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绥绥!”崔袅袅跺了跺脚,两爪子才张开,李绥绥已一溜烟跑了出去。 越过藏经阁后,明显清静了不少,苍松翠柏掩映着金瓦红墙,幽幽钟磬回荡在楼台殿阁间。翠竹环绕的凉亭里,坐着崔贾与他的相亲对象,两人一脸肃穆,点着茶娓娓相谈。 这样的环境,那样作古正经的表情,哪里是在相亲,分明是谈经论道。 “这位女施主选在这个地方相亲,是打算让佛主帮她长长眼?”李绥绥揶揄着,将欲上前去的崔袅袅又拖了回来,“那是你爹,不是你儿子,你能让别人多独处会不?再说了,就算以后你儿子去相亲,你也别管得太宽泛了。” 崔袅袅还在张望着,嘴里嘟囔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行了,咱们在竹林里转转,见势不妙你就冲过去。”李绥绥打着趣,不由分说地将人往林子里带。 崔袅袅拂了拂鬓发,幽幽道,“今儿相的这位啊,倒是符合了我的一切要求,年四十有三,门第也不错,看上去呢,也是端庄稳重,关键啊,这位与前夫和离了近二十年都未再嫁,且还没有孩子,你猜,这位主儿是哪家的……欸,你在听我说么……” 她见李绥绥目光有些发直,便伸手去晃,还待继续问,却被李绥绥一把捂住了嘴,拖着往大树后一躲。崔袅袅见李绥绥皱着眉,也寻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眼皮跳了两下。 竹林深处有间静室,是寺里高僧打坐修行的地方,而某位残胳膊挂脖子的皇子步履轻快地从台阶上下来,正往她们这边而来。 “这货怎这副德行?”李绥绥小声嘀咕着。 崔袅袅一脸幸灾乐祸低声道:“哈,这你不知道了吧,寒衣节这位皇子闯了鬼掉进了池塘,前几日,又从丹阙楼楼梯上跌了下去,看样儿,是来驱邪的,哈哈……” “啧,老天都看他不顺眼了?”李绥绥嗤笑一声,“走走走,太晦气了……可别触了霉……”“头”字还没出口,嘴巴就张着没合上了。 只见九皇子后方,悄无声息晃出两道黑影,顺时两个手刀劈在他和他的亲随后脖子上,两个人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白眼一翻就任人架着往竹林深处拖去。 李绥绥和崔袅袅大眼瞪大眼,看见了彼此眼中克制不住的兴奋之色,不用再交流,便默契地垫着脚往竹林深处追去。 林子尽头,红墙根下,九皇子被扔在一口井边,脑袋上罩了个麻袋,身体不住地痉挛着,人已然醒了,而让他清醒过来的,是那毫无章法劈头盖脑地黑脚乱踹,九皇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谁他娘吃了豹子胆……敢……” 才吼到一半,飞起的一脚如重锤直猛击其脑,闷响过后,九皇子又晕了过去,施暴者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手成拳,一手撩着长袍,连连在其头上又狠踹了数脚,犹不满意,回身一个旋踢,直踹九皇子腰侧,硬生生将那百多斤的男人踢飞出去,昏迷中的九皇子痛苦呜咽一声,身体在红墙上猛撞一下,又滚到了地上,这回彻底昏死了过去。 两个躲在暗处的女人,呆若木鸡。直看到又是一次下死手的重脚落在九皇子的膝盖上,随着令人肉颤心惊的骨碎之声,崔袅袅捂着嘴终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李绥绥一惊,就看到施暴者冷眼向她们这边扫来,那怒火攻心闪着寒光的眼神,让李绥绥寒毛瞬间倒竖,拉着崔袅袅就准备闪人,方一回身,就看见身后翠则和松隐两道黑漆漆的鬼影杵在后方,顿时吓得倒抽一口气。 崔袅袅已飞快地躲到了李绥绥身后,直抚着胸口,低呼着:“绥绥,我啥也没瞧见,总不至于还灭口吧……” 李绥绥干笑两声:“我也啥都没看见……灭什么口?不是说去吃斋饭么……走走走,我好像听到斋堂敲钟了……” 她打着哈哈,拉着崔袅袅想要绕过身前挡着的人,身后已传来秦恪的声音:“走?见者有份。” 这句听着耳熟啊。曾几何时似乎还从她嘴里说出来过。 李绥绥尴尬地转身,看着那眉眼深寒,阴沉如水的秦恪,心里脑补着把她换作九皇子挨打的模样,不禁心中千恩万谢这位曾经的手下留情。 ----
第097章 你捅,我埋 ==== 秦恪远远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俩过去,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崔袅袅缩在李绥绥身后,小声嘀咕着:“啥叫见者有份?你家这位难不成还对女人下手?” 李绥绥还没回答,秦恪已经对崔袅袅道:“你过来。” 崔袅袅平日里胆子再大,也没真刀实枪与人干过架啊,此时忍不住一哆嗦,按着心中的恐惧瞪着眼道:“我不过来!你……你想怎样!” “说了见者有份,要么我灭口,要么你再去踹两脚!”秦恪非常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 李绥绥差点没惊掉下巴,这句话,更耳熟啊!腹黑如她,曾经在金鸾宫就是这么威胁蓟无忧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李绥绥无语万状,只推了推目瞪口呆的崔袅袅,小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去吧……相信我,他会打女人的……” 此话一出,秦恪眉头微拧,狠狠瞪了她一眼,更为不耐烦地对崔袅袅道:“你到底动不动手,不动手我现在就把你扔井里去!” 崔袅袅胸脯一阵起伏,怒大于惧,银牙咯吱错响,跺了跺脚,冲上去对着九皇子就是一顿乱踢,圆睁着双眼,气鼓鼓地道:“行了吧!同犯了吧!” 秦恪颇为嫌弃地伸着两指往外挥:“送崔大娘子走,她要是敢乱说一个字,就割了她舌头。” 