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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便奢求更多。祁重连想，他确实是贪心不足了，他现在..又想要柳商枝的心了。 三日大宴结束后，阿斯丽被接进了宫，入住慈宁宫附近的云影殿。 那殿宇颇为独特，是一栋独立的高楼，没有侧殿。从前也是只供一位妃子居住，如今给阿斯丽这个特殊的后宫之人居住倒是刚好。 皇帝近日都没有进过后宫，阿斯丽入宫后去乾清宫拜见皇帝也吃了闭门羹，但她也未曾急躁生气，只是留下了自己缝制的花纹独特的腰带赠予皇帝。 柳商枝也收到了阿斯丽送来的礼物，是一套合她尺寸的大月族服饰。 柳商枝抬手轻轻拂过那衣服，忽地想起这似乎是她们少年时的一个约定。那时还是阿奴的阿斯丽说，会赠给她一套亲手缝制的大月族服饰作为生辰礼，可惜因缺少材料未能实现。 “有心了。”柳商枝淡淡开口，命玉珏选个合适的东西还礼回去。 很快，邦朝会结束。 三月初一这日，各国使臣集体返回故土向各自的王复命，皇帝携众妃嫔臣子，向众使臣送上临别礼。 柳商枝这次没有上前，她不想再遇上阿斯达，同他有什么交集。在队伍后面看了看后便带着玉环悄然离开，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是碰上了那个不想碰见的人。 “你在躲我吗。”阿斯达甚至都没有做什么伪装，就那么大咧咧出现在柳商枝面前，便如同上一次分别时那样，“躲有什么用，”阿斯达语气轻佻，“你知道我总要来再见你一面的。” 柳商枝神色冷淡：“这是最后一面了。” “不。”最后这两个字似是阿斯达的逆鳞，他甫一听到便沉了脸，“柳商枝，我会回来的，回来娶你。”他说了同从前一般无二的话，只是这一次再听到，柳商枝没有再表现出惊慌。 阿斯达眼也不眨地看着她，马上要走了，他真的不舍得眨眼，不想错过柳商枝每一个表情：“我送你的狗牙，你还留着吗。” 柳商枝没有说话，她猜那狗牙估计早就被祁重连毁了。 阿斯达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说道：“柳商枝，我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祁重连可真能藏，真能忍啊，我从未看出过他对你有意，呵呵呵…” 他忽然阴恻恻笑了两声：“柳商枝，你说有没有可能，祁重连现在的样子才是装出来的呢。他是那么一个工于心计，善于隐藏的人，他就是一条毒蛇。说不定他现在对你好，就是为了哄骗你动心之后再更好地报复你。柳商枝，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是跟我走吧。” 他铺垫良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柳商枝，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的属下说你病了，朕还不信。如今看来，你当真是病得不轻，病到有胆子敢来冒犯朕的女人。” 皇帝冷硬的声线蓦地在身后响起，柳商枝尚未回头，便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道拥进了怀里。紧接着便是一道锃然的拔剑声，雪白剑光一闪，一柄长剑被祁重连握着放在了阿斯达的颈边。 “阿斯达，朕忍了你数日，也给了你无数个机会。可朕今日发现，你是真的想要找死。” 皇帝的话一字一顿，声音冷道极致，仿佛淬上了一层寒冰，一听便知是动了大怒。 剑锋已经在阿斯达的颈边划出一道血痕，可他却浑不在意，依旧笑着看向柳商枝，缓缓道：“你这么急着抢话，是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气吗？” 祁重连握剑的手当即一顿，阿斯达优哉游哉的话继续响起：“不如，听听她是怎么想的啊。柳商枝，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58章 两道目光相继投到柳商枝的身上, 柳商枝面无波澜，心中觉得阿斯达当真是还如从前一般幼稚。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手一直抚在小腹上。 阿斯达以为她是在意孩子, 当即道：“我不介意。” 他上前一步，祁重连手中的长剑划破他的皮肉, 留下一缕血痕：“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把孩子当作我的亲生孩子去抚养。” “阿斯达，”柳商枝开了口, 背对着她的祁重连一时竟有些不敢去听。若是此刻柳商枝说出想同阿斯达一起离开的话, 他该如何做。 是不是该杀了阿斯达, 再把柳商枝囚禁起来，关到她永远都不敢再离开他为止。 他应该这么做吗？要是这么做了, 会不会这辈子, 都得不到柳商枝的心了… 在这段沉默的短短瞬间里, 柳商枝身边两人的心都狠狠揪着。 “你是以什么立场和原因, 在让我跟你走。” 此话一出，祁重连紧紧攥着剑柄的手顿时松了松。 “我…”阿斯达想说他心悦柳商枝，他爱她，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她。 柳商枝却抢先一步开口道：“你现在的做法，让我想起你从前同祁元抢秋千、抢木偶。我没有看出你对我的喜欢, 我只看出了你那颗从未停歇的争抢、攀比之心。你说你喜欢我, 想要我，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盖过祁重连一头而让我难堪。 阿斯达, 无论出于什么，我都不可能跟你走。你说的话, 简直荒谬到可笑。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朋友。可你如今的种种表现，似乎已经连我的朋友都算不上了。” 