 她一硬一软,三两句让他将叱责之言又吞回腹中。 如何说? 若再不依不饶,倒显得他小气、得理不饶人了。 云纤就见卫铎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想说些什么,却又碍于男儿脸面不好与她计较。 “虽是夫妻,但昨日之前我二人还只是陌生人,世子有所顾虑是人之常情,您不必介怀,妾身并不为此伤感。” 云纤冷着面,说了两句软话让卫铎下台。 果然,片刻后,卫铎微微点头,顺势而下。心中却是暗叹,他根本不曾介怀。 “妾身的确无心做贤德之妻,但……” 云纤低头看向卫铎:“湘王府也好,日后世子于朝堂之上拼搏也好,皆需一得力助手,若您不嫌弃,妾身可做世子助力,为世子扫内宅之忧。” “……” 身旁的卫锒睡得香沉,偶尔还会打鼾。卫铎轻轻拍了拍对方,心中却是有些莫名。 他只是说不愿她在自己面前动些歪心思,怎的突然就诈出另一副面孔了? 且他二人怎么就说到扫什么内宅之忧这处了? 卫铎只觉与她交谈实在头痛,随意摆摆手让云纤离开。 “妾身不打扰世子休息,您若有事可唤寒泓、尺素。” 说完,云纤捧着木匣子头也不回离开。 “呃……” “这……” 昨儿个她可不是这副面孔! 卫铎眉尾微挑,颇有些云中雾里的莫名无力。 这人的脸面变得着实快了些。 也不知傅家都是怎样培养姑娘的,待有机会他定要好生问问。昨日今日短短两天,他便见了这人数次变脸,真真是…… 莫名其妙。 腿伤未愈,新婚妻又是个性情怪异的小丫头,莫名的,一股子邪火冲得他头痛难忍。 看着还在自己身边咕哝着梦话的卫锒,卫铎一时竟是气得笑了。 云纤捧着匣子走出内室,面露冷笑。 其实她昨日便看出卫铎不喜女子做温柔孱弱样。 不知是否因湘王妃之故,他好似更希望身边人是个性情坚韧,行事磊落万事可直言的。 其实都无所谓,这便如逗弄猫儿狗儿一般,她多变脸,先让他生了趣味、生了探究之心,才好她后面行事。 不再想卫铎之事,云纤开始琢磨起雷晟来。 她初入王府根基未稳,想要扳倒一个在王府内宅多年的管事并不容易,尤其雷晟还颇得重视。 可她没有能力,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能力。 她拿雷晟无法,不代表湘王妃也没有办法。 “银玉。” “奴婢在。” 银玉放下手中活计,恭敬垂首,云纤见状道;“府中可有王妃身边得用的管事?” “自是有的。” 虽然王妃在府里没有实权,但平日总有些边边角角的事需做。 这总不好去寻江侧妃的人。 “外院有一位刘管事,是王妃乳母的亲儿子。” “我知晓了。” 从木匣中拿出一些银票,云纤递给银玉:“我初来乍到,还不曾赏过下人红封,今儿需劳烦你与促织,帮我给府中有头脸的管事封些吉利钱。” “奴婢知晓了。” “母妃那边的得力人,便不用了,我另寻些能展现心意的送去。” 银玉略一犹豫,轻声道:“常言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奴婢觉着世子妃还是赏相同的物什儿为好。” 王妃性情偏执,又惯来好与江侧妃比较,大到太后宫中赏下什么,小到府中下人问安声音高低,王妃都要争上一争。 时日久了,王府中人都知晓对待二人需格外谨慎,便是连二人手下的得力人,也要处处做到一碗水端平。 “世子妃赏赐之物,不管重了哪边轻了哪边都不好。” 若重了湘王妃,府中到底还是侧妃做主,凭白树敌着实没必要。 若是重了江侧妃,那世子与世子妃接下来,怕是再无消停日。 “好笑,这世上哪里来得什么寡与不均?” 云纤不在意道:“这世上处处皆是不均,又有什么挑拣的?王妃乃世子嫡母,母妃的人自然要比其他下人更金贵些。” “谁人敢挑出一个错来?” “这……奴婢知晓了。” 世子妃所言也说得过去,且江侧妃为人大度,说来,宁可得罪江侧妃也不可惹了王妃不喜。 只要王妃能越过江侧妃,便无大事。 银玉在心中盘算一下,觉得不会出错,便缓缓点头。 “对了,外院有位雷晟雷管事,他昨日接了世子的令,查世子受伤一事,你在赏赐红封里多包些钱,让他用心为世子办事。” “奴婢晓得了。” 