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绥绥振振有词道:“我态度端正呢,秦三公子财大气粗风流倜傥,多养两房女人实属正常,反正家里都有一位小妾了,事实上,一和三无甚区别,何必多此一举。” 秦恪哦了一声:“所以,你在暗示我把沐琳儿也退回去?行啊,你退!” “我哪里是这意思!”李绥绥一板一眼道,“米已成炊!势同白纸滴墨想擦去痕迹!回天乏术矣!” 秦恪心头又腾起一股子野火,直勾勾盯着她半晌,忽地唇角扬起一丝坏笑:“是啊,劣迹斑斑如我,还承蒙公主不弃,趁我睡觉时深情以待,惭愧惭愧……” “你!” 李绥绥这回被噎得够呛,当下不再吭声,只心下凉凉长吁短叹着,临到太子府还做着无畏抗争,十指死死扒住车厢门死活不下去,嘴里一片悲戚:“枉我李绥绥英明一世,士可杀不可辱,你给个痛快吧,我开不了口我不去……” 见她哀哀抵赖,秦恪亦觉好笑,却不肯就此放过她,一脸俨乎其然,又是威胁又是哄。 两人尚且僵持,苍梧已去门房通报折返:“太子不在府中,说是一早去往城外巡视河渠工事。” 秦恪盯着漫天雪屑,若有所思:“这天气,他会亲自去监工?” 李绥绥暗舒一口气,心情立马好到起飞,眉毛一抬,声音压得略低,笑道:“估计有倒霉事了呗。” 秦恪闻言,心中立生警惕:“你这是未卜先知呢?还是又给人设套了?” “你猜?” 还猜什么猜!秦恪面色渐渐凝重:“李绥绥,别玩过火了,那是太子!” 李绥绥微微颔首,打着哈哈道:“回吧回吧,白走一趟,柏明约了人来表演藏擫戏法,我想回去看,外面太冷了……” “少来这套。”秦恪双眉一轩不怒自威,将风帽往她头上一压,坚决道,“太子府又不是没人,你去寻太子妃,好好把事情办了,我在马车上等着你!” 见李绥绥抿着唇不乐意,于是秦恪对苍梧招招手,朗声便道:“苍梧来,我告诉你一件趣事……” “秦恪!”李绥绥抖着声喝断他的话,遂甩下车帘往外钻,小脸阴云密布埋怨着,“你幼稚!过分!” 秦恪见她终于识趣,低笑两声伸手将她抱下车,轻言叮嘱道:“一会进去你可别给人这副脸色,把人退了,这事咱俩就算扯平,我不提便是……” 李绥绥神情忿然,默不吭声便往太子府而去。 秦恪挑眉目送,直到人影消失,满面笑意又渐渐隐去,略一思索,又侧头对苍梧道:“着人出城,去探探太子那边什么情况,还有,水雀和陈建舟那边也让人盯紧……” 可这一早,登门太子府的却不止李绥绥。 近些时日,朝中局势动荡,九皇子与太子兄弟阋墙,关系是彻底打上死结,前者为求自保,不得不接受蓟无雍的拉拢,他虽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到底在宦海沉浮多年,口口声声言配合,向蓟无雍示好吐口几条明线名单,不该得罪的人,他是咬着牙关也不敢秃噜半个字。 饶是如此,亦让太子一党够受,蓟无雍目标明确、挥刀快斩,按着名单悉数打压弹劾。 古来帝王可以容忍储君培养威信、扶植心腹,但越规逾矩至乌烟瘴气与他国密谋勾结,就是另一码事,太子触碰红线,地位岌岌可危,太子党不得不折翼推责。 于是,替太子出谋划策斡旋结交西夏之人,内至少保,外至与西夏接壤的允州都督、转运使一干被抛出的数人,统统成为替太子埋单的马前卒,降职的降职,入狱的入狱,皆倒大霉。 毕竟是培养了十几载的储君,官家明面上认下此结果,私下却狠狠责难于太子。 如此一来,太子一党波澜轩然,内宅妇人们也跟着干着急,三天两头聚至太子府茶话里短,而身为导火索的李绥绥,自然出现在话题中无数次。 太子妃听人来禀李绥绥前来,略略诧异,抬着眼皮与诸位妇人目光交换,皆是心照不宣,于是抬抬手指,示意将人领来此。 ----
第140章 难相处 李绥绥甫到暖阁外廊,便闻得里间数人谈笑,她不动声色放慢脚步,辨清几道熟悉的声音,唇线遂微微绷直。 她与太子打小不亲近,与太子妃则更是不熟,她风头正盛时,两人亦不过点头之交,更别说后来,几乎无甚交集,原想着速战速决知会一声便走,现在太子妃把她叫这里来,意图且不言,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退人,啧…… 李绥绥舌尖在唇角微舐,慢吞吞踱至门边便杵着不动了。 她身着一袭朱砂红羽纱鹤氅,原是格外打眼,太子妃居上首正对着门,等人通传后,仍是神情闲适,低头闻了闻手中新沏的花茶,轻抿一口,甫抬眸朝她看去一眼。 太子妃年长李绥绥十岁,生得风姿卓越、端庄大气,她优雅放下茶盏,冲她盈盈一笑,招了招手,含蓄笑道:“真是稀客呀,永乐妹妹还是头一回来我们太子府呢,来来来,快进来坐……” 李绥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开门见山便道:“多谢太子妃,就不坐了,说完正事我就走……” “叫太子妃多生分,叫嫂嫂啊。”太子妃站起身,热情迎至门口,温雅而笑,“好容易来一趟,不坐会儿,嫂嫂可不放你走,里面都是熟人,进来陪我们磕叨一会吧……” 她言罢,便去拉李绥绥的手,后者微一侧身,双手朝氅袖中一拢,直接谢绝与她亲密接触,太子妃不尴不尬,手稍一抬,拉着她臂弯往里推,边笑道:“大伙瞧瞧谁来了,我们大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响当当的李三岁,不单是才华横溢,还是我们京都头号美人来着,如何,她一来,我这屋子是不是格外敞亮,蓬荜生辉约摸就是如此吧……”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尴尬的落针可闻。 