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商枝半信半疑,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命人盯着水房的主事太监,倒真的发现了不对。 她当真是没想到,不待她出手对柳琪桃做些什么,那个蠢货就自己犯到她手里,还想方设法要她死。 柳商枝这一局所计划的,不过是想柳琪桃再无翻身之地,而对方,却是奔着要她的性命来的。 那太监头回下手就被柳商枝抓了个正着,她装作未知将太监传唤过来,却是没让他再踏出翠柳苑一步。处理的太快,皇帝的眼线都未曾发现,故而祁重连不知道。这也恰好,能勾起他的愧疚之心。 至于楚答应,不管怎么说,她送来的消息的确让柳商枝免于中毒。如若不然,柳商枝恐真的要饮上几日这毒水才发现异样,这个情,她既领了,自然是要还的。 想到这里,柳商枝扬唇笑了笑,却笑得分外不怀好意。迎着祁重连冷到要结冰的眼神,她头一回主动上前揽住了皇帝的胳膊,在众人的注视下淡笑着看向楚答应:“楚妹妹受惊了,下毒一事她是功臣,有功自然当赏,皇上不如…” 柳商枝这一举措让楚答应十分惊讶,她原本心里就有着些许期待。她救了柳商枝一命,皇上哪怕碍于面子都会给她升位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做常在,哪怕这个位子也不高,但总归不是最低的,她不想再做最不起眼的人了。 而此刻,柳商枝竟然主动让皇上给她位分吗?楚答应先是疑惑,后心中隐隐生出些许不安,她,真的会这么好心吗? “皇上不如,给她一个封号吧。”柳商枝笑得极其温婉,看着楚答应,缓缓说出她的提议,“楚妹妹不愿助纣为虐,可见是个心善的人。不若,就给楚妹妹一个“善”字做封号吧。” 她说着,转头看向祁重连,眼眸轻眨:“皇上觉得呢?” 殿内一时陷入安静,祁重连看着柳商枝温和面目下的狡黠戏谑,只觉心头火气瞬间消了大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柳商枝,像是一只温润的小白兔忽然有一天露出了獠牙,旁人才恍然发觉这其实是只会咬人的兔子精。 “善”。 在场对楚答应有所了解的,都觉得这个封号当真是讽刺极了。 当初楚家嫡女脸被毁一事虽被楚家紧紧捂着,到底还是传了些风声出来。楚家忽然转送庶女进宫本就奇怪,若是因为这个,那倒真还算是合理。 楚答应进宫之后一直无人相伴,独来独往,除了她的孤僻性子,更多是因为此事。这么狠的人,谁敢跟她接触,也就只有柳琪桃那个蠢货会继续同她一起相处。 这事本就够骇人,她今日又主动告发入宫后唯一交好的友人。不助纣为虐害人当然是对的,可楚答应是那么好的人吗? 她方才见到皇上的姿态,众人都能看见。到底是纯粹为了救柳美人的命,还是更想让自己上位,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此一个“善答应”,倒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评论了。 一旁的楚答应早已浑身僵硬,心头发凉,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皇帝,心底不断地喊着:不要答应她,不要答应她,不要答应她。 可她心中的声音无人能听见,老天也似乎永远看不到她的哀求,她看见皇帝无奈又纵容地看着柳商枝,道:“那便依你所言,封楚答应为善答应吧。” 楚答应不知自己是怎么哑着声音谢恩的,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她还是一个最末等的答应。只是在这答应之上,戴了一个虚假的、嘲讽的,时时刻刻戳着她脊梁骨却永远不能摘下来的枷具般的冠冕,何等可笑的冠冕。 柳商枝看着楚答应变幻莫测的脸色,眸色晦暗地轻笑一声。 这个人不知多少次在背后挑唆柳琪桃给她使绊子,这次的下毒事件与她也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这种人有谋略,够心狠,看上去默默无闻,其实心里比谁都骄傲,只当自己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旁人皆都是傻子。她便要给她一个她不得不笑纳的殊荣,让她白天日日赔笑听旁人唤她善答应,私下回宫,还不知要如何发狂。 她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便该知道善这个字,离她有多遥远,又有多讽刺。 而此人,日后一定也要小心提防。这次没捏住她下手的证据,之后,定不能再轻易放过。 柳商枝想完后,回过神,便见身前祁重连一直在静静盯着她看。 柳商枝不知道他那夹杂着多种情绪的眼神是何意思,侧头避开视线,看到自己的手还在挽着他的手臂。方才那股收拾人的冲动过去,柳商枝理智回笼,想起这会众人都在,下意识放开了手站到一侧,离祁重连稍远了些。 祁重连只觉得自己手臂上一空,心中也跟着像缺了一块东西般空落落的。 掩在袖中的手掌握成拳,他于她而言,便就是个可以用完就丢的工具。 祁重连恼怒一瞬,又挫败地想,但至少…是有用的。 他收敛情绪,眼前还有要害她性命的人没有处置,其他小账,等会人都走了再关起门来逐一清算。 他不是傻子,这些事里有柳商枝的几分,祁重连心里跟明镜似的。 祁重连看了眼柳琪桃,询问柳商枝的处置意见:“凌迟,还是五马分尸。” 这一句,让在场嫔妃皆心惊不已,柳琪桃更是震惊到险些昏厥。柳商枝也有些被吓到,她本以为这人会问她白绫还是毒酒,结果一上来便扔给她两个死无全尸的刑罚。 柳商枝定了定心神,往那边看去,看到跪在一旁的锦绣抬眸望了她一眼,后又立即垂下脑袋。 柳商枝面色未变,道:“嫔妾不想要她死。” 祁重连微微皱眉,正要反对,柳商枝又继续:“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她在柳琪桃近乎绝望的注视下,看向太医手里端的那碗毒水:“自己做的孽,便由她自己还。” “除非,”柳商枝顿了顿,“此事非她一人所为,而是另有她人挑唆...若如实说来,或可减轻罪责。” 她静静看着柳琪桃,声音平静,却是让一旁的善答应猛地攥紧了手心。