崔袅袅肺都要气炸了,满腔怒火碍于秦恪的淫.威发不得,只对着李绥绥嗔道:“你也不管管!” 李绥绥脑子转地飞快,也忙不迭凑上前踢了一动不动的九皇子几脚,道:“走走走,一并同犯了……咱惹不起,赶紧走……” “我让你走了?”秦恪没等她迈出脚,就挡到了她身前,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直眉瞪眼地盯着她,李绥绥看着他那青筋暴起的太阳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就是一头发了狂满身危险的野兽啊,直觉她要是现在敢吼他一句,下一刻他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谁跟小命过不去啊。 见李绥绥认怂,崔袅袅闭了嘴,任松隐拉着就往外走,还无限同情地道:“绥绥……好汉不吃眼前亏……各自珍重,姐妹儿先走了。” “你回来!一道来的一道走啊!”李绥绥一边叫唤,一边推着秦恪想跑路,秦恪任她掰着手指,就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李绥绥看着崔袅袅已经消失在竹林间的身影,双颊已气得多了一抹红晕,心中恼恨:她好奇个什么劲,凑什么热闹啊! 秦恪一手钳着她,一手伸向翠则,声音凉凉地道:“匕首。” 李绥绥心中突突猛跳,抬眼看向秦恪,那双森冷的瞳仁正一动不动地逼视着她,像极了猛兽盯着爪下的猎物,而她就是那猎物啊,李绥绥头皮一麻,又见他眼眸深处似迸射着极怒的花火,这无形的花火仿佛迸溅到她的脸上,瞬时她紧绷的面颊由红转白,硬着头皮道:“你想做什么……” 秦恪接过匕首,在手里掂了一下,调了个头,又往她手里一递,不咸不淡地道:“你捅,我埋。” “啥?”李绥绥眼皮连眨两下,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秦恪将匕首塞进她手心,又将她的手指一一合上,替她握紧,面无表情地道:“你不是看不惯他的行径么,去吧,我善后。” “不是……”李绥绥呆了呆,“那也不是这样啊……” “在落香山,你不是问我对这禽兽的看法么,我说千刀万剐,你说正有此意。”秦恪仔细看着她的神色,继续道,“现在给你机会,别光说不练。” 有这么办事的?李绥绥略为张惶的心变得啼笑皆非,沉默几许,才道:“佛门圣地,你让我杀人作恶?安得什么心?” 秦恪眼皮抬了抬:“那你想怎样?换个地?” “什么叫我想怎样?人是你打晕的,难道是我指使你做的?”李绥绥将匕首重新塞回他手中,她心中认为,明明是这人做的好事,怎的看见她来就把她当枪使,谁知道事后这厮会不会以此要挟,她又不傻。 秦恪看着手里的匕首,一阵沉默,才侧头对着翠则道:“她怕脏手,捅了直接扔井里去。” 李绥绥见翠则一声不吭地上前接过匕首,差点一个趔趄,连声道:“欸,你也疯了?在这里杀官家的儿子,你真当大理寺吃素的?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翠则却似没听见,捏着匕首两步走到九皇子边上,墩身而下,眼看着手起刀要落,李绥绥忙低呼一声:“你住手。” 翠则回头来看她,李绥绥横了他一眼,对着秦恪道:“我进这大相国寺多少双眼睛看着,我来了他就死了,你这是故意的?生怕与我扯不上关系?” 秦恪沉吟不语,李绥绥心里直骂蠢货,觉得说不定是他又设的局,等着她往里跳,回头那是妥妥的借口将她关起来,还居然找了个那么好的理由让她动手,越想越觉得这厮实在太阴险。 正腹诽着,冷不防秦恪附耳一句低语:“左右都是你说了算,那你有何妙计杀人于无形?” 李绥绥颇为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关她何事?凭什么她要给他做军师?心里是这么想着,但见到翠则手里还未放下的匕首,忍不住又道:“这厮禽兽不如,一刀宰了,那是便宜他。” 秦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见李绥绥目光在九皇子身上一扫而过,目色中多了一丝厌恶,李绥绥道:“这畜生不知祸害了多少孩子,后半辈子该为此赎罪,痛苦余生才是。” “你想让他怎样赎罪?” 李绥绥半垂眼帘,略略一思忖,再抬眼,眸中已多了一抹闪亮亮的狡黠与诡谲,秦恪便知这位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正欲洗耳恭听,李绥绥却撇下他,径直走到翠则身边,俯身一阵耳语。 秦恪心中一阵不悦,只见翠则嘴唇微张,眼神略带惊愕地看了一眼李绥绥,又向他看来,秦恪闭了闭眼,虽不知李绥绥又打什么坏主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翠则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将九皇子往肩上一扛,两个健步就跃墙而出。 李绥绥望着墙头,美目轻弯,一回身,又对上秦恪探究的目光,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只闻风穿竹林沙沙声。 虽然秦恪已敛了浑身戾气,目光却始终盯着她。 李绥绥直了直背脊,脚步以几不可查地动作慢慢往一侧挪着,面上一片正色:“这事就这么着吧,你知我知崔袅袅半知,谁都不会乱说。” 秦恪嗯了一声,向她跨出一大步,一步超越了李绥绥辛苦磨了好大一会的小碎步,她见秦恪欺近,又迅速移退好几步,强自镇定道:“既然你没意见,那各回各家,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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