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琪阁内,柳琪桃收到了楚答应送来的食盒。 她挥退宫人快速打开,从糕饼里拿出一张纸条。打开看后先是一喜,随即又暗唾一声,截宠就截宠,为什么要她去学柳商枝的装扮! 但想起楚答应每次说的话都很准且有用,柳琪桃堪堪忍下怒火,攥紧纸条恨道:“柳商枝!你得意不了太久了!且等着吧!” 被人念叨的柳商枝正吃着新供上来的石榴,一边吃一边猜测皇帝最近为了平息朝内外非议,应当有阵子不会来翠柳苑了。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不错。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祁重连竟会连着三五日去梁贵姬那里,还给了她一个同音的封号——“良”。 于是众人请安时的集火对象成功从柳美人转变成了良贵姬,良贵姬看着娇憨,倒也不是好拿捏的,刺她的话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都被其软软装傻糊弄过去,次数多了便少有人再自讨没趣。 虽表面看起来应对得宜,良贵姬心底其实很是忐忑疲惫。等终于把人都应付掉,她才深深松了口气,眼神不免落在这几日请安都寡言少语,对她看似受宠一事也漠不关心的柳美人身上。不由升起几分疑惑,她在乾清宫时,也是同皇上分开睡得吗?应当不会吧,她们当时都说她气色好,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想到这,良贵姬略有些心虚地抚了抚眼角,她这几日均是白日看着繁花锦簇,夜间则独守空床焦虑难耐,气色又怎么会好。如此这般不上不下的,竟还没有当初默默无闻时好过。良贵姬黯然垂眸,若不是怕惹恼了皇上,她都想舍下脸面主动去侧殿献身。 带着这样的心情,在这日傍晚听到皇上歇在乾清宫的消息后,良贵姬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他不来了… 可随后,又生出些许失落惶恐,那明日,他还会来吗?如果以后皇上连虚假的宠爱也不愿意给她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日头西斜,沿着宫墙洒下橙黄余光。良贵姬略有凝滞地望向窗外,心头浮浮沉沉,涌上无尽悲哀。明明她还这么年轻,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像这最后的夕阳一般,只剩下一些残晖。 宫墙另一头,同样接到消息的柳商枝正咬着筷子思索,皇帝这是要换人了? 歇上两日,之后再找一个人这般宠幸,再间或来她这里,还有…柳商枝想了想,这宫里还有其他皇帝会上心的人吗,文贵人?倒是有可能。 柳商枝想通之后,决定继续按兵不动,看看她这边如果没动静的话,皇帝会作何反应。 祁重连那边自然是心情沉闷,连着乾清宫宫人这几日做活都更加小心谨慎,生怕触怒皇帝。 那女人自回去后便彻底没了存在感,那日拿了赏都不知派人来谢恩的,草草打发了事。 这几日凤仪宫请安的情况他当然也知晓,柳商枝一副对旁人受不受宠毫不在意的模样,每日请安都如同看戏一般边喝茶边看旁人打嘴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闲散舒适。 祁重连自己窝火,哪里又见得她这么快活。他当然不愿承认自己更多是因为之前尝了七日甜头,甫一戒断便有些想念,现下找到借口决定去后,更是颇为急不可耐,想要狠狠掐一把那女人腰身泄愤。 于是忽地站起身,袍袖一挥大步往殿外走去,道:“摆驾翠柳苑!” 銮驾一起,皇上从乾清宫动身的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向各个宫殿,有些早有计划的人就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銮驾到了御花园,王启顺走在前头,颇为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困死了,今日他要偷个懒,叫旁的小太监守夜。 这么盘算着,他擦了擦眼里挤出的泪花,一抬头,忽然发现前头凉亭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王启顺定睛一瞧,才看清那是一婀娜多姿的美人正在凉亭里头跳舞。 秋日夜凉,女子只穿了一身轻纱,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身姿妩媚曼妙。 王启顺愣了一会,不由撇了撇嘴。美则美矣,但也要人愿意欣赏不是。皇上都说了摆驾翠柳苑,还来整这一出,这不是没眼色吗。 他心里暗自咂舌,恰在此时,那女子一个旋身,姣好容颜在轻纱之下一闪而过。王启顺猛地瞪大了双目,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不会吧?这是…这是柳美人!?这主子如今是开窍了呀!哎呀这可真是,不知道皇上看见得高兴成什么样。 王启顺立即屁颠屁颠转身跑到銮驾前,谄媚道:“皇上,您快停停步子吧,前头有仙女下凡啦!” 正闭目养神的祁重连睁开眼,皱眉斥道:“说什么鬼东西。” 銮驾停下,宫人上前掀开帘子,王启顺往凉亭里一指:“皇上快看,仙女在那呢!” 祁重连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便见一人衣着单薄正在亭中跳舞,当下便知是来截路的。 他心底生出厌烦,正要去踹王启顺恼他多事,那亭中人却忽地转身看向他。 因为离得太远,加之光线昏暗,祁重连倒真的恍然了一瞬,以为是那女人受了什么刺激跑来这给他跳舞。 但很快理智便重新回笼,且不说柳商枝绝不会这么做,便是亭中人不过是东施效颦,乍一眼看上去有些神似,又刻意做了同柳商枝相似的装扮,把眉眼化的都同那人相像许多,这才让他有一瞬的错愕。 