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搓了搓胳膊。 她服侍了耶律肃三年,自她受伤、九死一生之后,耶律肃待自己就愈发失了度。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等着她快些恢复身体,快些离开将军府罢…… - 时节进入了十二月,再过大半个月就要过年。 最冷的日子也来了。 早上一天比一天冷,这一日晨起,夏宁从被窝里出来,雪音服侍她穿袄子袄裙,冷的冻她一个哆嗦。 屋子里也冷的像冰窟窿。 小奶猫也冷的缩在垫子上,见夏宁起来,也只喵呜叫意思下,都不肯离开垫子半步。 往年这个时候在小院里,她们早就烧了两个炭火炉子,手炉不离手。 可今年在将军府里,屋子没有炭火炉也就算了,居然连个手炉也没有。 眼下她大病渐愈,不宜打拳习武。 冻的实在受不了了,才让雪音去寻个手炉给她。 寻了一个多时辰才抱回来一个手炉。 足有两巴掌大,铜黄色的显得发旧,沉甸甸的不说,还光秃秃的。 里面装了才烧好的炭火,烫手的暖不了手。 夏宁收回被烫红了的指尖,对着轻轻吹气,“这手炉大了装得炭火就多,有些烫手,需得制个手炉套子才行,劳雪音姑娘去寻个府里采买的小厮,帮我买些布料,针线回来。” 雪音愣了下,问道:“姑娘要买什么样的?” 夏宁也跟着愣了,“你没买过布料丝线?小厮若不懂的话,能否托府上管针线缝缝补补的婆子去买?” 雪音如实回道:“府上仅有几个烧火的婆子,更没有什么缝补婆子。衣裳破了都是自己动手随便缝补两针,且将军待下人吃穿用度都不错,一年四季八身衣裳,足够穿了。” 虽然猜到了将军府里阳气盛,却没想到过阳气这么盛。 也恰好说明了,她猜的没错。 这雪音绝非是普通侍候人的婢女。 夏宁故作诧异道:“那雪音姑娘是府中唯一的女使么?” 雪音垂着视线,不去看她。 声音不见下人的卑微恭敬,反而说的磊落正气:“奴婢是将军从别处调来服侍姑娘的。” “是这样啊……”夏宁嘀咕了声,又问道:“那大人的衣裳破了,是谁打理的,总不可能坏了便去外头定一身成衣来穿。” “一向都是何青打理的。” 夏宁立刻在脑海中想象出何青绣花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实在有趣的很。 笑过后,她仔细告诉雪音这些东西要去哪些铺子买,又要买哪些布料、丝线,一一交代的详细。
第64章 纵得夏氏如此放肆 交代完后,夏宁才想起银钱一事。 她虽是耶律肃的外室,但也不能一文钱不出就差人去买这买那。 便问起她才来将军府那日穿在身上的衣裳去了哪儿。 雪音想了片刻后仔细回道:“扔了。姑娘那日的衣裳破了多处,又染上了血迹,连着衣裳、鞋子等等都一并扔了。” 夏宁:“扔了?连着荷包也一起扔了?” 雪音见她震惊,问道:“里头银子多么?” 夏宁摇头说不多,只是那荷包是自己亲手绣的极好的一个…… 内心却有些心疼。 她不但没逃走,还丢了荷包连同里面的两个银锭子。 手上没钱,她只能厚着脸皮让雪音跑腿寻人采买。 算了算了。 名声在外早就臭了,也不差吝啬小气这一项了。 雪音得了命令,便去寻小厮采买。 仔细交代了一遍,说的小厮一个脑袋两个大,他虽是出门采买的小厮,但多是买男人的吃穿用度,没得这么个讲究法,连忙拱手告饶:“雪音姑娘,这都是些什么呀,各色丝线、各种料子、银针,绕得我脑袋都晕了,求姐姐心疼些我,干脆给个条子,去了铺子把条子一递,店家只管备货,我只管掏钱取货,夏姑娘还不会为着少东西责怪咱俩,好姐姐您说可行?” 能做采买一事的,个个都是滑不溜秋的泥鳅性子。 把麻烦事儿能推就推。 只管让他人头疼去。 别来折腾他们自个儿就好。 他挂着一脸讨好的笑,看着雪音。 雪音的眼神阴了阴,抿着嘴角,本就清冷的面色显得更孤冷了。 小厮的心眼一转,立刻有了数,笑呵呵道:“我方才与姐姐顽笑呢,记得住记得住,姐姐与姑娘还有其他要买的不?我一并采买回来,胭脂水粉钗环一类的,都能买得到。” 小厮说的热络,雪音僵硬的脸色才渐有好转。 他们这边一来一往说的热闹,引来何青的注意。 他才从院外回来,遥遥听了一耳朵,听见针线布料等物件,且还是夏氏要买的,他来了兴趣,走过去温和的问道:“说得这般热闹,是要买些什么新奇玩意儿回来?” 这话是朝着雪音问的。 小厮一脸巴结地望着何青,却也不敢轻易开口攀谈。 雪音面色如常,回道:“夏姑娘想要缝制东西,使人出去买针线布料。” 何青:“缝制什么?” 还不等雪音回了,何青灵光一闪,将军府中什么都不缺,雪音还模棱两可的只说‘缝制东西’,何青自然而然就往另一头上想去了,忙道:“姑娘要的便快些差人买去,不计银子,只管买好的。” 最后两句话是对小厮说的,末了还补了句:“多扯些暗色质感好的料子,将军穿的多些。” 小厮不敢多问,领了命麻溜地从角门出去办差。 