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绥绥掂了掂手里的包子,眼梢微挑:“怎的,还没饱?” 眼前这张脸,比他记忆中更加消瘦,但成熟得不止一点点,虽然未施粉黛,但经过方才一番卖力动作,李绥绥苍白的面颊染上一层微晕,显出几分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病态之美。 元赫扬看着有些呆了,目光从她的略带锋芒的眉眼,到抿成直线的唇角,来来回回数遍,在他心中,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对着他舌灿莲花的小三岁,那时候的李绥绥精神抖擞、不可一世,红彤彤的面颊饱满水嫩,直想让人咬上一口,她变得更美了,却瘦成了这样,元赫扬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郁愤,脱口道:“我瞧着,像是你没吃饱,你家驸马把你养成这样了?” 李绥绥一愣,“噗”地笑了出来:“欸,你这人会说话么?我这样怎么了?难不成要长成你这蛮牛样?” 她一笑,眉眼就变得柔和几许,眼睑弯弯微眯着,上下睫毛扑扑直撞,撞得元赫扬几乎痴了去,也不知说到哪里了,就直愣愣地道:“我是说你好看,就是现在太瘦了,不是……我是说现在也非常好看,你……你比我梦里更美,你知道我梦见你多少回,终于见到活生生的你了……” 他说着,情不自已张开双臂地往李绥绥扑去。 “蹭”的一声,一把冷剑划过,横在了他面前,山箬娇小的身躯往中间一挡,怒道:“放肆。” 元赫扬的热情被冷剑挡下,心中郁郁,伸手想要拂开山箬,李绥绥冷不丁地道:“十三王子,这里是京都不是西夏,由不得你胡来,且不说你在大街上欺男霸女,大启律法不容,便是你一言一行,可都顶着整个西夏的名头。” “那是你们大启太过拘泥,在我西夏,喜欢便争便抢,直截了当。”元赫扬哼了哼鼻子,斜了山箬一眼,不屑道,“再说,你认为这个小身板能挡的住我?” 李绥绥失笑:“怎的,你还想动手?” “不想,但她挡着我与你说话了。”元赫扬嬉笑一敛,劈手就去夺山箬手中的剑。 “殿下,躲开别撞到了。”山箬低呼提醒一声,身形往后一闪,同时一脚飞起就往元赫扬面上踢去,李绥绥才往后退了两步,只觉眼前一黑,一座大山就堵到了她身前,一道响如洪钟地嗓门暴喝出声:“和女人动手算什么好汉!” 李绥绥耳膜一阵鸣动,就见身前大山般的苍梧向元赫扬猛扑了过去,这是实力级别的较量啊!李绥绥顾不得看他们打架,这狗腿在,狗头肯定在啊,她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秦恪的身影,倒是看见公子衍领着丹阙楼里的管事打手出来了。 元赫扬的亲随看见他家主子一个打俩,也飞速跑过来加入站圈。 山箬在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面前显得尤为弱小,但她身姿活泛灵巧,在苍梧的帮衬下,也不落下风,一时这夜市上的小摊就遭了殃,管事的见状,也是一脑门汗,忙不迭叫人去拉架。 公子衍几步上前就将李绥绥拖到了一边,方才那碟儿碗儿对着她一通乱砸,他吓白的脸色此刻也没恢复,只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连声问着:“可伤着没?你个女儿家,跟这些蛮子动什么手?” “好歹我也是大启的公主不是?你也是我子民啊,总不能见你在我眼皮底下被欺负吧。”李绥绥说得一本正经,终于扔了手中被捏变形的包子。 公子衍看着那满是油光的小手,微一愣,默默掏出一方锦帕塞到她手中,半晌才道:“我是男人,怎样都不吃亏,不需要你出头。” 李绥绥哦了一声,面上神色说不出的古怪,没有不高兴,还带了一丝笑,但笑得有些冷:“那你下回早说,我也不乐意吃力不讨好。” 公子衍抿了抿唇,沉默不言,当了一回烂好人的李绥绥也沉下脸来,目光望着缠斗不分仲伯的几人,眉头微微皱起,对着指手画脚拉架的刘管事,满腔不悦呵斥道:“他要是不住手,你就叫官,看伤哪国的脸面了!” 刘管事得了指示,立马高亢地一声吼:“去报官,去报官,再去个人通知四方馆。” 李绥绥擦净手,又将沾着油渍的帕子递给公子衍,道:“他这两日就要走了,你回去呆着先别出来。” 公子衍盯着那黄黄腻腻的帕子,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指捻了过来,道:“他若真想找麻烦,不是躲得过去的,前几日温沵沵被这西夏王子给强了不说,还挨了打,到底是没了王法。” 战局中的元赫扬听见刘管事地呼喊声,往李绥绥这边瞧了一眼,烦躁着发了横劲,抡起一条长凳,就往挡在面前的苍梧砸去,苍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跺脚,抬手一把抓住凳子另一头,一时僵持不下。 山箬那边情况就好多了,两个汉子对一个女人,也没好意思动腰间的佩刀,赤手空拳迎战山箬的长剑,也是低估了山箬的实力,山箬小胳膊小腿的,却将人踢飞出去好几次,她也没敢真刺出去,毕竟他国来使在京都里死了,要交代起来很是麻烦。 李绥绥冷眼看了一会,才对公子衍道:“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到底我不是王法,这个人没分寸,你能躲就躲吧,今日也是累了,我先走了。” “就走了?”她不是最爱凑热闹么?公子衍敏感地看向李绥绥,她清减了不少,面容上还有一丝疲倦,看起来,那毫无音讯的一段时间,过得并不怎么好,他张了张嘴,忽然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福儿近些日子可长了好一圈肉,贵人不去瞧瞧?” 李绥绥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怎的,你上头又给你派任务了?” 