阿斯达被柳商枝一句话砸懵在原地，他几乎是不敢相信柳商枝心里是这么看他的。 “你不喜欢我，那你难道喜欢他吗？”阿斯达指向祁重连，又想起什么，“还是说，你喜欢祁元？你…” “够了！”阿斯达的质问被祁重连一声冷呵打断，皇帝看向一旁的贺云生，道，“把他送走。” “别碰我！”两名身穿甲衣的禁军上前来架起阿斯达，把他往外面拖去。阿斯达不断挣扎着，死死盯着柳商枝站的方向，双目猩红，“柳商枝！柳商枝！他不如我，你不选我，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一定会！” 又是这样，历史仿佛重演，柳商枝想起从前那个，被阿斯达说的“还会回来”的话吓得觉都睡不好的自己，冷声道：“让他闭嘴，别被旁人听见。” 贺云生颔首，对禁军使了个眼色，禁军当即一个手刀把阿斯达劈晕了。 柳商枝长舒一口气，复又看向身前侧目盯着她的祁重连：“他说他还会回来，说的这么笃定，难道是想起兵的意思？” “你从前是不是便怕他打着迎娶你的名号起兵，所以才那么慌张。” 柳商枝垂眼：“算是吧。” “放心，朕不会让他波及到你。”祁重连往前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柳商枝下意识躲开了。 躲开后，柳商枝自己也怔了一下。她看到皇帝的手蜷缩一下，又收了回去。 气氛有些古怪，静默片刻，柳商枝忽然想起先前就想询问祁重连的问题：“阿斯达当年送给我的那枚狗牙，你还留着吗？” 祁重连神色微顿，眼神当即变得有些危险：“怎么，你想拿回去，做纪念？” 他声音冷得吓人，柳商枝略显无奈：“我疯了吗，我只是想知道最后如何处理了。” 祁重连阴森森地笑：“用磨刀石，一点点磨碎，洒进了下水沟中。” 柳商枝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你跟他不和？” 皇帝盯着柳商枝，眼眸幽深：“朕嫉妒他。” 柳商枝诧异：“什么？” “嫉妒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示爱，而朕现在都不行。” 柳商枝闻言，当即愣在原地。 祁重连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过这种话，这让柳商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攥紧了手，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心底却是惊涛骇浪。她怕祁重连被阿斯达刺激到，会非要让她给一个答案，而她无论如何都给不出来。 皇帝打量着她的面色，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眼中的柳商枝，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生出什么波澜。 长久的沉默之后，祁重连依旧做了先让步的那个人：“先回宫吧，今晚朕会过去。” 柳商枝眼睫微闪：“今日是初一，你该去皇后那。” 一句话，便让祁重连一股郁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嘴唇翕动几下才终于找回声音道：“是…朕忘了。” “嫔妾告退。”柳商枝行过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在祁重连看来，这是对他生了厌烦，而对柳商枝自己，却更像是落荒而逃。 二人分道扬镳，皇帝送完各国使臣，便回了乾清宫处理政务。 暮色四合，王启顺看了眼外面天色，有些焦急地同贺云生挤眉弄眼。 贺云生会意，上前询问皇帝道：“皇上，今日是初一，是否要去皇后娘娘宫中用膳。” 祁重连从案牍中抬起头，看了眼漏刻，沉沉嗯了一声。 - “皇上，这份冬瓜排骨汤是臣妾特意命小厨房做的。汤中加了大骨，炖煮了几个时辰。出锅时只捞易入口的骨排，骨排也是精心挑选过，都是肋骨处最好的几块。汤汁鲜美，骨肉软烂，极其可口，皇上快尝尝吧。” 皇后站起身亲自给皇帝盛了一碗，祁重连抬手接过：“皇后有心了。” 皇后笑着看他拿起调羹用了下去，讪笑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皇上，味道如何？” “嗯，不错。” 皇帝不咸不淡地应了，皇后见状，疲惫地扯起唇笑了笑。 她与皇帝素来便是如此，她说她问，皇帝敷衍回应。用完这顿食之无味的菜肴，皇帝便要去偏殿睡上一晚。无论她怎么挽留，皇帝都是一片冷漠面色。 但今日不一样了，皇后盯着那一盅冬瓜排骨汤，心头暗暗发狠。今日，她一定要跟皇上成事，一定！ 眼见皇帝将一碗汤喝下，皇后按下躁动紧张的心，给婢女沁心使了个眼色。 沁心面色有些发白，尽管知道今日做的是可能要杀头的大罪，她也不得不屈服于主子的命令。 沁心用身后上来的新菜将那盅排骨汤换下，又垂着眸收走了皇帝用过的汤碗。后宫的贵人们用膳，膳食用过一回就撤下是很正常的事。余光瞥见皇帝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继续用膳，沁心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祁重连喝完汤，吃了几口菜，就觉得饱了。他本身也没什么胃口，来这里不过只是例行公事，如今流程走完，便想起身离开。 见他马上要走，皇后也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皇上！” 她开口将皇帝喊住，祁重连听出皇后语气与平日不同，脚步微顿，侧身问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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