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二老爷这些年是做过不少糊涂的事儿,惹了老太太生气,可到底那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 “你们……你们这对儿王八绿豆脏心肝儿的鬼!要不是你们得了个好儿子,看在昱儿的面子上,我且饶你们性命。”老太太指着谢七,说话的气儿都差点儿顺不过来。 大太太搀着老太太劝,“老太太息怒,二爷也只是一时糊涂,常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儿,天大的不是,咱们也得心平气和的关了门来理,好在东宫慈善,又器重咱们家逸哥儿,必不会将今日所见往外头传。” 老太太本快消下去的怒火,在听到此事有碍谢长逸前程的那一刹那,又噌地窜起。 坐下来只想了片刻,便拍案拿定:“分家!” 跑腿的小厮来给传话,谢长逸已经吃过点心,花言巧语的哄了谢妩答应给他做一对新护腕,叫春杏他们铺纸研墨,两个人凑在书案处研究花样子呢。 “分家?”谢妩一笔画错,笔锋在谢长逸手腕点了朵红梅,她也顾不得这些,叫那小厮到窗户底下来,详细地说来龙去脉。 “即是老太太叫咱们过去,那就先去听听话音儿。”谢长逸道。 谢妩只得点头,添了件藕色滚边披风,跟在谢长逸身后往上房去。 老太太见了孙儿,脸上初见几分开明,拉过谢妩叫她坐自己身边:“好孩子,你还病着,不该叫你过来的。” 又叫人拿了毯子来,给她搭腿,才递目瞥一眼跪着的几个,同谢长逸道:“常言道,‘树大分叉,子大分家’这是民间的老理儿,寻常老百姓家里,凡儿子成家立业,便给他几亩地,帮衬个破屋,也就叫他带着媳妇单过了,后先帝开女户,有闺女多的,愿意单另出去自立门户,也是这个路数。” “咱们云中府来的人家,守旧了些,你祖父又是个心软疼孩子的,更不曾提过这些,只是,百丈雪山在脚下,路要走,人要练,终归是各自一家人了,大房二房,也该各自管着各自了。” 东宫女官低声告诫的那番话,不止是谢长逸一个人听见了,老太太虽年纪大,脑子却不糊涂,上有所示,既然二房碍了她大孙子的似锦前程,此时不断,牵牵绊绊,日后难不成还得把整个忠勇侯府都给赔进去? “祖母这话……要不还是再……”长辈提分家,谢长逸虽然主事,却也不好多说多讲。 “你不必替他们说情,这事儿是我决定的,你父亲也做不得主,我叫你们兄妹过来,一是告知言明,分了家,你二叔日后自己养老婆孩子,再不许借你的名头出去胡闹,他若有不从,你只管回来告状,老太太替你做主!” “这第二件,则是样小事……”老太太嘴上说着小事,眉眼里却多赔笑,“你二叔既离了这府,他又是个糊涂不懂营生的,你是他侄儿,好比他自己个儿的孩子一样的,你有门路营生,在家门口给你二叔寻个差事,教他去做,他管住了自己,自然也就少再去做那些混账事儿。” 老太太一边想要孙儿光耀门楣,一边又舍不得小儿子吃苦受罪,既要又要,她盼着两头都念她的好,却不妨大太太眼底闪过的一丝憎恶。 “老太太说的在理。”谢长逸点头,话却戛然而止。 老太太转转眼,目光看向大老爷:“或是老大有主意,替你兄弟打算?” 大老爷最擅察言观色,固有兄弟情深,可再深能深的过父子去?谢长逸不开口,大老爷鹌鹑似地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老太太别急,让我想想,想想再说。” 父子俩皆是推脱态度,老太太刚要动怒,又有婆子来禀事,说是有人到衙门口把二太太给告了,外头差役带着原告来拿人,天玑营衙门李大人的亲笔文书,要拿二太太去衙门口问话。 “什么!” 老太太顾不得二房日后生计,惊呼起身,就见管家领着两个差役过来,后面还跟着个窈窕妇人,一斤染的绸衣从太阳底下过,招摇的晃人眼,不必说,就知道这妇人是做什么行当的, “请老夫人安。”两个差役在门槛外给老太太请安,又微微朝谢长逸点头,他们还在客套,身后风姿万千的妇人突然窜出来,猛地朝跪着的二老爷扑去。 丫鬟婆子来不及反应,想起去拦,那妇人却在看见二老爷那张脸后放声大哭,“我的心肝肉啊!我的老鬼!这些年你死哪儿去了,害得我们娘俩找你找得好苦……”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都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儿,就听大太太身边的嬷嬷吓的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的跟牛铃铛似的惊呼:“天哪!那女子的亲娘,竟是二老爷的外宅!” 老太太也是错愕,起身指着地上那对儿搓摩的野鸳鸯,整个人都打哆嗦。 话也说不出,一口气儿没提上来,身子绷紧,直挺挺朝面前栽了去。 【作者有话说】 8号V,万更在零点。 推一下预收《承欢》强扭的瓜也甜。 《吾家妻宝》哥哥,我想给你做新娘。 顺带剧透一下,谢昱就是《蛮娇》那个被自己教的学生霸王硬上弓的小倒霉蛋儿。 第23章 023 ◎三合一◎ 请太医来看, 老太太乃是惊厥中风之症。 “老太太有了年岁,身子骨自比不得年轻人,我开这方子, 虽有固本疏通之用,可老太太醒后若是不肯吃, 亦可去石清观请个擅长药膳的道长来, 做些滋补益身的吃食,也是一样的。” 刘太医常来谢家行走, 与府上关系交好,说话自然也亮堂许多。话外之音则是药可吃可不吃, 老太太岁数大了, 急火攻心,已非几幅汤药可以补的回来了。 大老爷愁容满面, 叫管家给封了银子, 刘太医人还没出府们, 又被路白给请了回去, 方才在上房那妇人抱着二老爷一通嘶吼哭喊, 搅的谢妩也犯了病, 她在人前也不吱声,是谢长逸打发了路白去看, 才发现人藏在书案后的角落里脸色苍白的打摆子呢。 