那亭中女子这会已经停下舞蹈,似是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在原地开始扭捏做作。 祁重连冷笑一声,眸中冷冽,命令道:“去把她带下来。” 王启顺听他这番口气,便忍不住脖子一缩,快速转身去了。 柳琪桃略微整理了仪容,跟着王启顺下了凉亭,一颗心怦怦直跳。 这支舞自她拿到楚答应纸条后就开始练习,彻夜不休。她从未这般努力拼命过,哪怕现在冻得瑟瑟发抖,也一点也不后悔,满腔的期待让她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万事俱备,只待这最后的东风让她一飞冲天,把柳商枝那个贱人给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等着吧,马上飞上枝头的人就是她了! 如此想着,她来到銮驾之前,听王启顺禀报过后,蹲下身盈盈一拜:“嫔妾柳琪桃参见皇上,秋日晚上天凉,圣上可曾注意保暖,小心龙体安康。”她一边说,一边瑟缩了一下,生怕不能提醒皇帝她如今穿的少冷得不行,幻想着皇帝能够下銮舆给她披衣,只是她想象中的画面却是没有出现。 皇帝丝毫没有步下銮舆的意思,靠在椅背上手指微曲抵着额头,盯着下方女子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说着,他又冷笑一声,“这身装扮,是何意。” 皇帝威严极重,柳琪桃不由攥紧了手心,回忆着准备好的说辞,硬着头皮答道:“回皇上,嫔妾知道皇上今晚是要去姑姑那里的,可姑姑今日身子不适,特派我来伺候皇上,这身衣服和装扮,都是姑姑为嫔妾准备的。”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王启顺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被柳常在这段话吓得胆寒,偷偷抬眼去瞧皇帝脸色。只见方才还如同停驻逗鸟一般随意的祁重连,此刻面色深冷,宛如浮起一层冰霜,一双眼死死盯着柳常在低垂的脑袋,像是想一刀将之砍下来。 “是吗。”他良久才重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让柳琪桃这个全然不知皇帝已动怒的人都控制不住地生出些许惧意,大着胆子抬起头,冲皇帝挤出一抹笑:“是,是啊,皇上。” 祁重连冷冷看着她那张稍显熟悉的脸片刻,启唇道:“回宫。” - 翠柳苑内,柳商枝早就接到了皇帝要过来的消息,这会正换了身衣裙对着镜子挑耳饰。 作为一个想往上爬的长工,多少得有点巴结管事的自觉性,她在认真往一个宠妃道路上发展,希望皇帝识相点,尽快给她升位分。 柳商枝对今日的妆容很满意,只差一个与衣服相配的耳饰点缀,玉环与玉珏都挤在一旁给她出主意,三人聊得正欢时,小顺子气喘吁吁在殿外喊:“主子,不好了!” 柳商枝微顿:“怎么了,进来说。” 小顺子喘匀了气跑进去:“主子,皇上的銮驾在御花园被柳常在给拦了,柳常在刻意打扮的跟主子相似,还说…说是主子今日身子不适,特意派她去伺候皇上的,说连衣裳都是主子给准备的!” 玉环一听,顿时就怒不可遏:“她哪来的脸!截宠还算了,还说是主子让她去的,她这犯了是欺君之罪!” 玉珏也很是气恼:“追问道,那皇上怎么说,不会真的信了吧?” 小顺子苦着脸:“皇上没说信没信,也没被柳常在截走,把柳常在撂那,摆驾回乾清宫了。” 玉环玉珏刚因柳常在截宠失败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直接回乾清宫了?这像是听信了小人虚言的样子啊。 玉珏看向始终未说话的柳商枝,问道:“小主,现下应该怎么办?” 玉环有些着急:“小主,我们快去乾清宫跟皇上解释吧,这事根本就与小主无关啊。” 柳商枝却是轻笑一声,冷声道:“好手段。” 柳琪桃会这么做,这么说,自是旁人教的。而那人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帮柳琪桃上位那么简单。 那人怕是看出了皇帝对她的微妙情感,想以这种法子挑拨试探。 如若皇帝当真有意,此举能引起皇帝心中产生芥蒂怀疑,按柳商枝对外表现出的清高自傲的性子,大概率不会去皇帝面前解释。久而久之隔阂变多了,皇帝怎么甘心一直一厢情愿下去,自然转向他人。 而若皇帝只是单纯喜欢她的脸,那柳琪桃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面皮,许真能得几日宠幸。如此柳琪桃便欠了那人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替那人引荐,丝毫不亏。 可怜她的蠢侄女,许还当自己遇到了什么能给她出谋划策的手下,殊不知是养了一条毒蛇。 不过此刻,先放下旁的不谈,这对柳商枝来说是一个立威复仇的好机会。她不能总被人当软柿子捏,与柳琪桃的新仇旧怨也应是该好好清算一番。 于是她淡淡抬眸,问道:“柳琪桃此刻在哪。”
第31章 御花园中, 銮驾已离开许久。柳琪桃却依旧呆滞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皇帝已经离开的事实。 她明明按楚答应说的做了,明明那么努力练舞, 是她不够美?还是跳得不够好,为什么皇上能说走就走, 毫不留情? 先前一直躲在角落的婢女锦绣见情况不对,小步跑到柳琪桃身边,担忧地看着她:“小主... ” 还没待她说出什么宽慰的话,突见御花园那头有一身穿妃子服饰的主子正被数名婢女太监簇拥着往这走来, 待走近了, 看清那人脸后, 锦绣不由惊呼一声:“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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