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回各家?”秦恪闪身挡住欲跑的李绥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李绥绥神色如常,只又往一侧移去:“在都尉府不是说好,等你和离书么。” 秦恪步步逼近,目光从李绥绥半垂着遮去半片额头的帽檐,移至精巧微翘的鼻尖,再移至未染脂泽粉而紧抿的唇瓣,心底微涩:“你我的婚事是过了圣谕的,写了和离书官府也不敢盖印。” 李绥绥静静看着他,保持着与他半丈远的距离,缓声道:“这有何难,你呈给官家便是。” “好。”秦恪嗓音低哑,这声音传进心底刺出一丝钝痛,“我没有与公主和离的经验,那你说,和离书要怎样写,官家才会应允。” 脚下厚实的枯叶被踩得嘎吱作响,阳光被层叠的竹枝过滤成一道道微光,不敞亮也没有温度。 李绥绥心中郁郁,难道她有经验?不悦道:“七出,你挑着拣着写吧,我都认。” 秦恪顿住了脚,直言正色道:“挑着拣着写?这是要呈给官家的,不实乃欺君,你先随我回家,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写。” 李绥绥心中冷笑一声:“你当我白关了那么久?随便哄两句就回笼子里去了?” 秦恪立刻回道:“我说了,不关你……” “你当我傻?”李绥绥终于退到了石板路上,心中微微松一口气,又道,“你写,你随便写,我说了我认,你写好送来我签字便是,我不会回都尉府的。” 秦恪没再追过来,目光停在她脸上好一会,只吐出一个字:“好。” 虽然意外秦恪这般干脆妥协,但李绥绥心中大石一落,再不停留,转身飞快地沿着石板路往竹林外走去。 身后的人,没有什么表情,只默默地看着那走得极快又潇洒的身影…… —— 李绥绥又寻上了崔袅袅,千叮万嘱到崔袅袅起誓才安了一颗心,直道:“你能管好嘴巴最好,露了半个字出去,别说咱俩,整个崔家都要出事。” 崔袅袅点头如捣蒜,连声腹诽:“他敢在青/天白/日干这种事,还怕人看见么?没见过心这么黑的,居然还拉我下水!” 李绥绥听着就有些不顺耳,同样的事她也没少干。但也没心思跟崔袅袅继续闲扯,又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离去了。 ---- 感谢在2021-05-09 05:38:33~2021-05-31 21:2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859709 10瓶;菜菜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98章 烂泥也不是一无用处 ==== 得了秦恪的放手,李绥绥便不用东躲西藏,径直又去了府民河对岸,在一间茶肆约见了陈建舟。 李绥绥坐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河边偌大一片焦黑的土地,那里原是碧瓦重檐、宾客如云的清风池馆,如今狼藉已清,看不出当初烧得多惨烈。 听着陈建舟描述当时的火情,李绥绥慢慢收回目光,陈建舟将账本递过去,道:“火势太猛,当时我在查账,也就只带出这个,好在是从酒窖燃起,伤了几个人,没出人命。” 李绥绥微微颔首,默默翻看起来,陈建舟又补充道:“酒窖里从不放置明火,且里间酒坛都是封存放置,若非蓄意纵火,不可能会如此,我去巡检司问了几次,都没有下文,到最后,还责怪是我们看管失职……这事,也怪我,让人有机可乘……” “你不必自责。”李绥绥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叹了口气,“你接手仅这几个月,账面上何止翻了一番,我没看错你。” “可……场子没了……”陈建舟神情中都是懊恼惋惜。 李绥绥道:“这是冲我来的,想来策划慌张,不然你肯定要出事。” 陈建舟面色一凛:“贵人心中已有猜测?” 李绥绥手指敲在账本一行数字上:“蓄意纵火乃大罪,是要被处以极刑的,你不是说,巡检司来查了两趟,失火原因没给,就开始清理,呵,人家这是摆明了告诉你,他就是故意的,人家背后有人,你能耐他何?” 陈建舟眉头皱起,心情复杂:“贵人的意思是,纵火之人,背后靠着巡检司?” “京都养着不少防火官,针对各种火情研制出不少灭火器具,更有能人,一查现场,便能勾画出火势走向图,精确起火方位,并推测着火原由。”李绥绥抬眸看向窗外,沉声道,“正儿八经要查,多少都有迹可循,只是有人欲盖弥彰,不希望查下去而已,背后那个人不是靠着巡检司,而是巡检司有人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罢了。” 李绥绥顿了顿,又道:“京都房屋接踵,大火连年有,有年相国寺外失火,烧房毁舍上百间,损失惨重,官家对防火之事尤为上心,所以,三衙对火情,一般不会像这样敷衍了事,呵,谁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陈建舟去碰了几鼻子灰,心中也是了然:“当时救火领头的,是一位姓庞的指挥使……” “都说京都里随便挑三个官,其中一个都能与秦家扯上裙带关系。”李绥绥低笑一声,“这姓庞的也不例外,莱国公夫人娘家在青州,其父是宣威将军庞远恒,老将军豪气干云,正直坚韧,可惜,后人无以为继,宣威将军辞世后,长子承了个宣宁伯爵的虚名,其他的就更没什么作为,庞氏也算渐渐落寞,这个庞天浩是宣威将军小孙,算算年岁,只比江咏城年长两岁,江咏城还得叫他一声表哥。” 陈建舟听到这里,顿时明悟了过来。 李绥绥继续道:“这个庞天浩呢,图长了一身横肉,却没长脑子,在青州吊儿郎当混了十年,最后弯弯转转,还是求到了江二夫人那里,于是在秦相的帮助下,从青州调到了京都,能给他个五品指挥使做,呵,实在是抬举到顶天了。” 