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宁点点头:“西南这里,益州出了个刘通,需得你好生梳理,明日去京城便不必随我一起了。” 尹青菖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属下多加派些人手随行?” “不必。”段晚宁道,“人多了麻烦。” 尹青菖只得应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过去:“这是春风堂早先整理好的京中各世家消息,小姐闲来便瞧瞧吧。” 段晚宁拿过册子翻了翻,目光落在苏家那一页上,却并未多做停留,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定国公府许家。 定国公许敖,年五十七,正妻苏苒,封号昌国夫人,盛烈郡王苏弘方嫡次女。 大房,嫡长子许知年,年三十七,自幼孱弱,缠绵病榻,未入仕。娶妻王氏,育有一女。 二房,嫡次子许知全,年三十五,任四品刑部侍郎,嫡妻柳氏早年亡故,留有一子许嘉琛,年十七。继室柳氏,为先夫人庶妹,所出一女许安然,年十三。 “许安然,年十三。”段晚宁喃喃地念了出来,原来她今年十三了,只比自己小了一岁呢。算起来,那一年爹娘新婚燕尔,韩氏也大着肚子,许知全也正忙着续弦聘新妻,忙着把小姨子迎上床。 又看了一会,她把册子合上,想到明日就要上京,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起身看了看外面,天色还早,不由心念一动,早听说益州繁华,不如出去转一转,就当散心也是好的。 她的性子就是决定了便要马上去做,当下换了身衣裳,自角门出了分舵的大院,一个人溜达着上了街。 只不过今日益州城里却冷清得很,即便是平日最繁华的街巷也不见了什么人流,反倒偶尔总能遇到官兵衙差三三两两地在挨门挨户地搜询着什么。 段晚宁这才想起早上杀许知恩的时候连带着把益州知府也一并解决了,怕是这会正要拿人呢。暗悔自己不该一个人跑出来,万一被官兵盘问起来可就不妥了。 她想了想闪身进了一个小巷子,快步往另一边走,只是还没转进前面街口,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前面是哪家的女子,且站一站。” 一个衙差粗声大气地喊了一句,脚步声渐近,段晚宁并未理会,反而加快脚步往街口走。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接着就是众人加快脚步追赶的声音,段晚宁到了巷尾飞快地转身,原想着躲进什么地方去,却不料一头扎进一个怀抱里,额头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硌得生疼。 “哎呦!你……”苏轻弦捂着下巴后退两步,却还是下意识地没把她推开。 段晚宁堪堪站稳,待看清来人却不由怔了怔,许知恩的死想必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苏家和许家是姻亲,也难怪这会他还会出现在街上。 苏轻弦低头看看眼前发呆的少女,还有她被嗑得发红的额头,好心眼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段晚宁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并未戴着面具出门,苏轻弦不认得自己。 心里松了口气,段晚宁微一福身:“抱歉这位公子,我方才和家人走散,有些急躁了。” “喂,你给我站住!”几个衙差终于赶到,为首一人抓着刀鞘喝到,“那个女子,本差叫你停住,你跑什么?莫非心里有鬼不成!” 段晚宁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摇着头不说话。 苏轻弦不忍心,上前拦住他:“这位姑娘和家人走散了,这才有些急躁,你莫要吓到她了。” 衙差打量他一眼:“你又是什么人?不知道今日城里出了大事,需得在家等着问话吗?” 苏轻弦笑笑:“在下并非益州人士,在这没有家。” “外乡人?”衙差神色警惕起来,“哪里来的,何时进的城,来益州做什么?” “小姐,总算找到你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快步走过来,对着段晚宁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见她确实没什么不妥这才松了口气,“我就雇个马车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可把咱们都吓死了!” 男子身材清瘦高挑,穿一件藏青色长衫,腰间扎着月白丝绦,头上戴了一顶青色方巾,容貌虽不过分出挑,但却极是耐看。脸若桃瓣,未说话先带三分笑意,目若秋波,时时望而生情。 段晚宁自然认出他便是春草堂的堂主顾展怀,只是不知为何他也到了益州,难道是尹青菖把人叫来的? 不过这会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段晚宁摆出一副受了惊吓终于见到自己人的样子,抖着声音道:“顾大管事,你来了。” 顾展怀心里一颤,心道楼主这演技出乎意料的不错,看来她要去京城这趟,倒也不需要像尹青菖那么担心。 顾展怀不着痕迹地给段晚宁丢了个眼神,随即转身对衙差行礼道:“这位官爷,我家小姐刚和我们走散了,想必是吓着了。几位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等等!”为首的衙差盯着顾展怀上下打量,“你们是什么人,交代清楚了才能走!” 顾展怀笑笑,把人拉到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悄悄递了过去:“咱们小姐是要上京去寻亲的,劳烦官爷高抬贵手。” 衙差眼睛四下里瞟了瞟,熟练地把银票一把揣进袖口,直了直后背道:“原来是去寻亲,那么是途径益州了?” “正是,咱家夫人的娘家就在锦官城里。”