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卑劣。 马车驶入小巷,又走了一段,便到了住所,百里息将殷芜扶下车,两人相携往房内走,才到门口,便见一个小小的人儿坐在台阶上,那小人儿也发现了两人,欢快地跑过来抱住了殷芜的腿,奶声奶气叫了一声“阿蝉”。 殷芜将瑶瑶抱起来,茜霜上前道:“瑶瑶念叨姑娘好几日了,今日哭得实在可怜,只能将她抱过来了。” 殷芜说无碍,便让百里息先去洗漱,自己抱着瑶瑶去了东厢房,瑶瑶缠着殷芜讲了半宿的故事,才意犹未尽睡熟了。 有茜霜陪着,殷芜便回了主屋去,房内点了一盏灯,百里息正坐在窗边罗汉榻上看京中送来的公文,殷芜自去洗漱,又换好了寝衣,回来在百里息对面坐下。 “京中可是有事?” 百里息放下手中公文,稍稍移动了桌上的灯盏,才道:“暂且安稳,只是也要尽快回去了。” 旻国如今的情况殷芜多少知道些,于是点点头,道:“今日见父亲时,我同他说过不会在芮城久住,若是京城事急,后日启程便好。” “好,那便后日启程。”他又动了动灯盏。 殷芜不解,盯着那灯看了两眼,试探问道:“可是这灯油不好,灯焰不够明亮?明日我让人买几支蜡烛回来。” 百里息笑了一声,总算不再摆弄那灯了,伸手将殷芜拉进怀中,道:“我在看灯放在哪里,照出的阿蝉最美,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殷芜心中觉得古怪。 “发现帐中身下的阿蝉最美。”他声音微哑,下一瞬已抱着殷芜上榻放帐。 他苦等半宿了。 帐内传出娇娇颤音,后来这颤音又被人吞了。 及至后半夜,百里息才意犹未尽罢了手。 殷芜侧卧在床上,百里息缠着她的腰身,神色餍足,“阿蝉的美,只有我能看。” 缓了缓,等那股眩晕散去,殷芜转身回抱住百里息,咕哝了一句“只给你看。” 百里息便又动情,拉过殷芜的身子想再来一回,殷芜后悔自己方才说了那话,逃命似的躲到床角,扯了薄衾盖在胸前,颤声道:“明日还要收拾行囊,不能再来了!” 男人支着腿慵懒坐在床畔,淡声道:“无碍,让厉晴和江茗收拾便好。” 殷芜想了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可怜巴巴道:“腰疼……” 百里息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榻,哄道:“过来,我帮你揉揉。” 殷芜趴着享受百里息的服侍,心中却有些担忧瑶瑶,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你能不能帮忙找找瑶瑶的母亲?” “可以。”百里息答应得极痛快,手却从腰上移开,缓缓向上,掌握了酥山。 殷芜气得拍开他的手,起身瞪他,“我认真的,你帮忙找找瑶瑶的母亲。” “我知道阿蝉是认真的,阿蝉跟我好好说说瑶瑶的事。”他侧身躺下,手指缠绕了殷芜的一缕青丝。 * 殷芜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带瑶瑶一起走,冠州离京城并不算太远,若是瑶瑶的亲人来寻,阿满自然会告诉她们瑶瑶的下落,而且殷芜觉得百里息找到瑶瑶母亲的可能性更大。 带上瑶瑶,也好让她们母女早日见面。 殷芜的东西并不多,半日便收拾好了,临行前夜,殷芜和百里息又陪郁岼吃了顿饭,因郁岼近来腿伤复发,常常病痛,殷芜难免担心,离开前谢晖找到她,告诉她不必担心,他会照顾好郁岼。 出来时便见百里息站在门口等,他唇角轻轻勾起,分明再笑,可殷芜却觉得这笑有些阴森。 上车果然被他抓住,按在膝上亲了一顿,末了他用下巴蹭着殷芜的颈窝,“我知道不该吃他的醋,可看阿蝉和他说话,我就不高兴。” 他们并不急着赶路,走了十多日才回京。 殷芜离京时,伤心难过得很,发誓再也不会来京城了,可才过量两年多,她便食言,同百里息之间也豁然开朗,不禁也感叹命运奇妙。 灵鹤宫殷芜自然不能再住,百里息将她安置在离宫不远的一座宅子里,三进的院子,精致风雅。 百里息陪殷芜用了晚膳,便出了门。 这宅院已买了一年,每一处都是百里息亲自设计的,他只偶尔过来住住,如今终于等来了它的女主人。 沐浴后,殷芜还没有睡意,便去百里息的书房看看。 里面挨墙放着几排书柜,殷芜看了看,一柜放着地方志类的书,一柜放着各地的奏疏,剩下的则放着些杂记、史书之类。 殷芜挑了两本,拿去软榻上看,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忽发现炕几上倒扣着一本翻开的书,殷芜拿起,见是一本诗集,翻开那页正是一首诗。 其中有一句“平芜尽处是春山”被圈了出来,殷芜心中有些古怪,怕是自己多想,便又往前翻了翻,见凡带“芜”和“蝉”的诗句都被圈了出来…… “哪有这样看书的……”殷芜咕哝了一句。 “不这样看,要怎么看?” 百里息的声音忽在窗外响起,殷芜吓了一跳,推开窗户,见百里息似笑非笑站在廊下,他今日束发戴冠,又笑得很好看,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意思,殷芜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好没有规矩。” “那阿蝉教教我规矩。”