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顿了一下,又道,“难就难在她是我那侄儿的媳妇,我侄儿吧,是个认死理的人,到底是他院子里的人,非要在他眼皮子下动了人,可就要伤了他的心,若是他翻脸,那也得不偿失,再则,秦恪这个人,九皇子还要多多拉拢才是。” 秦恪身后不但有江秦两个大家族做倚仗,便是官家对这个女婿也甚为欣赏,且不止一次说,秦恪比他的个个儿子们都要出挑,若为己出他当甚感欣慰。连官家都如此看重之人,九皇子自然不愿意得罪,可胸口那只王八到现在还在,他既不能明目张胆地揭开李绥绥的恶行,但也咽不下这口气,一时郁闷不已:“那你说怎么办?” 江咏城笑了笑,眼里精光一闪而过:“若她没人护着,还不是任殿下随意处置了?” 九皇子面露不解,江咏城又出言提醒:“我那侄儿护她,不过是因着夫妻情分,若这点情分都没了,此事不就好办了?不过……永乐公主光这容貌就令男人……呵呵,这事江某还要好好盘算盘算……” “这倒是个好主意,离心离德不如让他们彻底和离。”九皇子忽然想到对李绥绥念念不忘的元赫扬,若让秦恪厌弃了李绥绥,再将她转手送给元赫扬,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思及此,九皇子心中那点愤愤一舒而畅,甚至还带着一点沾沾自喜,如此,便迫不及待地笑道:“呵呵……这事好办,李绥绥这个人吧……呵呵……这样,你将秦恪叫出来,我跟他好好说说话。” 见九皇子一脸得意,江咏城便知他手里恐怕有李绥绥把柄,要知道他与李绥绥明里暗里交手数次,狠手也下了,可这个女人仗着秦恪撑腰依然不知收敛,虽然李绥绥在他眼里不足为惧,但也颇为麻烦,有人主动请缨,他自然乐享其成,于是非常愉快地去将人叫了出来。 秦恪对这个九皇子颇为不喜,一则是因着这个人性格阴柔谄媚,喜淫乐且无度,二则是因他同元赫扬走得太近,憎其人者,恶其余胥,于是都一并讨厌了去。但他修养良好,还是耐着性子见了礼,直言道:“不知九皇子有何指教?” 九皇子笑意盈盈,满腔关怀:“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就是今日没见到永乐,关心一下她为何没同秦驸马一道入来赴宴?我与这个妹妹已是许久不见,心里记挂得很。” “她这三年大抵就没进过宫吧,至于为何,九皇子应当比我清楚。”秦恪看着他,语气虽淡然,但字面上就颇为不客气。 心有盘算的九皇子并不计较,只略一叹:“是啊,上次进宫,还是因着西夏王子求亲一事,若非与她相关,恐怕也不会来。” 那次为西夏来使举办的接风宴,由太子主办,秦恪出钱出力承办,他阴差阳错地出现,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偌大的殿内,李绥绥孤立无援在场中竭力争辩,不惜痛骂元赫扬来结束他的幻想,元赫扬出言辱她,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李绥绥满脸倔强,却掩不住话里的决绝,她说:“生而为女子,我尚不幸命运,可生而为皇家女子,呵,大抵我只能在认命和拼命中做选择。” 那一刻,李绥绥眼中华彩尽失,秦恪敏感觉出她的绝望,若是没人能阻止这场联姻,从前那个自信粲然能执弓引剑的姑娘,那个傲气内敛收放自如的李三岁,将再不复存在,她不会认命,她只会拼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当他说出,他也想求娶李绥绥的话时,莫说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他自己也傻了,结果还一傻到底,为了让元赫扬连还口的机会都无,直接开出了修建万寿山的条件,那一气呵成,不带犹豫,连秦相都来不及阻止。 秦恪陷进回忆中,唇角渐渐泛起苦涩。 九皇子见状,于是也跟着忧虑起来,低声呢喃道:“我这个皇妹啊,脾气就是太倔了,一旦谁招惹了她,她可要念着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跟自己父亲置恨呢,欸,再加上上回要她与西夏联姻之事,这沟壑只怕更深了。” 秦恪对李绥绥已然是心灰意冷,但听到此,还是忍不住一问:“她与官家……置什么恨?” 九皇子连连摇头:“欸,都是宫中旧事了,这都七八年过去了,不提也罢,秦驸马还是要多多劝她才是,总不能一辈子跟自己父亲过不去吧,到底父女连心,她如此不懂事,叫父亲多寒心啊。” 秦恪微一颔首,又道:“还请九皇子明言。” 九皇子又是一番唉声叹气,满脸痛心疾首,犹豫着:“这事……太大,欸,算了,还是不说的好。” 秦恪拱了拱手,平心静气地道:“九皇子寻我来,不就想我回去好生劝慰一番么,我若不知前因后果,如何动之以情?还请九皇子知无不言吧。” 九皇子原地转了半圈,双手搓着捏着,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终于又跺了跺脚,咬了咬牙,似花了很大功夫下了决心,才将秦恪独自拖到了一边,低声道:“好吧,此件事,原本也是宫中秘事,官家不喜人说道,但你也不算外人,此番便是为了父亲吧。” 他顿了顿,又瞟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宫殿,声音放得更低:“从前父亲有多疼爱她,这点无须我再多言吧,世人都知,官家子女无数,可他眼里就这么一个李三岁。这事吧,还得从俞娘娘的死说起,你知道俞娘娘怎么死的么?” 他问着,却没有等秦恪回答,又自顾自地道:“俞娘娘啊,死的不光彩,是被发现与人私通然后自戕,永乐就因着这事开始自暴自弃,此后就开始肆意妄为,骄纵跋扈起来,这些都算了,欸,父亲念她年幼丧母且不计较,可越是纵容,她越发不知收敛,最过分的一次,便是酗酒后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寝殿,这还不算,她……欸,她……她还拎着枪杀了不少人,那么小个人,你说怎的就这般残暴……这杀了内侍就罢了,还对自家姊妹拳加相加,打了人不说,父亲斥责,她还不知悔改,居然跳着脚指着父亲鼻子骂,你说这……这简直是就是个忤逆不孝的混世魔王啊……如此她倒还生起了父亲的气,还一气就是这么多年。” 