公子衍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就释然一笑:“贵人又救了我一次,我怎会以怨报德?不过邀贵人一杯薄酒而已。” 李绥绥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回道:“酒就算了,记账吧,下回我再把这人情讨回来。” 这还真是精打细算的。 公子衍唇角弯了弯,见李绥绥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累了,也没有再挽留。李绥绥又看了战圈一眼,对着山箬扬声道:“山箬,走吧,让他们打便是。” 山箬还没撤,局中打得正酣的元赫扬立马朝她朗声应和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子也不打了,本来就没想打架!就想说两句话而已。” 他一出声,顿时各位都收了手,元赫扬迫不及待地要朝李绥绥那边去,山箬又挺身一挡,冷声道:“有话这里说。” 苍梧立时也往山箬身旁一站,余光瞟向山箬,应和道:“对,有话这里说。” 山箬嘴角一撇,眼眸横向苍梧,颇为嫌弃道:“你添什么乱。” “我这是帮忙,哪里是添乱?”苍梧憨憨笑道,满腔都是讨好。 元赫扬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你俩一边说话去,我就和公主说几句话。” “站这说!”山箬苍梧异口同声,说得不容置疑。 元赫扬顿时又气冲斗牛,眼看着拉开架势要打起来,李绥绥凉凉地道:“让他过来吧。” “闪开闪开。”元赫扬得意地撞开两人,跑到李绥绥面前,顿时化作一脸眉开眼笑,“瞧他们紧张的,难不成在大街上我还能对你怎么着?” 李绥绥斜了他一眼,促狭道:“说得好像你没在大街上掳人一般。” 元赫扬瞥了眼她身旁的公子衍,咧嘴一笑:“方才,我就是同他开个玩笑,我一大老爷们可对男人不感兴趣。” 这就当她什么都没听到了?她还在落香山听到,他要将她掳走之事,现在就披上羊皮了,李绥绥呵笑一声:“成,有什么话,你就说,长话短说。” “哦,我大老远的来一趟也是不易,眼看着又要走了。”元赫扬放着软话套近乎,“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你就没打算请我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尽尽地主之谊?” 李绥绥眉梢微挑,一字一顿道:“我、你,没有交情,宴请使臣也不是我一个公主分内之事。” “怎能没交情?”元赫扬压低了嗓门笑道,“好歹我曾求娶过你,本王子可是仰慕公主多年。” 李绥绥闻言,皱了皱眉,冷道:“仰慕?当年你可没少奚落我,我看你也没要紧的话,那么告辞。” “欸欸,我那是气话,你别恼,别走啊。”元赫扬见她转身就走,伸手就欲拉她,被身后紧紧盯着的苍梧一把扯住了手,元赫扬怫然不悦,扭头过去就要开骂,不远处就传来马蹄和混杂的脚步声,刘管事跑在最前头,提着嗓门大叫:“来了来了,官府的人来了……” 李绥绥目光扫了一眼奔来的一队人马,又看满是狼藉的大街,哼了哼鼻子,道:“十三王子,还是好好向他们交代交代吧,哦,在我大启,打砸了别人的东西,可要记得赔银子。” 说罢,领着山箬就施施然而去。 元赫扬没再追上去,只是望着那抹倩影的眼眸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
第101章 栽赃 ====== 元赫扬虽没跟去,但苍梧却一路尾随她们的马车,跟到了水雀的家门口,山箬非常不客气地赏他一个闭门羹,然后就去烧水伺候李绥绥洗漱,肚子也没填饱的李绥绥困意十足,一边刷牙一边抱怨:“别人怀小孩不都吐个死去活来,我怎的就犯困?” 山箬反问:“敢情殿下愿意吐?” “光阴似箭,一刻千金,这才戌时两刻,白白浪费春宵。”李绥绥无病呻吟着。 山箬回道:“从前这时,殿下也不过在丹阙楼喝酒,我不觉有何浪费。” 李绥绥漱完口,才嗲着声道:“山箬,这个时候你该说,殿下怀个小孩这般辛苦,就是睡上一整日都不算浪费。” 山箬唇角动了动,没吱声,拧了个帕子递去,李绥绥百无聊赖地抹着脸,叹着气道:“你说你也是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苍梧都追到院子门口了,你也不去瞧瞧。” “驸马爷都让人追院子门口了,殿下也没说回去。”山箬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李绥绥稍作一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继续抹着脸,道:“但凡是个女儿家此时都该脸红一下来着,你这不开化的,我懒得跟你说。” 山箬没再吭声,只垂头清理着洗漱用具。 李绥绥退了衣衫就往被窝里钻去,屋子没地龙也没燃炭盆,被窝里冰冰凉,李绥绥抱团哆嗦了一下,见山箬往外走,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好山箬,你去帮我弄个汤婆子来,今日怎的一下子这般冷。” 山箬应下就往外走,正好遇见水雀回来,他一只脚跨进门槛,脑袋扭着去望蹲在门边上的苍梧,惊愕着:“咱家又请了门神回来?” 山箬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回来的正好,殿下冷,你去弄个手炉,再弄点银霜炭回来。” 他这一回来,就被使唤上了? 水雀狭长的眸子眨呀眨:“大晚上的,我去哪里弄?还银霜炭?当我家是宫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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