顾展怀说话时一直含着笑意,叫人说不出的如沐春风。 段晚宁垂眸,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爪”原来平日里是这样的,她还以为这些人都只有对着自己时的一副面孔。 好歹破财免灾应付了衙差,顾展怀带着段晚宁离开,却不料苏轻弦追了上来。 “姑娘要上京吗?明日出发不?” 段晚宁往旁边躲了躲,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展怀笑着往两人中间一站,刻意高声道:“未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方才衙差大人问话,怎地不见你回一句呢?” 身后不远处的几个衙差果然听见,快步追了过来,冲着苏轻弦道:“喂,那小子你别走!” 第 12 章 因着许知恩和益州知府出事,益州刺史六百里加急上报朝廷,益州城也被封了三日,挨家挨户地盘查可疑人物。 但却在三日后又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原状,死了两个朝廷命官却好似水面的涟漪,风一过便也没了动静。 翌日清晨,尹青菖早已备好马车,和顾展怀一起去给段晚宁请安。 段晚宁这才问起顾展怀为何会到益州,顾展怀笑笑道:“楼中出了这么大事,属下怎能坐视不理,我本就在云州,离着不远,听闻了消息就往这边赶了,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偏劳尹堂主了。” “展怀说哪里话,都是替楼主办事,什么偏劳不偏劳。”尹青菖摆摆手,“只是益州这边我一时还走不开,小姐要上京的话,正好展怀你随行如何?” 顾展怀点头:“好哇,我正想向楼主请愿呢。” “你要去京城什么时候不能去,向我请什么愿。”段晚宁示意二人坐下说话,“你愿同我一起,该是我多谢你有心才是。” “楼主说哪里话。”顾展怀依旧微笑,“属下不过那么一说,京里有小章还有玲珑,都是比属下能干的。只是一路上小姐一个人,还是有个管事的照应比较方便些。” 段晚宁点点头:“既如此,那咱们收拾妥了便出发吧。” 尹青菖道:“阮怡昨晚到了。” 段晚宁有些意外:“早先定了叫她去京城汇合,这是等不及了?” 阮怡是从小伺候她的婢女,这次是从杭州总坛赶到益州的。 尹青菖道:“那丫头一早是往华山去的,半路得了信,直接转道益州,竟是谁也没告诉。” 出了二门,果然见一个扎着双髻穿着粉红色褙子的小姑娘正垫着脚抻头往里面看,待瞧见段晚宁三人走过来,她欢呼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小姐!”阮怡扑过来一把抱住段晚宁,“小姐,我可想死你了!” “阿阮。”段晚宁揉了揉她肉肉的脸蛋,笑了笑,“傻丫头。” 阮怡站好之后给三人行礼,这才跟在段晚宁身后笑眯眯地说:“小姐,这一路我听了好些传闻,说是征西大将军许知恩得急病死了,朝廷为了嘉许他的功绩,想要荫庇许家一个子弟承袭他的封号食邑呢!” 段晚宁看了尹青菖一眼,后者莫名道:“你这一路先往并州又来益州,怎么听来京城里皇家的消息?” 阮怡撇撇嘴:“那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客栈什么的,都能听到人议论嘛。” 顾展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姐,这事怕是不简单。” 段晚宁微微颔首:“传我的话,叫章剑铭去弋阳等我。” 尹青菖应了一声,几人便都没再说话,只一路到了侧门外面。 段晚宁和阮怡上了马车,顾展怀亲自驾车,三人在晨光熹微中启程上京了。 尹青菖目送马车走远,转身进门去,看四下无人闪身到一处假山后,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这是段晚宁留给他的吩咐。 展开后,上面只有几个字:大兴盐庄,五月初三,汴州码头,烧。 尹青菖皱了皱眉,又反复读了几遍,才掏出火折子将信笺烧掉。随后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地从假山后面绕了出来,一径走远了。 闲话少叙,段晚宁三人一路舟车,不几日便到了弋阳。这里是到京都的必经之路,也是本朝重要的通衢之一,更是江湖中各大门派盘踞之所。 春意楼也不例外,弋阳分舵是全国三十三个分舵中规模比较大的一个,各类生意也在此都开有分店,分舵本身就设在春意楼一家钱庄里。 段晚宁三人是黄昏时分进的弋阳城,来到钱庄外时,就见章剑铭已经等在门口了。 “属下得了消息不敢耽搁,三天前就到了。日日盼着小姐呢。”章剑铭年近四十,有些微微发福,白嫩的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见人说话先带笑,但和顾展怀不同的是,他这些笑容没什么风流倜傥的感觉,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油滑和世故。 段晚宁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见小姐一面属下高兴还来不及。”章剑铭说着话便引着三人往里走,一面还不忘介绍弋阳分舵的情形,给她安排的房间,顺带着还请示了晚间的吃食和在这里的安排。 顾展怀失笑:“老章啊,你这口条真是越来越利索了,要不要考虑去茶馆说书?” 章剑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回头又对段晚宁笑着说:“小姐可别怪我老东西多嘴,咱就是见着楼主心里敞亮,忍不住哈哈忍不住!” 到了后院一处阁子,段晚宁看了看四周,道:“剑铭,你随我来一下,我有话问你。展怀,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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