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没来得及撞几下,便从地窖口传来一阵惊慌的女声:“大皇子!” 一位侍女从梯子上下来,抱住了这位大皇子,只见他又往这侍女怀里撞,苏岫跟着数了,他一共撞了四十九次才算完,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李尚的声音:“景恒怎么样了?!” 那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大皇子昏过去了。” 李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先是甩了那侍女一个巴掌,厉声道:“你们都是饭桶么?连个孩子也看不住,怎么就能让他跟到亡川来?!夜里又让他跑来这里!” 侍女抖若筛糠,伏在地上,啜泣道:“是大皇子偏要跟上御车,我们也拦不住啊,大皇子什么脾性您也不是不知道,这毛病好一阵子没发了,不知到了亡川怎么就…” 李尚盛怒道:“还敢犟嘴!” 大皇子李景恒已经十二岁了,他的脾气秉性与李尚十分相似,也是李尚最看好的储君人选,却得上了这个怪病,宫中太医也说不出个缘由。 一番闹剧过后,又走下来几个侍女,抱着李景恒离开,而李尚更在后面,正要爬上梯子,苏岫忽而开口道:“大皇子的病,我或许有法子可医。” 李尚脚步一顿,随即闪身到苏岫面前,倏地捏住苏岫的细颈:“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苏岫的脸色瞬间被憋的通红,语声断续不接道:“陛下…大皇子…的怪病…我确有办法,如今…我命都在…您手里,又怎么…怎么敢骗…” 李尚铁箍一般的手骤然一松,苏岫止不住地猛咳:“咳咳!陛下…医书古籍有载,凡此怪病,无药可医者,均可用小柴胡汤一试。” “朕不管是什么汤,只要能治好景恒的病,便是要天上的星辰入药,朕也摘得。” “陛下,这药材并不难寻,亡川便有,大皇子正是发病的时候,您不如先让我一试。” 李尚的面容被灯火映照的忽明忽暗,他狞笑道:“好啊,若试不出来,我唯你是问。” 苏岫勉强将身子摆正,道:“那就请陛下先给我松绑。” 李尚斜睨她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苏岫不卑不亢道:“是陛下太过严苛,我被五花大绑着,要我怎么取药煎药呢。” 李尚思忖片刻,才道:“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不能出这个地窖,你把药方列出来,我找人把药材和药罐子通通拿进来,你便在这里煎好。” 苏岫立即道:“那去拿药的人要我来指定。” 李尚瞪了她一眼,才要发作,苏岫又道:“这药材不是人人都识得,若是拿错了药,误了药性,耽搁得可是大皇子的病情。” “你在威胁朕?” 苏岫笑着,恭顺道:“臣女岂敢威胁天子,只是这做医师最要紧的便是实话实说。” 李尚冷声道:“你要找谁?” 白无双看见李尚来找她,心中只有惊诧并没有对君王的恐惧,怎么说她也是做过王妃的,便是圣祖皇帝也见过几面,又怎会被这草包吓唬住。 可她为了活命,只能装出一副惊恐之色,拿过苏岫写的药方,去药柜里抓药。 如她猜测的那般,苏岫果然被抓了起来,她思来想去,到房里扯了块厚实的布料,当作面纱围到了脸上。 白无双端着药罐子和药材走到地窖口,灵活地走下梯子,只见桑枝正在下面等着她,见她捂得这样厚实,问道:“你怎么还戴了这样厚的面纱?” “亡川苦寒,我这身子不禁折腾,染了风寒。”说着,白无双轻咳了几声。 桑枝便也没再多问,让她走了过去。 苏岫和白无双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苏岫按部就班地将药材备好,将药罐子底下生起小火,煎药最费功夫,桑枝等在一旁,看也看得累了,腰也坐得酸了,见二人真的没什么交集,便爬上梯子出去透风。 桑枝一走,白无双便将面纱取下:“阿岫…” 她刚一开口,苏岫忙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随即附在她耳边道:“轻声些,桑枝定还在地窖口。” 白无双便也跟她咬耳朵:“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忽然来了?” 苏岫长话短说,与白无双交代了来龙去脉。 白无双也是一惊,她实在没想到桑枝竟染就是那个臭名昭著,心狠手辣的太后。 直到夜幕降临,白无双才端着热气腾腾地药从地窖上来。 桑枝果然没有走远,李尚站在她身边,亲自接过白无双手里的药罐子,掀开盖子闻了闻,才递给侍女:“给大皇子送过去,仔细盯着,看他今夜老不老实,若还往外走,我便饶不了那个苏岫。” 说罢,他挥手让白无双离开,桑枝提醒他道:“陛下,苏岫还有用呢,您可不能伤了她。” 两人走下地窖,要给苏岫重新绑起来,只见苏岫背对着两人,坐在壁灯之下。 桑枝一走近,方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苏岫! ----