留下雪音有些不解的看了眼何青。 何青回视,眉眼温和儒雅,“夏姑娘还说了什么事?” 内心一片感慨。 这夏姑娘真是使得一手的好手段。 严冬将至,她拖着病躯还不忘给将军缝制御寒的衣物,原先还以为这夏氏不上心,眼下看来,是他想岔了。 这夏氏,只用七八分的心意,便想要得到十分的效果。 真不愧是能让将军挂在心上的外室。 雪音收起不解,答道:“姑娘说她来将军府时,身上有一荷包丢了。” 何青收敛思绪,仔细询问:“是什么样式的?里头有多少银子?” 雪音摇头,“一概没说。” 何青也不恼她没问清楚,略一颔首,声音温润着道:“我先去问问府里的人,姑娘身边离不了人,你先回罢,荷包有了眉目,我再告知你。” 雪音回了前院正室。 一推开门,就看见夏宁拿了纸笔,压着手炉在描大小。 雪音想起何青提及将军爱穿深色的这一句话,便问夏宁:“姑娘除了要做手炉套子,还要做什么?” 夏宁刚瞄好了个轮廓,将炉子从纸上搬开。 自己在桌前坐下,单手捏着毛笔,听见雪音的问话后,笔杆子抵在下颚,若有所思道:“就做两个手炉套,我如今精神仍不大好,做多了费神伤眼。” 雪音张嘴预言,却又止住。 那是何青会错意了。 自己也只是猜测,何必多此一举提醒她。 夏宁见雪音不再吭声,自己收回心思,认真的在纸上描花样。 两幅花样描完,精神就有些不济,只能回床上歇着去。 正室里一派安宁。 将军府的教练场上却没这么祥和。 前几日都顾着在外为旧部奔波,今日得了空,夏氏的状态也已稳定下来,耶律肃随手点了几个府兵,连同赵刚一起过招。 一对五,也不是耶律肃的对手。 教练场上,打的肉搏声响。 你来我往,招招见声。 最后,五人齐败下阵来,仰面躺倒在场上呼哧呼哧的喘气,耶律肃仅是乱了气息,额角的汗水滑落,划过鬓角,落入衣领。 在方才过招时,耶律肃的外衫一处破了,针脚松散,开了有一指长的口子。 他干脆脱下扔给一旁的何青,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取过巾子擦汗。 何青将水壶、干净的外衫一并放在小方桌上。 接过外衫叠好了,差小厮送去浣衣处浆洗。 回来时,将军已穿好外衫,正与一府兵拆招。 而赵刚仍在休息,与其他府兵低声谈论,声音压得轻,但也掩盖不了眉眼间的愉悦。 何青的眼神落在赵刚敞开外衫下,露出的袄子上。 虽是冬天,他们才过完招,他居然还穿着袄子。 也不嫌热。 何青面上挂着笑走过去。 恰好听见一府兵指了赵刚穿在里面的袄子上,颇为羡慕道:“就这内穿的袄子别说新的,连旧的我也不敢穿,值个十天半个月岗,不是这儿坏了就是那儿破了,坏了还得自己缝,缝的丑了歪歪扭扭,挺得时间就更短了。” 还有一人道:“你这袄子穿了挺多日子了啊,居然没见破过,针脚够密啊,不知谁缝的?难不成是——” · 一声意有所指的断句,引起几人纷纷打趣的看向赵刚。 刚才那人还故意竖起小拇指。 结果吓得赵刚连忙去看耶律肃,见他没发现这边的动静,抡起拳头就虚揍了几人一拳,低声骂道:“滚滚滚!整日里满脑袋都是女人!离了女人你们就不活了是吧!还坐着等什么,等将军来收拾你们?!” 赵刚到底比这些府兵地位高些。 此时骂了一通,那些人无人再敢开赵刚的玩笑。 老实人都怒了,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得罪。 纷纷爬起来跑到教练场上去过招。 赵刚磨了磨牙,直接将外衫穿好。 就是再热也不打算露出来! 何青走过去,笑的使人如沐春风,“里头袄子的样式不错,就是布料样式看着差了些,可惜可惜。” 赵刚左右看了眼,低声问道:“你这是故意的?” 何青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赵侍卫不必如惊弓之鸟,将军心胸宽厚,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赵刚摸了摸后背,二十军棍还是挺疼的。 何青笑的愈发温和,“夏姑娘差使小厮去采买针线布料,只管让小厮捡好的贵的买,想来是要为将军缝制些什么,你这袄子就放心穿罢,也好叫人知道夏姑娘体贴咱们的一片善心。” 赵刚听后,松了口气。 就是心疼自己白挨了二十军棍。 殊不知,他们这儿的对话,借着冬日的寒风,一并送进了耶律肃的耳中。 他眉心微蹙,心中腾起不悦。 府医命她多休息,她却全然当成耳旁风,还想要缝制衣服。 看来是他近日怜惜她身子未愈,才纵得夏氏如此放肆。 耶律肃训完这几人后,打算去前院敲打一下夏氏,门房匆匆来报,宫中来了人通传,命将军入宫。 耶律肃停下迈进前院的脚步,看向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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