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刚想开口,有一人在他前头抢了话头:“老祖宗,阿斯丽来迟了。” 阿斯丽穿着大月的装束,妩媚动人,上前蹲下身盈盈一拜:“参见皇上,参见太皇太后。阿斯丽祝太皇太后福寿绵长,岁岁安康。” “好,好。”太皇太后笑着颔首,阿斯丽侧身,让身后的婢女安代呈上寿礼,“阿斯丽为老祖宗准备的寿礼是一柄吉祥玉如意,还请老祖宗不要嫌弃才好。” “怎会,你有这个心哀家就受用了。” 阿斯丽边说边打开寿礼的盒子,却在看清盒中物什后面露惊愕,手中的盒盖也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怎么了。”老祖宗疑惑地询问,阿斯丽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老祖宗,阿斯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 她一跪,婢女安代也跟着跪下,手中捧着的锦盒放在地上,里头的东西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只见盒中原本剔透的玉如意竟然从中间断开了,这是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如今一分为二,堪称是大大的不吉,素来温和的老祖宗面色也当即变得凝滞。 皇帝见状,也顾不上旁的心思了,冷声开口:“怎么回事。” 阿斯丽慌乱不已,一双眼蓄满了泪水,我见犹怜:“连哥哥,阿斯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出殿时,阿斯丽亲手将玉如意放进了盒中,那时玉如意还是完整的。” 婢女安代紧跟着:“是啊,安代可以作证,安代亲眼看着公主放进盒中的。” 惠妃在一旁安慰老祖宗:“约莫只是不小心,老祖宗别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这可太不吉利了,而且也很奇怪不是吗?玉如意这么结实的东西,你说磕坏一个角那还说得过去,可这竟然直接从中间断开了!这…”说话的是沈宝林,她素来咋咋呼呼,看起来不怎么聪明,这会确实像开了窍一般,问道,“公主殿下,你们途中可曾遇见过什么人?” 阿斯丽闻言,很明显地一怔,安代想了想,道:“有!我们遇见了…” “安代!”阿斯丽骤然开口打断安代的话,只是这么明显的阻拦,会让人觉得更加奇怪。 柳商枝微微蹙眉,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遇见谁了?公主殿下直说啊!老祖宗和皇上都在这,如果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们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沈宝林不依不饶。 安代看着公主,面露难色,阿斯丽坚定地摇头:“没有遇见谁,这事是阿斯丽疏忽了,冲撞了老祖宗,阿斯丽一人承担,请老祖宗责罚。” “公主殿下高义,不过嫔妾倒是觉得,清者自清。如果真的没什么阴私,那么说出来也无妨。” 说话的是良贵姬,她自之前得了几日宠后便一直默默无闻,今日突然站了出来,道,“嫔妾的重华宫和公主殿下所住的云影殿在同一方向,方才是走同一条道过来的。嫔妾走在公主殿下后头,看到她们在半途中同翠柳苑的顺公公撞上了,顺公公似乎是去内务府取炭火的,相撞时,炭火撒了一地。” 柳商枝闻言,心道果然,这群人还真是不安分,这是要挑拨她和老祖宗的关系吗? “这都是三月开春了,如何还要去取炭火啊。”沈宝林故作狐疑,让众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玉环闻言当即跪下道:“禀皇上、太皇太后,我家娘娘怀孕之后一直畏寒。虽说入了三月,可平日里还是点些炭火最舒服。奴才们自然是不敢委屈了娘娘,便一直备着。” “此事蹊跷的很,依嫔妾看不如把那个太监找来问一问。”沈宝林持续开口,直到对上皇帝投向她的森冷视线,才堪堪闭了嘴。 祁重连转向太皇太后:“祖母,她一直怕冷,孙儿也是知道的。依孙儿看,此事约莫就是个巧合,您觉着呢?” 太皇太后扫了眼阿斯丽,又看了看断开的玉如意,点点头:“哀家也希望是个巧合,左不过是身外之物,一切意义都是人赋予的。阿弥陀佛…把这个玉如意拿去宝华殿让大师处理吧。” 桂嬷嬷吩咐宫人捧着玉如意去了,太皇太后看向依旧跪着的阿斯丽,道:“起来吧。”语气依旧温和,却比从前多了分淡淡的疏离。 阿斯丽身子一顿,难道老祖宗也如此偏爱柳商枝,查也不查便觉得是她在陷害? 阿斯丽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泪眼婆娑道:“多谢老祖宗,阿斯丽会再给老祖宗送上一份贺礼的。”她伸手去拉老祖宗的手臂,却是被不动声色地躲过。 阿斯丽一颗心当即沉到谷底,不妙,是她没看清局势冲动行事了。 “你也应该向老祖宗道谢。”皇帝忽然语气严厉冲柳商枝开口,“你究竟是如何管教下人的。” 殿中瞬间陷入沉寂,所有人都或惊愕或幸灾乐祸地看向柳商枝,这可是皇帝头一回对宸嫔如此疾言厉色。 玉环见皇帝冷脸,刚站起来就又要慌忙跪下,却被柳商枝伸手拦住。 柳商枝抬头,冷眼回视皇帝:“皇上若是恼嫔妾,想寻嫔妾错处,倒也不必借着老祖宗的名头来说事,更不必站得同嫔妾如此近,让旁人误会嫔妾与皇帝多亲近。” 柳商枝说着,看了眼他们咫尺之遥的距离。 祁重连冷哼一声:“朕是皇帝,朕想站哪便站哪,岂容你置喙!” 