他身体探过来,轻轻亲了亲殷芜的额角。 殷芜“哐当”一声关了窗,却还是听见百里息低低的笑声。 不一会儿,百里息来到书房内,他在殷芜对面坐下,伸手将那本诗集抽走,翻了翻,道:“这宅院我买了一年,只是事忙,多数时候还是住在临渊宫。” 桌上泥炉上煮着茶,白色雾气升腾,让百里息的眉眼有些朦胧湿意。 他提壶给殷芜斟了一盏茶,声音平淡安然:“但若实在想阿蝉,我便会来这里坐坐,我把阿蝉当做这宅院的女主人,心想你终究是会回来的,便有了盼头。” 殷芜怔忪,不知百里息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心中酸楚难受,却又有些甜蜜。 “那你为何不去冠州找我……” “我其实不想打扰你的安宁日子。”他垂眸饮了一口茶,发酵经年的茶叶,味道是醇厚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良配,若要你嫁给我,太自私了,所以一直忍着,觉得若是自己忍住了,便能成全你。” “可我到底没忍住。”他抬眸,眼中是清澈真挚的情意,“这冷落的宅院,也终于等来了他的女主人。” 殷芜倾身过去抱住百里息的腰,闷声道:“你以前不这样痴愚的。” 百里息抬起她的脸,低头寻她的唇,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然后深入,直将殷芜亲得头昏脑胀才放开。 他拥着殷芜,伸手推开了窗,看着天上一轮圆月,觉得此生无憾。 * 之后几日,百里息忙得不见人影,殷芜未起身时他便出门,殷芜入睡后他才回来,殷芜虽然体谅他的辛苦,可情绪到底有些低落。 好在还要照顾瑶瑶,殷芜便也能分散分散注意。 傍晚殷芜陪瑶瑶吃过了晚膳,又和茜霜陪着瑶瑶玩了一会儿,便回了房,她准备煮一壶茶温在炉上,夜里百里息回来也有热茶喝,谁知才拿出茶具,腹内便有些疼,浑身也冷得厉害,竟是又犯起了寒症。 她唤了一声,厉晴立刻进了屋内,将她扶到床上,又让婢女送了火盆、汤婆子进来。 自从百里息知道她的病,便一直在给她调理,如今已经许久没犯病了,哪知今日竟又发作起来,她缩在厚厚的被子下面,额上都是冷汗,正昏沉难受之际,门响了一声,她以为是厉晴来送热茶。 “除了冷,还有哪里不舒服?”百里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殷芜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的面,此时又冷得紧,情绪难免脆弱些,红着眼睛道:“小腹也有些疼……” 百里息上榻隔着被子抱住她,温热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则是探上她的脉,过了半晌,他道:“小腹疼或许不是坏事,你的寒症是蛊虫引起的,但实际还是你身体底子有亏损,气血又不足,如今疼是血脉通畅的原因,你再喝两副药,应该便有效果了。” 殷芜点头,可实在难受得紧,便哼哼唧唧的闹腾。 百里息好脾气哄着,又让厉晴熬了一剂汤药,殷芜喝了一口,并不觉得苦,反而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禁有些惊奇:“这是药?” “好喝吧?”百里息面带骄矜之色,接过药碗,解释道,“我亲自寻的药材,又是亲手炮制的,还专门给你调了口味。” 若是不好喝,岂不瞎了他的一片心。 喝了药,又过了片刻,殷芜便好了许多,百里息洗了热帕子给殷芜擦身,昏昏床帐之内,殷芜只穿了一件茜色的心衣,纤细莹白的肩臂裸露在外,袅袅腰身亦是勾人,百里息亲了亲她的后脊,人也贴上去,低声唤了句“阿蝉”。 “怎么了?”殷芜回头。 百里息亲亲她的唇,道:“瑶瑶的母亲应该是找到了。” “真的?”殷芜有些惊喜,身体一动,那原本被百里息捏在指尖的心衣带子便被扯开了,她只觉胸前一凉,天旋地转,人已被百里息按在榻上。 “真的。”百里息埋头下去,寻那酥山小蛮。 “瑶瑶母亲现在何处?” 因最近实在是忙,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同房,如今一碰殷芜,他便有些心猿意马,手也不老实。 “你快说呀!”殷芜扯过被子盖在胸前,有些急了。 百里息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暂时停下,道:“瑶瑶的母亲被污偷盗,被关在一个小镇的牢房里,半月前被我的人找到,如今正在那小镇上养伤,” “半月前就找到了?怎么不告诉我?”殷芜惊讶。 “怕你担心,想等她来京后再同你说。” 这其实是借口,百里息见殷芜喜欢瑶瑶,便想多让瑶瑶陪殷芜一段日子,这是他的私心。 可他又知道殷芜惶惶然一个人长大,殷臻的早逝是她此生憾事,若让殷芜自己选,她宁可让瑶瑶早些回到亲生母亲怀里,也不想让瑶瑶慰藉她的孤独,百里息想通这个关节,才把瑶瑶母亲的事告知了殷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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