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明日还有好些事等着她,早些休息吧! 事实上,在战虚明这边,哪里需要什么钟北尧说袭音的过去,他更想自己去了解,想听她亲口说。 所以回到寝宫,他就先找了个处理公务让钟北尧稍等的借口,睡觉去了。 而钟北尧就那么被齐冲时不时提醒着,看了烛火一整夜。 直到清晨,袭音贴身侍女重新来叨扰,以紧急军务等他赶紧回去处理为由,才让人脱了身。 战虚明醒后,并没有计较钟北尧如何回去的,而是沐浴更衣,算着午膳时辰,往袭音的书房方向中去。 不知是不是袭音有意为之,进去的人通禀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等足了一个时辰后,又令人进去通禀。 这次,是钟北尧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虽说一夜不眠,风流的眉眼中点了丝疲倦,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见到战虚明时,就像是打满了快要溢出来的鸡血。 精神亢奋的晃到战虚明跟前,先是吊儿郎当一行礼:“炎光帝,孤月国眼下百废待兴,旧部正在逐步召回。近几日陛下军务都很是繁忙,一整日的膳食基本就在书房凑合了。炎光帝不若回去,等陛下传召?” 齐冲实在看不下去钟北尧目空一切,对战虚明猖狂至极的模样,忍了一晚上,此时爆发呵斥:“大胆钟北尧,我龙渊国堂堂九五至尊,于尔孤月女皇平起平坐,岂有让我国圣上等的道理?” 钟北尧不明意味的一笑,也没有争执,侧开身,给两人让出道,十分挑衅做了个请的手势:“该说的末将已经说明,若炎光帝不介意,可随意进入。” “你!”齐冲握紧腰间的剑,这是第二次对钟北尧起了杀心。 战虚明倒是不疾不徐:“钟军师方才所言,是天锦帝的意思,还是钟军师擅作主张?” 钟北尧:“两次通禀,陛下都没空出来见炎光帝,难道意思不够明显吗?” “好,我便在此处等她吧!” “圣上!”齐冲奉劝战虚明三思。 钟北尧请的手势一顿,似是对战虚明非人的忍耐力很感兴趣,忽而,想到一处地方。 “孤月国虽说四季如春,但其中炙夏,总要相比其他三季都要热上些,末将担心若炎光帝中了暑热,错过末将与陛下大婚,会被怪罪,不若末将现在带炎光帝去陛下最爱去的偏殿,顺便稍稍歇息用些午膳,怎样?” 无名殿。 “圣上,小心有诈。” 齐冲戒备的提醒战虚明,既是袭音最喜欢的偏殿,怎会连个名字都未取? 战虚明相对淡定很多,抱着成全对方阴谋诡计,以不变应万变的想法,看看钟北尧到底想干什么。 而钟北尧一晃三摇摆的走在最前,放在门上的手刚要用力,忽而一停,突发奇想的要看看战虚明见殿内陈设的表情。 ----
第88章 ==== 这是一个狭小昏暗却布置琳琅满目的灵堂。 并非祭祀历代君王。 而是貌似为一个极重要的人物特意设立。 轻易放眼到底,苍白褴褛的丧幡,难看枯萎的野花,寒碜微薄的随葬,压根永远也不可能亮的长明灯,还有一口连寻常老百姓都不会用、比马革草席好不到哪里去的破木棺。 衰败到乍看起,像是许久无人踏足,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 可偏偏地面是干净的,边边角角无丁点尘土,连炉中的两炷香,一看就是日日焚,从未间断,至于为何是两炷,只怕是在提醒,该入棺之人,并未亡去。 之所以被战虚明认为是给重要的人物特意设立,不仅是破木棺之前造价不菲、用五色宝玉雕刻的香炉,还有木棺两侧特意用一寸可抵金的沉水木,铺张浪费打了被各种乱七八糟东西占满整张墙的书格。 有那么一瞬间,立在屋中的战虚明眉色染上了层冷霜,可却在钟北尧很是期待他或恼怒,或责问中,复杂而微妙的情绪被他轻而易举压了下去。 平静到令人可怕的走到了书格前,随手拿起一件不知什么东西制作,类似法器的东西细细打量。 左边的书格:有用血画的人形咒符;有头发、指甲、牙齿的碗;泡着眼球、肢干的有几瓶世间无人可解的毒药;有扎了满身是针的木人;有裹着风干牲畜内脏的贴身衣物;巫蛊;吃着腐肉的毒虫……。但凡能不明着来,暗地里最阴狠,最让人不得好死的方法,算是满满当当的在书格中聚齐了。能将诅咒的东西搜集到如此之海,不难看出建立灵堂废了好一番的心思,也定天南地北拜访过不少神秘的地方。 右边的书架:除了各种早已绝世锋利的好兵器,另有捆绑的铁链;有嵌了铁钉的皮鞭;有用来凌迟的锯;有能容纳成年男子的大锅;有装木雕男/人/根/儿的瓶子;有淬了毒见血封喉的金丝……。琳琅满目的刑具,简直比女人的首饰店还要精彩。 该放能趟平浮躁,令人心静书卷的地方,却被置换上永绝后患的诅咒,跟此生无法翻身的炼狱。 周围的奢华与灵堂祭拜之处形成鲜明对比,相较之下更像是一种威胁、震慑、压制、嘲笑。 战虚明猜出来了,所设灵堂之人,恐怕与日日“祭奠”之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无时无刻不再翘首等待仇人躺入那口薄棺。 那这个仇人是……。? 战虚明重新走近香炉,凝神正打算琢么钟北尧此番用意时。 