老娘难捱, 兄弟又做出那等见不得人的丑事儿, 这会儿子连闺女也跟着发病,所有的麻烦一股脑找上门, 大老爷两手摊开, 说不出的苦楚揪心。 大太太端茶上来, 小声询问大夫的意思, 大老爷翻眼皮横她,咬了咬牙,一把将茶水拨开。 滚烫的热茶寖透衣衫,在蟹青比甲上洇开大朵的花,“太太!”老嬷嬷上前查看,大太太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抬起被汤红的手,目光慢慢,落在大老爷脸上。 心里是什么感觉呢?失望?伤心?愤恨? 怎么可能!她是赢家,她从来都是赢家。 大太太推开嬷嬷,用手指擦掉落下的眼泪,她望着大老爷,手上被烫的通红也不在意,“老爷失手打翻了茶,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没眼瞧不见么?还不快收拾了换新的来!”端的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可衬这一身狼狈,却叫人只觉唏嘘。 “我看你就是有病!”大老爷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推搡大太太一下,扬手还要打她,叫嬷嬷抱住胳膊拦下,大老爷怒上心头,索性将那一巴掌甩在那老嬷嬷脸上,“你们都是一个窝里的东西!她有病疯魔,离不了你这老货的鼓捣!” 再想到原是这婆子鬼嚎一声,才叫老太太受了惊吓,大老爷气不打一出来,猛揣两脚,发了疯似的,近乎要将那婆子打死。 大太太钗环散乱,站在一旁也不阻拦,反倒冷冷看着发怒的大老爷:“老爷是想叫她死对么?也不必这么麻烦,一刀了解了便是。”大太太抽出墙上佩刀,一不做二不休,朝着地上的嬷嬷就戳了过去。 血流了一地,大老爷挓挲着腥红的双手,再看向杀了人,嘴角还带着笑的大太太。 “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把长逸叫来!说他母亲疯了!” 大老爷不愿与一个杀人犯呆在一起,一边喊,一边拔腿就往外跑,大太太提着刀,咬牙展笑的去追,她自然舍不得将刀刃捅向挚爱,可她是为了他才杀人的,她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他怎么能害怕自己呢? 于是大老爷拼命跑着喊救命,大太太举刀追在身后,一众婆子丫鬟紧随大太太左右,想要拦刀,又怕伤了主子不敢有大动作。 直到谢长逸被请了来,夺了大太太的刀,叫人去济世堂请大夫来,大老爷唧唧索索凑上前,有儿子在,他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探着头指着怔怔坐在那里的大太太道:“你母亲是疯了吧?她捅了人,还提着刀要杀我,骇死人了!” “杀了谁?” “杀了……她杀了她的乳母!”大老爷后知后觉的惊吓,躲在谢长逸身后,“快!快捆了她!她疯了,她连她的乳母都杀,更何况你我!送官!捆了她送官!” 谢长逸冷眼旁观,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撕下面具已近疯癫的大太太,忍无可忍胆小而卑劣的大老爷。没了老太太那颗定海神针,他们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欲念敞开,放意肆志。 “老爷莫慌,大夫来看了,刑妈妈只是重伤,人还活着呢。”路白小跑着来禀明情况。 听到没死人,大老爷脸上闪过一丝惋惜,稍纵即逝,又换上了那副胆小怕事得懦弱。 谢长逸懒得理他们那些蝇营狗苟的钻研,叫人将大太太送回自己院子,并嘱咐大老爷多上心盯着些。 “我也得在跟前儿照顾她?”大老爷一脸的不可置信。 谢长逸讪笑:“母亲是咱们忠勇侯府的当家夫人,又有先帝赐下的郡君诰命,母亲为老太太的病着急,突发癔症,更是孝道之表现,父亲与母亲一向恩爱相敬,自然须得父亲陪在身边了。” “那老太太那儿?”大老爷不死心地问。 谢长逸道:“老太太现恼着二叔、二婶子呢,这会儿她病了,叫老三、老四,同着老七他们兄弟几个过去侍疾,老太太看见孙辈的孝心,说不定就饶了二叔这一回呢。” 大老爷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同他兄弟是打小作伴长起来的,他兄弟是胡闹了些,那也是年纪小,不知事,打骂两句就是了,也不必提什么分家把人往外头撵。 大老爷盼着老太太能在大事之前松口,不情不愿的认下了照看大太太的差事,说是照看,不过是底下的丫鬟婆子们管着,他每日过去应景交差而已。 忠勇侯府的热闹瞒不住,东宫可不止是皇太女一人瞧见,在场的御林卫,宫人女官有百十人,加上后面老太太、大太太请大夫抓药,人来人往,总有嘴快嚼舌头的。 没两天的功夫,这些事就经外人的嘴,传到了谢妩这儿。 “我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谢妩病歪歪躺在床上,面对柳青青的探问,她只两眼迷茫的摇头。 “你怎么不知道呢?”柳青青挪到床沿坐下,抓住她的手,继续追问,“外头都传疯了,说是你们家二老爷荒唐成性,狎妓却狎到了自己……”后面的话不太好听,纵是柳青青胆子大,也知道那不是她一个官家小姐该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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