第33章 柳琪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被废去位分,打入冷宫。每日午时,由宫人前去喂下一碗她想要柳商枝喝下的毒水, 如此慢慢煎熬,直到死去为止。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是柳商枝给所有谋害她的人,及日后想要谋害她的人回复的一份答案。只是可惜,今次尚未抓到善答应的把柄,让她逃脱了出去。柳商枝倒是有些好奇, 善答应做了什么让柳琪桃甘愿不供出她, 这绝非是柳琪桃的性子… 而柳琪桃的贴身宫女锦绣, 祁重连本想将其赐死,被柳商枝拦下, 拨去冷宫伺候柳琪桃。 锦绣自是被柳商枝威逼利诱之下收买了, 她本就是柳府旧人, 秉性背景悉数了解, 柳商枝想拿捏她再简单不过。 她知道了柳琪桃下毒后,便缺了一个契机去戳破此事。这是慢性毒药,轻易不会毒发,因此便用了之前所想的局,将柳琪桃牵扯出来。 柳商枝在筹备今日之局时,给了锦绣允诺, 会护住她家人和她的命, 待过了这几日风头,便会找法子将锦绣送出宫, 让她同她家人离开京城。 毕竟她知晓自己的一些秘密,虽说柳商枝总觉得, 或许这个秘密被祁重连发现了,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个想法升起时,柳商枝忽然觉得有些恶寒。是最近路走得太顺,让她开始飘了?这才哪到哪,她怎么能不时刻保持警醒。 砰的一声关门声,唤回了柳商枝飘远的心神。 其余妃子与皇后都已被遣出翠柳苑,外头连宫人的脚步声都消失了。柳商枝微顿,抬眼,便见祁重连冷着一张脸掀开珠帘从外间走进来。 柳商枝不知道他方才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会也恍作未觉察他的异样,捂着胸口微微蹙眉。 祁重连被她这虚弱样子一噎,原本想质问的话堵在喉间,憋着一股气上前轻抚着她瘦削的脊背,软下声音:“还是难受?” 柳商枝缓了缓,轻轻摇头:“让皇上担心了,嫔妾无事。” “呵。”祁重连忽然冷笑,让柳商枝的心也跟着一紧,抬眸看向他:“你笑什么。” 祁重连扯了扯嘴角,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笑你一没人,装不了两句便开始以下犯上。” 柳商枝垂眼瞥了下他的手,又抬眼看向他:“以下犯上?得嫔妾捏着皇上,那才叫以下犯上吧。” 祁重连眼中浮浮沉沉,压抑着多种情绪,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那日截宠一事,为何不来跟朕解释。” 柳商枝声音平静:“皇上若是信我,我何需解释。不信我,我说再多,又有何用。” 祁重连听了这一句,未觉舒心,倒是更堵得慌,好似过敏胸闷的人不是身旁这个冷情冷性的女人,而是他一般。 “你想让朕来见你,有很多种方法,非要选伤害自己身体这条吗。”祁重连说着,语气里已经透着掩饰不住的愠怒。 柳商枝眼睫轻颤,皇帝不愧是皇帝,她已经足够小心了,还是被发现端倪。 “嫔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柳商枝!”祁重连当真怒了,气她不识好歹,气她到这时候还不肯跟他说一句实话,“你非得要激怒朕吗!” 柳商枝心底惴惴,面上却是不肯服输:“皇上自己爱生气,又赖到我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祁重连真是要被她气笑了:“好,好!便是朕阴晴不定,小肚鸡肠。但是你今日必须答应朕,日后不许再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设局。今日这种事,绝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双眼紧盯着柳商枝,宛如豺狼。 柳商枝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却还是没有吭声,之前做过不打自招的蠢事,她可不会在一个坑里栽两次。 见她不吭声,祁重连脸色愈沉:“朕方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重复什么。 柳商枝暗暗腹诽,她根本就没有真的过敏好吗。 不知道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聪明,看出她在做局,却没看出她是假晕装病? 一个柳琪桃,还不至于让她拿自己的身体犯险,不过,若是之后有了更强劲的对手,或是更大的收获,倒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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