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乌士罡的指控,白骨像个没事人一样抱起了小黄狗。她不反驳,也不解释,摸着小黄狗的耳朵,小黄狗惬意地眯着眼,在她怀里晃着尾巴。 此等天真烂漫,乌兰贺都想摸摸小黄狗。可在如此温馨时刻,是满身伤痕的乌士罡在长嚎,“快救我。” 这么诡异的画面,让乌兰贺心里直发毛。不过比起这种诡异,他还是记得谁要杀他。 带着这种清醒,乌兰贺爬下了床,脚步飞快。 乌士罡如蚯蚓般朝着乌兰贺爬去,“好侄儿,快带我出去。” 乌兰贺一把按上了石壁上的开关,轰隆隆,乌士罡眼睁睁看着石门关上。 乌兰贺转身对白骨道,“你救了我,我得报恩,就让他给你师傅敬孝。” 白骨审视了乌兰贺许久。乌兰贺面对她的目光,一点不闪躲。纵然这白骨千百个心眼,比山下那些女子都多,但他乌兰贺也是天下第一恶人,他自信他的心机比白骨深多了。 “敬孝是什么?”白骨一眨眼,看起来很是单纯。 乌兰贺一笑狠辣,“就是九泉之下,让他给你师傅做牛做马。” 此话一出,山洞里又传来乌士罡的厉声,“都说了是你大舅杀你。” “我们家没大舅!” 乌兰贺实在气愤,如果不是他傻里傻气地奔下去,乌士罡肯定装腔作势后带人下山,然后说他被白骨杀了。仁侠嘛,“仁”字第一,假仁假义,装模作样。是他那么愚蠢地视他三叔为救星,他三叔才痛下杀手。 “山下人真有意思。”白骨若看了个好玩事,挠着小黄犬的下巴。 乌兰贺随她笑了笑,笑声干巴巴的。她这话听着真阴森,他忍着这阴森,从他的暗器堆里翻出了一大把金条。 这是他此行的所有财富了,全部摆在白骨面前。 白骨和那只小黄狗不约而同朝左斜了脑袋,乌兰贺刚缝好的伤口有点热乎。他摸了摸胸口,眼下很是糟糕,他竟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乌兰贺硬着头皮问,“你对玉和山庄感兴趣?” “很感兴趣。”她毫不否认。 “横竖不就是为了钱,简单点,我雇你替我夺取庄主之位。” 面对一堆的黄金,白骨一点高兴都看不出。 乌兰贺思量了半会儿,她可是杀了首富,又在赌场说不够买人。 他咬了咬牙,“等我坐上庄主之位,钱可以商量,你要多少,说来听听。” 白骨摸着小黄狗的头,小黄狗蹭着她的掌心,时不时撒个娇。 伴着黄犬哼唧哼唧的撒娇声,乌兰贺继续等待着,可白骨就是不提个实际价。 难道她要价挺高,她的底价是多少?乌兰贺盘算着。 忽的,山洞里爆发出一阵哭嚎。 “二哥啊,你什么都没交代,就这么走了。你的小儿子是败家子,我怎么帮你打理后事啊。” 被此一扰,乌兰贺一堵耳朵,“我爹两个月前就埋了,你哭丧是不是太早了。” 哭声又戛然而止。 “你三叔我身在江湖,惩奸除恶,哪知一回来,你爹就没了。” 乌兰贺一按开关,门又开了。 “我爹立下遗嘱,庄主之位由我继承。但你们合伙骗我来虎头山,要我身葬于此。” “说了是你大舅,”乌士罡侧着身,两腿一蹬,费着好大的劲坐了起来。他当场换了脸色,板着脸,双眼狠望而来,“我就是你大舅,我忍你很久了,从小身弱,功夫差劲,烂事一堆。他人朝东你朝西,他人发财你揭短,他人娶妻,你还贺他有美妾。玉和山庄乃江湖头号侠派,怎么能让你当庄主,我是替天行道!” 乌士罡手指着天,声音却一下噎住了,只留些细细的辉光闪在脖子上。 乌兰贺定睛一看,那是一根银白的绣花针。 乌士罡两个眼珠张得斗圆,连眉毛都快飞上发了。乌兰贺不敢转身,天下第一仁侠都有此等惊恐之态,乌兰贺岂敢去惹。 唯有乌士罡正面见着白骨,她五官张烈,煞气十足。红衣乌发再美,也是宛若牛头马面的索魂样。她怀里的小黄狗都龇起了牙,活生生一条恶犬。 “小黑。”白骨一唤。 乌兰贺寒意四起,“哎。” 这个时候也许当宠物更安全。 乌兰贺又见两针飞来,扎在乌士罡的眼眉和耳上。乌士罡这会儿真成了瞎子,聋子,哑巴。 “你的窝。” “窝?”乌兰贺头感觉玉和山庄在白骨嘴里如同狗窝。 “我可以替你拿。”白骨道。 乌兰贺又忍了忍,暗暗掐指算,“你要多少?” “你的窝。” 乌兰贺这会儿是真忍不了了,“你胃口太大了,竟要整个玉和山庄?” 白骨大大的眼睛天真有些,厉光也锐,“你的窝有很多人可以用,还有头号虾排。” 乌兰贺好像听茬了,纠正了下,“是侠派。” “虾排!”她认真说着,怀中小狗都露出了口水。 “这不是重点,”他摆手相拒,“重点是我虽是恶人,但不会帮你练邪功。” “我师傅被山下人杀了,我要你帮我找到凶手。” 这就是她要他帮忙的事?乌兰贺实在诧异。 “为什么找我?我是恶人啊。” “就因为你是恶人!” “我很坏的那种!”乌兰贺张开十指,做着鬼脸吓她。 她一点没被吓到,反而神情落寞,放下小狗,走向冰棺,“山上的女人说要公道就得找官府,可山下都要杀我,只有你和我一样被他们说是恶人。” 