李绥绥半推半就往里跨进一步,目光扫至众人,眉毛立时又抬了抬。 里面几位妇人已跟着起身与她见礼,以曹家老夫人、秦相夫人曹荀月为首,还有几名官眷,可不都是熟人么。 太子妃一面笑语寒暄,一面叫人看茶,却见李绥绥怎么也不愿再往里走,于是笑嗔一句:“怎的,永乐妹妹是嫌我这太寒碜,连坐都不愿坐么?还是说,是嫂嫂我,不招你待见?” 李绥绥神情寡淡,语气无甚波澜:“我这人难相处,怕我坐下去,你们就坐不住了。” 别说坐不住,就她这开口一句已让太子妃难堪得接不住。 她俩相交不深,但李绥绥的逸闻軼事太子妃如雷贯耳,心知这是位难相与的混世魔王,可就身份而言,太子妃身为未来准皇后,已是高公主一阶,何况李绥绥并非嫡出,若还是从前被官家捧在手心的李三岁,自然另当别论,可惜她不仅失宠,还有位不耻的母妃,两人地位虽不能说云泥之别,但怎么,李绥绥也要矮上一大截。 太子妃没想到她连场面话都不愿说一句,一时愣得没出声。 曹荀月段位且比太子妃略胜一筹,微笑圆场道:“太子妃莫见怪,公主性子一向直来直往,倘若从前你多去相府做客,便不足为奇了。” 这话说得和风细雨,却是话有玄机。一众妇人皆是掩嘴轻笑两声。 于是李绥绥挑了个尾座,索性大氅也没脱便往上一坐,语意淡淡道:“那行,你们留我,无非是想说些什么,说罢。” 这话更有意思,大家原是想暗讽奚落她,挫挫她锐气,可哪有这般干干脆脆让别人直奔主题的,这还怎么说?一时大家都没谱儿无人敢挑头拉开话题。 太子妃短暂愣神,又恢复一脸笑意,端端坐进妃位,甫道:“瞧你,哪有人一来就说自己难相处的,这人情来往,可不就得多来多往才生感情么,永乐妹……” “多来多往便算了吧。”李绥绥淡漠截断她的话,目光看向门外,一副片刻不想留的模样,“雪大了,我家驸马还在车上等我,不好让他冻着。” 听到前半句,一众皆是无语,后半句一出,曹荀月微微诧异:“哦,三哥儿也来了?” 太子妃亦道:“秦驸马既然来了,为何不一道进府?” “这个么……”李绥绥唇角终于扬起一片笑意,不疾不徐道:“曹大夫人应该知道,三哥儿这人比较有女人缘。” 曹荀月失笑:“三哥儿确实招女孩子喜欢,可我们这里都是长辈……公主真是说笑……” 有人跟着打趣道:“见过金屋藏娇,与公主藏驸马比起,实在不足道也。” 李绥绥莞尔低笑:“其实呢,非我要藏他,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进来。” 太子妃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是这样的,前几日吧,我帮他收了两位美人……”李绥绥说着,瞥向太子妃,后者闻言,眉目微敛,抿着茶便不说话了,于是她又轻声一叹,“不曾想他居然生气了,太子妃可知,他为何生气?” 太子妃故作不明所以,兴味一问:“永乐妹妹这般大度贤惠,那他如何生气了?” 李绥绥直勾勾盯着她,唇角弯起:“太子妃不了解三哥儿,但曹大夫人看着他长大,定然深知三哥儿这人繁花过眼,品味超凡脱俗,毕竟从前去秦府倒说亲的高门贵女络绎不绝,虽说不上要匹配个月里嫦娥,但最起码,也要沉鱼西子般的貌若天仙,譬如诸位看看我,虽然吧名声不怎么好,好在呢,脸还能看对吧,毕竟太子妃还夸一句京都头号美人来着。” 太子妃:“……” 在座诸位:“……” 她这话亦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反正,怎么听怎么叫人尴尬别扭。 太子妃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个声,又闻李绥绥长长一叹,苦恼道:“这也怪我,珠玉在前,木椟在后,倒让他眼光又高去一层,如此,他竟说我故意找些庸脂俗粉恶心他,欸……这不,非让我把人赶出府去。” 话到这里,太子妃表情已经绷不住,渐渐拉下脸来。 不明前因的曹家老夫人终于开口,纳闷道:“那不满意,就重新再选呗,听闻江二夫人一直操心着三哥儿子嗣问题,这是大事。” 李绥绥神情一暗,颇为焦虑道:“理是这个理,可这人是太子亲自送进我家大门的呀。” ——哦,胡扯一通,原是来兴师问罪呢,还没开始向她发难,她倒是先发制人了。 众人忽地福至心灵,豁然开朗,目光齐齐窥向太子妃,连曹家老夫人也闭嘴不再言语。 太子妃把着茶盏,娥眉紧蹙,显然已经不高兴。 李绥绥老神在在,又闲闲道来:“欸,我把这关节告知于驸马时,他和你们表情一样呢,都是这般惊讶又缄默,我这人心软,见他不喜欢,又舍不得叫他勉强,所以只得厚着脸皮来退人啦……现在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进来了吧,这退人委实不怎么礼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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