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今日有难受吗?晚膳用的如何。” “晚膳气饱了。”柳商枝咄咄逼人,说完又有些迟疑。怀孕之后怎么说话越来越不过脑子了, 总是因着气性脱口而出,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祁重连倒也没多想,只当她因今日的事情不高兴, 俯身用下巴在她后颈蹭了蹭:“今日受委屈了,再给朕一年时间。来年, 朕一定正大光明带你出去。” “这回出去散散心,对你,对孩子都好。” 柳商枝哼了两声,勉强算是应下。 又躺了会,祁重连把柳商枝拉起来:“走吧,去乾清宫睡,明日一早从那出发。” 祁重连说着,对外面吩咐了一声。不多时,玉环捧进来一套宫女的衣服:“娘娘,奴婢伺候您穿衣。” 祁重连将衣服接过去:“你下去吧,朕来。” 玉环一怔,反应过来后又立即垂头退下了。 夜已深,柳商枝已经开始犯困,还要陪着祁重连瞎折腾。她迷迷瞪瞪被扶起,由着人给她穿衣服穿鞋,还嫌人手脚笨伺候地不好。抱怨了几句后忽然醒过神来,玉环她们哪会笨拙得连腰带都系不好。 一直靠在床头的柳商枝睁开眼,便瞧见皇帝正单膝跪在床边,皱着眉同她的衣带作斗争。 柳商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拿过他手里的腰带:“你这是干嘛。” 祁重连抬眼看着她,语气平静:“帮祖宗穿衣服。” “可别折煞我了。”柳商枝一边说一边低头系腰带,三两下打了个漂亮的结,“你可是皇帝,你不觉得你不该对我这么…” 她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生生止住话头。 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是不会被祁重连放过,他勾了勾唇,语气揶揄:“你也觉得朕对你好了?” 柳商枝语塞,低低道:“只是觉得…不符合你的身份。” “如果我说符合呢。”皇帝眼眸深深,他用了“我”来自称,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柳商枝。 “什么。”柳商枝似有所觉,却没有真正明白他的意思。 祁重连默了良久,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没什么。” 他想说,你把我当夫君的话,就符合了。 但没有意义,他说了,柳商枝也只会沉默。 祁重连穿着侍卫服侍,拎着个小包裹,带着身穿宫女服侍的柳商枝从小门走了出去。为了不让旁人疑心,玉环和玉珏这一次没有跟去,留在了翠柳苑中。 二人跟在贺云生后面低着头往乾清宫赶去,路上,见柳商枝面色不佳,祁重连关怀道:“怎么,不带她们不习惯,怕无人看顾你起居?” 柳商枝没说话,默认了:“你身边不是禁军就是太监,不太适合贴身伺候。” 祁重连轻轻拍拍她:“放心,朕都安排好了,那边有数位女侍和医女候着。若你不习惯用,待我们到了地方安置好了,朕也可再派人把她们接来。” 柳商枝没想到,他考虑的还算周全,闻言道:“倒也不必特地…” “那边两个人干什么的!站住别动!” 正说着话,前方陡然传来一声怒喝。原是巡逻的一队禁军发现了站在一起说话的二人,他们一个穿着侍卫服装,一个穿着宫女服装,从禁军那个角度看去,像极了抱在一起偷情。 “深更半夜竟在此处行不轨之事!还背着个行囊!你们是要私逃出宫吗!”这一队的禁军领班一边怒不可遏地谴责,一边迈着稳健的步子往他们走来,“可知私相授受有违宫规,我看你们是都想挨板子了!” 禁军领班本以为他这一通训斥后,那两人会吓得当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求饶。谁知这两个偷情的男女还挺横,看到他过去了也丝毫不惧。那侍卫还特地侧身将宫女挡在了身后,倒是挺有男子气概。 禁军领班正要问他们姓甚名谁,由谁管辖,便见花圃那一头又冒出一个人。身穿黑衣,头戴三山帽,神色冷漠地注视着他。 领班同他对视一眼,当即躬下身子行礼:“贺总管!不知贺总管在此,属下僭越了,这个宫女和侍卫…” “这二人是要带去乾清宫差使的新人,”贺云生声音淡淡,“无甚大事,你继续巡逻便可。” “是,属下遵命,是属下误会了,还请贺总管恕罪。”禁军领班虽然觉得贺总管大半夜带新人回乾清宫的举动很奇怪,却也不敢多问,缓步退下了。 待这队禁军走远,贺云生才转身向祁重连和柳商枝行礼:“事发突然,奴才冒犯皇上、娘娘了。” “无事。”祁重连摆摆手,嘴角诡异地勾起一抹弧度。方才那禁军领班的叫喊,让他生出一种在跟柳商枝偷情,还打包了行囊准备一起私奔的错觉。 他转身看向身后人,柳商枝正颇为恼怒地瞪着他,显然是觉得刚才那一幕有些丢脸:“你出的好主意。” 祁重连把这当作娇嗔,捏了捏她的脸:“朕不是预料到了,特地没让王启顺跟着,不然那个呆瓜肯定要露馅。” 柳商枝本也没怎么生气,听他这么说就没忍住笑了。笑过,又觉得不大好背后说人,掩了掩唇同皇帝继续往前走:“你可别这么说,王公公虽说智谋不显,对你却是忠心耿耿。” 祁重连趁她说话的间隙故意靠得近了些,二人并肩走着,手背随即不小心刮蹭到。柳商枝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收回,左手便被那人不容拒绝地紧紧攥住。 “嗯。”祁重连笑容恶劣,装作自己什么小动作都没做,“都听你的。” 