柳商枝:“皇上既嫌嫔妾聒噪,不如把嫔妾打发去了冷宫,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倒也罢了,何苦在这日日磋磨嫔妾。” 祁重连被她这话一噎,愣了片刻才道:“你,你放肆!” 其他人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柳商枝丝毫不惧:“我就是放肆了如何,你若真是恨透了我,我现在就也去长街爬上一通,看看能不能还了你的怨气!” 祁重连没想到柳商枝会提起那段他们素来选择回避的往事,不由生出这女人是不是借此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酸涩感,怒意当即涌上几分:“你敢,你身怀龙嗣,若有损伤,朕诛你九族!” “诛便诛吧,与其整日战战兢兢苟且偷生,倒不如一死了之。到了黄泉底下,我再做牛做马给那些受我连累枉死的亲族赔罪便是!” 祁重连当即被堵得哑口无言,抬手把杯子一摔:“你是要造反了是吗!回你的翠柳苑去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听到这句,柳商枝抬眼略显轻蔑地扫了皇帝一眼,只对着太皇太后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简直无法无天!”皇帝跟她吵得口干舌燥,面上还是一副怒容,转身对上太皇太后沉静的目光,低低喊了声,“老祖宗。” 太皇太后无奈一笑:“商枝有孕身子重,皇帝多担待一些。” 祁重连摸了摸鼻子:“嗯,孙儿知道。” 二人吵得天翻地覆,把其他人都给震住了,后知后觉宸嫔这是被禁足了吗?皇上竟然把宸嫔禁足了,她们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众人中,只有贤妃眉头深锁,直到宴会结束心头那团疑云都没有散去。 茯苓不解地看向她,道:“娘娘怎么了,为何不高兴,今日可谓是大获全胜,还有意外之喜啊。” 茯苓念叨着:“原本只想让投靠娘娘的几人交个投名状,谁知道竟然将宸嫔扳倒了。宸嫔当真是恃宠而骄,皇上为了护着她,都没去仔细调查,宸嫔竟然就跟皇上呛上了,被禁足也是活该。” 贤妃闻言,缓缓摇头:“不对,不对劲。” 茯苓不解:“哪里不对劲啊” 贤妃思索着:“我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对劲…翠柳苑如今怎么样?” 茯苓道:“就是禁足的待遇,派了禁军把守呢,殿门都关了。” 贤妃:“我不放心,你派人去盯着,有事及时禀报。” 茯苓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贤妃吩咐的话照做了。 与此同时,慈宁宫,宴会已散,皇帝还未离去。 太皇太后问道:“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祁重连轻敲着座椅扶手:“孙儿派人去查了,没查出异样。” 太皇太后声音冷冽:“没有异样就是最大的异样,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祁重连:“孙儿也是这么想,只是不知此事是阿斯丽一人所为,还是受了旁人指使。近些日子,高位嫔妃中,贤妃和惠妃都派人去过云影殿。而她们掌管六宫事务,除了云影殿外,其他宫里也都派人去过。”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不好办啊…你不在宫里的日子,哀家会派人盯着她们的,你…” 太皇太后说着,看了皇帝一眼,无奈道:“连儿,你心不在焉。” 祁重连回神:“祖母恕罪,明日便要离宫,孙儿在想一应事情可都安排妥帖。” “你呀。”太皇太后伸手点了点他,“行了,去吧,后宫哀家替你守着,你带商枝好好散心去吧。” 祁重连起身行了一礼:“祖母受累了,孙儿会常写信问候祖母安康。” 夜半 翠柳苑 玉珏提着灯笼站在小门后面,有些焦急地踱着步子。今日娘娘突然被禁足,可把她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之后听娘娘解释才明白,原来不过是娘娘和圣上做的一出戏。 笃、笃、笃、笃笃。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是皇上来了! 玉珏赶紧推开门,便瞧见皇帝换了一身御前侍卫的衣服被贺总管带着站在门前,见到玉珏,问道:“她睡了吗。”
第61章 玉珏闻言, 行礼的动作一僵,一时不敢回答。她要如何说,主子虽命她过来等, 自己却是已经睡下了。 皇帝见她沉默,心中有了计较, 也未多言,只道:“朕去看看。” 殿中,柳商枝已经熄了灯躺下,祁重连只能摸黑走进去, 所幸来的次数多, 摸黑也能走得通。 他走到跟前, 瞧见帘子轻轻动了几下,恍若未觉问:“睡着了?” 柳商枝其实是很想睡着的, 但许是因为知道皇帝要过来, 心里有事, 就怎么都睡不熟。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帝, 也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察觉她醒着,总之是不想搭理他。 祁重连伸手掀开帘子,在榻边坐下:“不是传了信说要来,怎么不等朕。” 素日里同他吵惯了,柳商枝下意识便回道:“谁要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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