李绥绥火烧永乐殿的事,秦恪从小道消息有所耳闻,但为何烧了宫殿,他不知,但以李绥绥的浑脾气,纵火打架骂官家,这些他相信她做得出来,但俞娘娘的事,以及她杀人的事,还是让他感到震惊,他不确定九皇子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于是又问:“九皇子的意思,就是她因为俞娘娘的死,所以变得乖张跋扈,就随随便便烧了宫殿?没有其他原因了?” “不是说了,她喝醉了酒么。”九皇子一通声情并茂地控诉,秦恪表情没有丝毫动容,不免让他兴奋的心降了一丝热度。 “她为何会醉酒?”秦恪煞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九皇子摇着脑袋:“这我如何得知,不过那时她行为已是离经叛道,便是醉酒又有何奇怪?” “那她为何杀人还打伤自己的姐妹?”秦恪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着。 “大抵也是趁着酒意吧,这些事,父亲一直压着不让提,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九皇子知道的细节其实并不多,但光这些已经够了,已经够让这个驸马寒心了,他还不忘继续补充了一句,“她如此行径,父亲还护着她,可你看看她的态度,自己父亲病了也不来看一眼,你倒是要好好劝劝。” 劝?他一提起这个,李绥绥就急眼。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秦恪深邃的眸子瞥过九皇子的面容,淡淡道:“是,回去我一定会好言相劝。” 九皇子勉强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些话吧,原本我不该说,但我也是为了她好,父女哪有什么隔夜仇,秦驸马你说是不是?好了,我该说了的也说了,你好好想想。” 说着他拍了拍秦恪的肩,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江咏城,眼角又闪过一丝笑意,遂又离开了。 江咏城看着秦恪还杵在原地发呆,便知道九皇子的话入了秦恪的心,不管是什么话,能让自家侄儿对那女人死了心,就是好话,于是他又走近前,带着几分安慰几分忧愁,拍了拍秦恪的肩,道:“三哥儿,有件事我还得如实相告。” “舅舅请讲。”秦恪心不在焉地问着。 江咏城从袖间抽出一张小报递了过去:“你进宫进的早,大约还没有看到吧。” 秦恪方才在御书房看见官家递给他父亲小报看,又说了那样一席话,大致也猜出了什么,目光在报上一扫,眉头微微皱起,还未说什么,江咏城便道:“不瞒你说,你父亲这件事,事情才露端倪,我就上了心,你也知道我的人手遍布京都三教九流,什么消息都来得快,最初那些戏说崔家兄妹神似你父亲一事,以及造谣蒋氏与你父亲过去那一段,再到这小报上的内容,都出自你家里那位的手笔。” 秦恪一愣,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其实有往李绥绥身上想过,当日在家宴上,李绥绥确实多番论及崔家兄妹相貌问题,但真往她身上推,他连想都不愿意想。 江咏城略作感慨,语重心长地道:“从前我与她多番起冲突,你总是护着她,这我就不说了,也许她性情就是如此。但这件事,涉及到你父亲的清誉问题,她这样不留余地不计后果,置你于何地?你且看着吧,这件事,她可不会就此收手,三哥儿,你要想想清楚,到底是自己父亲重要,还是这个胡作非为的女人重要。” 秦恪眉头紧锁着,脸色微微发白,沉默许久才道:“她这么做,动机何在?” “这话你就应该问她了,不过像她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怕是闹得越凶她心里越欢腾,你说,那一次次的,我也没招她惹她,哪次不是她挑头来寻我麻烦的?”江咏城心里不免有些感慨,都这样了,他这个侄儿还冷静地问动机。 秦恪绷着脸不再言语,江咏城该说的也说了,又淳淳告诫一番,便留秦恪一人在花园里自己想。 ----
第080章 看我命有多硬 ====== 时至半夜,李绥绥就着公子衍心不在焉且错了数个调的琴声,喝得一脸微醺,才慢慢回了藏桃阁。 还坐在琴台前发呆的公子衍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是那才从宴席上下来的江咏城。 他今日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当见到雅人深致略显落寞的公子衍,精光四射的双目便锁在他身上移之不开,走至近前,伸手搭在他肩上,笑得有几分猥琐:“如此翩翩美儿郎,她就这么狠心抛下你一个人?” 隐隐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公子衍背脊紧绷,言语清冷:“她阅人无数,我不入她眼很正常。” “呵呵,齐大公子郎艳独绝,还生了这副面孔,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到现在事情都没有进展,到底是她不动心,还是你不卖力?嗯?”江咏城的手在他肩头轻轻揉捏着,声音微若清风掠拂,却冷入骨髓,“上回在金翠湖失手尚且情有可原,那么,现在人都在藏桃阁了,如何你还稳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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