整片冰窖有两活人,宛若冰雕的乌士罡早已不在乌兰贺眼里。他只看着那身红衣,想想从赌场里见到白骨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她不是什么老妖婆,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幼稚鬼。 好人都不会帮恶人,恶人又怎么会帮恶人? “我恶人,你恶人,各干各的恶事,帮来帮去很麻烦的。再说你恶事一箩筐,我哪帮得过来。” 她脸贴着冰棺,“我没有干那些事。你三叔说我杀了你,我杀你了吗?” 乌兰贺突然被扎痛,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那都是小时候的事,过了十多年,已经很难记个清楚,但那些声音仍然清晰萦绕。 “爹,这是弟弟干的。” “庄主,这是二少爷干的。” “乌庄主,这都是你小儿子干的。” 远去的声音不停环绕,眼前的魔头环抱住冰棺。 乌兰贺很怕看死人,但这回他走了进去。透过一层厚冰,可见冰棺里躺着一具尸体,满头白发,面容却是个秀丽女子。 这看起来怎么还是像练邪功的? 透过冰封,还能看到尸体颈部有一条很长的缝线。乌兰贺猜是白骨给她缝起来了。 她小心地摸了摸冰棺,就像可怜的小狗靠入她以为的温暖里。 冰雪无情,师傅已死,她又岂会得到回应。 乌兰贺不禁有些酸楚,她可明白阴阳相隔? “寻常恶人不帮恶人,可我是天下最大的恶人。就这样,你帮我夺取庄主之位,我帮你找杀到凶手。”乌兰贺还是动摇了,因为他也曾缩在冰冷之地不得回应。 她望着他,冷冰冰的眼睛铺了层薄光,“小黑,这样说来你比我恶多了。” 第4章 夺窝 山脚下又是烤鱼飘香。 乌兰贺牵着绳,拉出被五花大绑的乌士罡。 “二少爷,你真英明!” 半点事不知的杜志恶挥着烤鱼,随着三百剑客在那儿。他们如安营扎寨,有吃有喝的。 红衣穿过身旁,三百剑客顿时慌不择路,躲得老远。什么是魔头?魔头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极恶之人。可白骨魔头一人未杀,对于剑客来说,实在匪夷所思。 而她只是抱着小狗拿了烤鱼。 “你确定要带只狗下山?我家里有只猫,它们会打架的。”乌兰贺对山庄的未来很是担忧。 “鹿啊兔子都能在山里活,阿黄没人喂活不了。”白骨静静等着小黄犬吃鱼。 小黄狗吧唧吧唧吃着,根本不吐骨头,这让乌兰贺想到白骨吃鱼那样。乌兰贺又操心起来,不知她这么大个人了,到底怎么活的。 “二少爷,这暗器真好用,定了三百人。我拔了抓鱼,也是一抓一个准。”杜志恶递鱼到乌兰贺嘴前,还将一把绣花针摸出。 乌兰贺这会儿另眼相看,“你也会投针?” “我只会扎鱼,”杜志恶说着把针塞到乌兰贺的衣襟里,忽又大惊,“二少爷,换了衣服后,你胸肌变大了。” 乌兰贺从断片中清醒过来。他这身衣服宽大,是身兰色粗布,娘们唧唧,根本不是他的。还有,在被捅前他不是一身泥巴吗? 乌兰贺拉紧了衣襟,呆直了眼。山洞里就白骨一个人和一条狗,谁给他换的衣服? 乌兰贺把手中绳交给了杜志恶,心焦地走上前。 在未灭的火堆前,乌兰贺的五指透出袖口来回摇摆。 白骨无动于衷。 乌兰贺很是扭捏,低声道,“你过来说话。” 他踩着小步走开,白骨跨着大步跟去。他又生硬地停步回头,面若红雾铺满,眼眸凭生无措,“白骨,昨天……你……不会是……给我换了衣服。” 他断断续续说着,便在回忆,白骨这么一个男女不分的人,能知道他没有肚兜,还给他备肚兜,那不就是把他脱了。 “这是我师傅的衣服。” “就换了衣服?” 白骨毫不在意,“你弄得那么脏,当然要洗干净了。” 洗干净……这可比换衣服更过分。乌兰贺感觉有一道火烧着脸颊。 “就洗了伤口对不对。”乌兰贺庆幸之时,她望过来,眼神上下一扫,极为怜悯。 “你这什么眼神?”乌兰贺总想捂捂,又不知捂哪里。 白骨大叹。 莫名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乌兰贺脸滚烫又热辣,白骨那一叹又是什么意思? “小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如此不易。没关系,我会让你达成心愿。” 她目光无比和善,又带着无尽怜悯。乌兰贺猜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转念一想,人至贱则无敌,反正是宠物,放弃羞耻,利用她的怜悯之心,兴许拿到庄主之位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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