第55章 克皇城之役 ==== 等到桑枝和李尚发现留在地窖里的是白无双,而端药出去的是苏岫时,苏岫已经不知所踪。 亡川之大,又地广人稀,想要个物件不难,可要找一个存心躲藏的人,却难如登天。 李尚一腔怒火无处可泄,只好冲着白无双撒气,白无双瑟瑟缩缩地躲在角落,他走上前去,想像捏死一只鸡那样捏住那纤细的颈子。 却见白无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径自捅进他的腹中,鲜血顷刻间将那锦绣暗纹龙袍染成红色。 李尚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已经攥住了白无双的脖子,却再没力气收紧,沾了血的手想去摸腰间佩剑,最后却只颤抖着把剑柄上了红漆。 白无双是第一次杀人,匕首还留在李尚身上,她怔了怔,随即壮着胆子将李尚的手挣开,站起身来。 李尚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攥住了她的脚踝,她惊叫起来。 只见桑枝走了过来,她抽出李尚的佩剑,却没有捅向白无双,而是朝李尚身上补了一剑。 李尚如同一只离了水的鱼一般,吐了几口红水,便再没了生息。 桑枝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笑了笑:“像这样没用的人,早该被杀。” 白无双立即逃也似的爬上梯子,头也不回地跑了,桑枝也没有去追。 毕竟桑枝觉得泄愤是无能之人的表现,白无双不是她的对手,而她真正要追的人已经钻进了密道。 苏岫没敢返回营帐,而是让桑白将自己要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我真是不懂你,你说你要逃命,也不带些金银细软,只把这厚厚的医书让我带着,这能当饭吃?”桑白将包裹递给苏岫。 苏岫赶忙背在身上:“你和我一起逃吧,我要去京城,与白榆君他们汇合。” 桑白神色一滞,他没想到苏岫不仅还愿意信任他,竟还愿意带他一起走。 “苏岫,恕我直言,李尚既然已经知道白榆君大军集合完毕要攻打京城,那京城必然已经是重兵把守,他们未必会赢。” 苏岫点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去。” 两人藏在密道深处,连手灯也不敢打一盏,远处传来脚步声,苏岫竖起耳朵听,等到人走进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白阿姐…” 苏岫接过筋疲力尽的白无双,好像从地窖走到密道的路有亡川走到天边那样漫长。 “阿岫,我杀人了,我杀了李尚。” 苏岫一惊,她没想到白无双跟她说的脱身之法,竟是将李尚捅死。 三人来不及休整,连夜走出密道,一路上不敢走官道,走尽了羊肠小径,在第七天,他们终于坐上了经过泓河的船只。 船上人影错落,三人如逃荒的难民一般灰头土脸地坐在船尾,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 “听说了么?这世道如今乱的很,京城也不太平了。” 与他们一同坐在船尾的一个男子念叨起来,坐在他身边的老妪脸色一变:“怎么了?” 那男子皱眉道:“听说皇上在出巡时被人暗杀了,如今守京城的将军都反了,分散成了好几支军队,与赶到京城的叛军已经杀作一团了。” “哪只叛军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 船只已经离京城很近了,繁华盛景不再,只余硝烟四起,不待那男子回话,船上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众人一阵惊慌,只见一面狼王旗飘扬在烟尘之中。 “算不得好时候,原来只是打一支皇城军,如今是打好几支,哪里顾的过来。” 苏岫没想到,李尚已死的消息竟会比他们更早来到京城。 守在京城的皇家军而今大致分成两伙,一伙时由金吾卫首领章大人领着,主张保皇城,拥大皇子为帝,而另一伙则是由威名远扬的成大将军领兵,想的是黄袍加身,自立门户。 而狼王军也正好有两支分队。 一场混战过后,狼王军撤至皇城西北角,黄岱与朴霄先行抵达阵营。 黄岱帮朴霄褪下铠甲,又借势捏了捏那铠甲下的手:“你是第一次与章然交手,感觉怎么样?” “中规中矩,他列队布阵相对保守,倒是和我势均力敌。” 他话音刚落,扶风和姜寻也接连走进来,黄岱看向姜寻正在往外冒血的胳膊,脸色一变”:“怎么还挂彩了?” 姜寻笑着摇摇头:“皮外伤,刚才撤的时候被箭影刮了一下,不打紧。” “怎么样?”黄岱问道。 “这个成麟倒真不愧为西北大将军,在兵法上有一套,又喜欢猛攻,我们一开始都险些没招架得住。” 姜寻说着,将胳膊往桌子上一架,一个军医走了进来为他包扎。 “不过,后来我摸透了他的招式,便也算不得棘手。” 姜寻胳膊上的伤很快被包扎得差不多,今日用的药膏格外温和,他抬头望了望给他包扎的医师,和往常一样,医师都戴着面纱,他又仔细看了好几眼。 闻言,黄岱这才放下心来:“守着皇城的人一分为二,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这样倒是可以逐一攻破。” 朴霄点点头:“这样,也算对得起主人了…” 朴霄的话音将落未落,却见那医师将手里的软布一放,转头看着他们。 四个人都齐齐地看向这位医师,黄岱最先喜出望外道:“苏岫!” 其余三人也很快看了出来。 “真是你啊!” 苏岫将面纱一摘,沉声道:“你们告诉我白榆君怎么了,不许瞒着我。” 她跟桑白还有白无双坐船到皇城码头,船上的人被战火纷飞的皇城吓退了一半,都在京郊或是旁的地方先行下船。 苏岫将另两人安排在旧的长公主府上,自己则混到了军营里。 听到她的问话,四人皆是一阵沉默,扶风先开口道:“你…你先别着急啊,主人他,在黔州时被火药炸伤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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