翌日一早,祁重连就带着柳商枝上了銮驾出宫。离亲耕礼和亲蚕礼还有些时日,柳商枝乘着铺满软垫的銮驾,一路行得极慢,晃晃悠悠数日才到了地方。 出乎柳商枝意料,最后到达的地方不是有众多官员等候接待的城门口,或是事先准备好的宅院,而是进了一处村落里。 避免太引人注目,他们换了小马车和衣裳微服出行。柳商枝掀开车帘,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广阔农田,只觉瞬间心旷神怡。同逼仄封闭的宫殿相比,这里简直就是桃花源。 柳商枝这么想着,冷不丁瞧见农田中耕作的百姓都被他们这辆马车吸引,投来的目光是惊讶艳羡。毕竟是皇家的东西,哪怕特意更换也难掩奢华。想到这,又难免有些怅然。 皇宫,就像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或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完美的选择与真正完美的人生。 见柳商枝神色不对,祁重连伸手放下了她眼前的帘子,阴阳怪气地开口:“看到花落了,会想着给它厚葬;看到草被踏了,会忍不住落泪。看到朕被气得直哆嗦,你反倒想笑了。柳商枝,朕究竟是该说你多愁善感好,说是说你冷心冷情好。” 柳商枝被这么一堵,半晌没说出反驳的话来,因为她发现皇帝说的好像是事实。 片刻后,才没忍住小声道:“我不过往外看这么一眼,你就这么多感触。” “朕只是不想你伤神。”祁重连语气认真,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温柔,他将手放到柳商枝小腹上,“朕听说,怀孕时必得保持心情愉悦才好,你…” “少爷,少夫人,到地方了。”贺云生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因这附近也有农户居住,他们既低调行事,自是要改变称谓。 祁重连闻言止了话头,带着柳商枝出去。 入目是一栋精致素雅的木屋,如所有农家住户一般,附带一个小院,用高高的栅栏围着。屋后还有一条小溪,流水潺潺声不绝于耳。依山傍水,一开门便是广阔农田,不可谓不是一处绝妙所在。 “这是朕特地派人寻的一处地方,之后几个月,我们便歇在此处。”祁重连跳下马车,站在下头对柳商枝伸出手,长风吹动他的青丝与发带,声音由风带着,传到柳商枝耳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皇帝出宫后,后宫出奇的安静,皆被蒙在鼓里的妃嫔们,只为皇帝在柳商枝禁足时出宫而感到惋惜,旁的倒是未做他想。 而发现翠柳苑异样,一早派人盯着的贤妃,在终于确认柳商枝真的不在其中后,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茯苓担心她,眼圈通红:“娘娘,您好歹说句话啊,您别吓奴婢。” 贤妃不说话,自是觉得心灰意冷,她突然在想自己做的这些事会不会是白费功夫。皇帝已经为柳商枝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带她出去,还是在要举办亲蚕礼的节骨眼上… 那可是亲蚕礼啊!是皇后权力的象征! 如今皇后因那事被禁足,是怎么也起不来了,贤妃以为这亲蚕礼的举办,她怎么着都是能去争一争的。再不济也能同沁惠妃共同主持,可皇帝竟想也不想,便选了柳商枝。甚至怕朝野非议,还特意演了出戏带她走。 贤妃只觉得喉头艰涩,难以喘息。 茯苓抚着她的背,忧心道:“娘娘,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呢。” 贤妃撑着额头阖目缓了缓,片刻后睁开眼,眸光冰冷:“皇后的生身母亲被她母家送进来陪她了?” 茯苓点头:“早上刚进宫,这会应该见着皇后了。” “呵…皇后应该很开心吧。人一旦松懈下来,便会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奶娘,当初对柳商枝行鞭笞之刑的刘嬷嬷已经死了吧。还每月往外面送银钱,殊不知…哈哈哈,殊不知她送的是纸钱啊。”贤妃掩唇低低地笑,那笑声,让茯苓都觉得有些渗人。 “去,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该怎么说,你知道。务必要让她觉得是柳商枝怀恨在心,派人赶尽杀绝。”说到这,贤妃面上终于扬起一抹笑,“皇后那个蠢货一定按捺不住动手,到时候,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第62章 天刚蒙蒙亮, 院子里养的鸡就扯着嗓子发出响亮的鸣叫。 那声音太过尖锐,柳商枝几乎瞬间被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心口一鼓一鼓砰砰作响, 捂着胸口坐起身,缓了半天才把那口气喘匀。 怀孕之后似乎经常觉得胸闷, 脉搏也跳得快了些。柳商枝此前都没怎么在意,今次是反应最激烈的一次。 她刚稳定下来,准备躺下继续睡,一只手抚上她的脊背, 在后颈处捏了捏。 “怎么了。”祁重连坐起身, 声音带着困倦, 显然还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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