陈建舟闻言,也觉这京都局势已经不能用复杂二字来形容,盘根错节得让人猝不及防,他当初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江咏城,无疑是以卵击石:“那依殿下所言,是认定这把火为姓江的所放?” “姓江姓秦的,谁做得都好,蛇鼠一窝,随便打一个都连着疼。”李绥绥目光望着河岸边,眼眸微眯,笑得漫不经心,“场子烧了,总要盖的,银子损了,总得捞回来,你算算亏损了多少……” 话才至一半,就被外间走廊上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给打断了,紧跟着是门被猛砸的“哐啷”响,接着是一声高亢愤怒的男人嘶吼:“他狗娘养的,连老子的女人都敢碰,老子宰了你个龟孙。” 外面顿时闹腾成一片,皮肉相撞“邦邦”,女人尖叫“呀呀”,男人哀嚎“救命”,夹杂着粗嗓的破口谩骂。 响动又从走廊经过,哀嚎求饶之声伴随着“乒铃乓啷”巨响又滚下楼梯,不多时,一个光腚男人从茶肆大门被一脚蹬到大街上,身体还没滚停,一位身着金钱纹暗红大袖衫的中年男子追上去,狠狠补了一脚,对着地上的男人啐了一口,怒骂道:“他娘的,老子今日好好教教你这小兔崽子做人!给老子打,往死里打,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中年男子身后跟来的几个家丁立刻围上去,一顿乱脚猛踹,街上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人上去拉架,被围着打得男人早已鼻青脸肿,口沫鼻血横飞,双手死死抱着脑袋,毫无招架之力。 有眼尖地认出人来,立刻兴奋叫出声:“这不是汤家那位大少爷么?” 李绥绥闻言便来了一份兴致,目光往那位汤家大少爷瞧去,可惜被暴打成一团,见不得真容。 看热闹的这时也幸灾乐祸地讨论开来: 路人甲啧啧感叹:“哦,是他呀,准是又把钱输光去找女人要了吧,这次被捉了个现行吧!” 路人乙呵呵笑道:“瞧你没见识的,这又不是头一遭了,上回偷人偷到何员外家去了,结果被打一顿不说,还被扒光了扔驴棚里了……” 路人丙咂舌:“这位少爷是哪家神圣?这般色胆迷天,不要命啦?” 路人乙非常热情地为人解惑:“曹门街的汤家知道不?说起这汤家啊,从前也是风光过的,汤家老爷子告老前还做过奉政大夫,还有个女儿进了秦相府做小妾,啧啧,这小妾你可能没听过,但她的儿子绝对是有耳闻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小了些:“早些年许给李三岁当驸马的那位……” 路人们一阵“哦哦”唏嘘声,接着路人乙又得意地道:“可惜啊,风光自这位秦二公子死后,就一去不复返喽,汤家现在真算是一锅烂泥汤了……” 路人甲嘿嘿笑着补充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这位汤家大少爷虽然是烂泥,那也是白白嫩嫩的烂泥,找贵妇算什么,连勾栏瓦子里的妓子都乐意给他钱花……”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就道:“那这位汤家大少爷还是凭真本事挣钱啊……敢问各位英雄好汉,谁能从妓子手里挣钱的?如今长见识了吧?” 又是一片哗然,笑声里多是鄙夷。 暴打还在继续,地上的人出气多于进气,连哀嚎声都没了,人又从大街中央被踢到了河岸边,李绥绥望着毫不手软继续挥拳的人,若有所思,再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怒气犹盛,一脚就将汤家大少爷踢进了河里,府民河水虽不湍急,但对于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来说,无疑还是致命的,李绥绥对着站在门边的水雀扬了扬下巴,道:“让人去捞上来,别让他死了。” 水雀应声便出去了,陈建舟方才也听到楼下之人讨论,不解地问道:“这样一个烂泥,贵人为何救他?” 李绥绥盯着在河面上冒了几下头就沉下去的人,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烂泥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他还能坏了整锅粥。” 陈建舟将这话掰扯了一下,也没品出个所以然:“他还能坏哪锅粥?” 李绥绥看见水雀的人已经往河边赶去,于是收回了目光,端着茶轻抿一口,缓声道:“汤家这位大少爷叫汤天星,不过二十有二,却已经是个老赌棍了,没钱没本事,只会伸手偷家里的钱,再混账的,你也听到了,凭着一张小白脸爬女人的床吃个软饭,十足孬种一个。” 而这样一个孬种,居然还是秦邈的表弟。 李绥绥细眯眼睑,眸中多了一丝厌恶:“能孬成这样,也多亏了他的父母,他父亲汤仁呈都快五十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又是个软耳根的,两口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啃着家中老父亲过日子……” 李绥绥没说的是,汤老爷子那点微薄的俸禄哪里经得起这些人啃,何况汤老爷子如今七十了,告老好些年,养老银子就更少,他儿子一共两儿一女,那么一大家子总要吃喝的,汤老爷子没得啃后,就去找汤菀秋拿,秦邈在时,她也见过汤天星去求秦邈要过银子,远远地还瞧见汤天星的母亲邱氏躲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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