齐冲可没那么好脾气,直接给撬了棺。 猛地,天地震动,直接惊呆了他。 历经好一番气血翻涌,破了音的怒吼:“钟北尧,你是不是活腻了!”说完拔出剑,带着火星,就冲钟北尧劈了过去。 手筋挑断武功散了大半的钟北尧,早在齐冲开棺之前机敏的站在了灵堂外,而后又凭借熟知的宫城路线,相互追逐中潇洒脱身。 有些意外,好似又在情理之中。战虚明平稳走到空棺材旁,弯腰将一副几乎与真人无二的画拿起来摩挲赏鉴。 临近黄昏,袭音才醒来。 端详窗外夕阳,未完全散去的睡意让她短暂恍了下神,神思错乱的叫来服侍之人:“孤睡了多久?” “回陛下,九个时辰。” 九个时辰。 孤月元气大伤,朝中许多事还在等她定夺。本打算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彻底睡死过去,看来身体仍是太虚了些。 至于身体虚到底是因为谁,想起来语气中就带了怒火:“为何不唤醒孤,昨日孤是如何交代你的?” 服侍之人被吓到一跪:“回陛下,钟将军从龙渊国主寝殿回来后,得知陛下未醒,就特意嘱咐不让任何人搅扰陛下休息,还让奴婢转告陛下,切勿担心朝中事,他会去解决。” “解决?” 袭音赤着足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服侍之人跟前,声调急剧下降轻声问:“他是个军师,什么时候跟孤一样,有君王的决策大权了?” 服侍之人先前听闻钟北尧与当今女皇是青梅竹马,平日亲密无间,而且又是未来皇后。她一介婢女,又怎会多想。自知恐要犯下大错的唇齿发颤。 一颦一笑皆是毒的袭音盘腿坐在地上,距离更近的问服侍之人:“三年来,你们是不是已习惯以他为首。” 求生欲极强的服侍之人用力否定:“回陛下,不是,不是!” “哦。”袭音两指捏住将比花骨朵还娇嫩的姑娘下颚,迫使她抬头:“那就是从他辅佐孤登基开始,你们都是以他旨意为尊,而非孤,对吗?”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您登基时,奴婢……,奴婢还未出生。幼时自记事起,父亲就常讲起陛下四处征战的英武,奴婢崇拜陛下,羡慕陛下,原来女子也可不依赖男子,做的比男子更出色,就连龙渊国国主都稍逊一筹。所以,前几日宫城贴出告示,打算从整个孤月为陛下挑选婢女时,奴婢就特意逃婚出来参选了,好在奴婢的诚意感动上天,真的被选上了。” 能当选伺候她的人,除了文武双全,还要有个经得起虐的脑子,大起大落的心性。 眼前的姑娘,年纪不过十六,虽被吓着,倒也能临危不乱。 袭音用力的手指稍稍一松,重新打量眼眸澄澈的姑娘,玩味道:“把别有用心说的这么曲折,小小年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服侍之人一听杀气减弱,顺势表忠心,抬手起誓:“青苒此生心中只有陛下一人,绝不侍奉二主。如有违背……。” “行了,说的跟给情郎剖白似的。”袭音松开她,站起身来。 服侍之人青苒自知逃过一劫,身子松懈。 “帮孤做件事,事成后活下来,可做孤的贴身婢女。” 青苒恭敬:“是。” 只是在听到袭音让办之事后,迷惑了一瞬,随即叩拜离开。 袭音简单洗漱完,忽而想起什么来,问守卫之人:“炎光帝今日在做什么?” 守卫答道:“回陛下,龙渊国主午膳时来过一次,稍等会儿后,被钟军师带走。” 昨夜战虚明刚整了钟北尧,今日再见面还能和谐相处? 袭音心里涌起一股不祥:“他们去了哪里?” “杂室。” 孱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 灵堂的无名殿,袭音为应景,特赐名杂碎室。可古往今来的宫城之中,闻所未闻哪一任君王能给宫殿取毫无意蕴的名字,估计会沦为笑柄。虽说袭音不怕,可为了避免被老臣絮叨,也不想被人过多关注此处。所以她也就口头这么叫着,随身服侍的几个人不敢与袭音同称,只得减其中一字,久而久之,就改成杂室了。 连粉饰遮掩的妆容都未来得及化,袭音步伐急促的赶到杂室。 门大敞,却没有战虚明跟钟北尧的影子。 她走进去,见棺材开着,正打算伸手合上。 猝不及防,里面忽的坐起一人。 袭音被吓退几步。 “有点挤。” 棺中之人煞有其事盯着袭音评价。 袭音汗毛根根乍立,表情扭曲的十分难看:“炎光帝,昨夜疯病还没医治?” 一副画被战虚明举着放在脸边比照:“音姐姐的画技传神,我见了很是喜欢。”说完,就将画小心卷起来,大有收藏的意思。 袭音一把抢过来,扔到其他地方敷衍:“画中之人并非炎光帝,如若喜欢孤的画作,改日得空,孤再给炎光帝画一副。” 战虚明转身又从方才枕着的棺材中,拿出一个无漆牌位:“若不是我,今世还有另一个龙渊国炎光国主?” 是了,袭音方才慌张,忘了棺材里设有战虚明的牌位。 暗暗一哂,自知糊弄不了他。 一副滚刀肉模样认下:“对,此处就是孤为炎光帝准备的安寝之地,若是嫌挤,一会儿孤就让工匠给改改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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