银玉正想听世子妃是如何安排王妃院中人的,却不想云纤说完这些便将她打发了。 思考片刻,银玉觉着应无大事,便接了令给下人赏钱去了。 她方离开,云纤便去寻了促织。 “我与世子大婚,还未赏赐府中下人,今儿想劳烦你与我一同做些糕饼,我想犒劳犒劳母亲院中人。” “奴婢知晓。” 促织笑道:“世子妃体恤下人,却也没有让您亲自动手的道理,奴婢一会儿去安排小厨房,待去王妃院中赏人的时,会说这是世子妃所做。” 哪有几个主子会做这等活计的? 不过是主子们想要博个仁慈之名做得把戏罢了,他们做下人的哪里敢真让主子动手? “只需赏王妃院中的下人吗?其他院子的……” “我已经交代银玉去办了,你无需担忧。” 促织点头,欢欢快快跑了出去。
第73章 针锋 世子大婚本该阖府欢庆,可又因成婚当日卫铎受伤,闹得好好一出喜事府中上下都不敢做欢欣状。 好在云纤派了秋水居中的丫鬟们,给各个院子发了赏钱,这才让整个王府的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 可唯有一处地方,从主子到下人都高兴不起来。 郁诗容沉着一张脸,目光阴冷地看着鎏金靶镜中的自己。 她如今方三十过五,面颊却已因心绪郁结而生出苍老之态。鼻翼两旁、额头、眼角皆因愁绪常驻而添深纹。 就连往日饱满圆润的面颊,如今也如腐朽的果实向下垂坠着…… 当啷一声,郁诗容将靶镜狠扣在妆匣上。 她心中抑塞,又觉心口憋痛,一时万分恼火。 正心烦意乱时,郁诗容就听屋外叮叮当当好一阵摔打声。 “这又是怎么了?” 她语气满是不耐烦,屋中丫鬟婆子哗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也不见你们真心畏我。” “娘娘……” 郁诗容的乳母见她说话如此不中听,不由叹息。 “怎么,我说错了不成?你们若真心敬我,还敢在这处敲敲打打?说吧,府中又出了什么事?让你们好端端刮那没来由的妖风。” 乳母闻言面露心虚,朝着屋中其他丫鬟扬头,示意众人退下。 “老奴本不想说,可世子妃她做得着实过分了些。” 郁诗容闻言,落在膝头的手微微一紧:“她又做什么了?” 郁诗容也知道若自己是个聪慧的,就该在王府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着难得糊涂,更不该听下头人挑唆她与凤鸣妻子。 尤其眼前这婆子,虽说是自己的乳母,但自从她乳兄做了王府管事,这婆子的心就偏了,一味的给儿子争利,时不时还要挑唆她与江月楼那贱妇。 郁诗容擦了擦掌心汗,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可这事难就难在她明知世间万千道理,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说,她做了什么?” 老婆子皱眉道:“世子大婚本是个高兴的事,秋水居打赏什么都是主子的心意,咱们做下人的只管收着便是。” “可……可世子妃她,也太不将娘娘您放在眼中了。” “敬茶时单单戴了侧妃送的首饰不说,如今赏赐,竟还在府中分了三六九等出来,这不是明晃晃做给西院那个瞧,进而投诚的?” 郁诗容咬着牙:“她赏了什么?” “其他院子都发了赏钱,光雷晟自己,就有下人说是领了厚厚一沓的厚封,而……” 乳母嘟囔着:“我儿刘成给娘娘办事,不说尽心尽力,可到底也算手脚勤快,与世子妃更是一家人,哪儿想世子妃给刘成的赏,只有八两碎银。” “咱们院子上下,更是一个红封未曾见着,秋水居那边只送来几篮子糕饼。” “如今院里人都不怎么高兴,觉着世子妃在折娘娘的脸。” “世子大婚,这院中上下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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