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着, 边示意松萝退下。 男人这才缓缓扭头, 疑惑问道:“生病了?” “不是…”柳殊怕他多想, 赶忙把找好的理由托出, “姑母担心我…想着喝点药巩固一下身子,便吩咐了太医院的人,我这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就接着了。”反正药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到慈宁宫去问。 而且, 闻初尧这个人尤其擅长从蛛丝马迹里抽离出他想要的, 以往两人交谈时,她便有些察觉, 故而如今是更加不可能让他细想。 赶忙岔开了话题, “毕竟…咱俩这事儿,也、也不好解释…” 见柳殊面露绯色, 话语里隐隐有几分埋怨他的意思,闻初尧抬了抬眼,“怎么不好解释?” 她这话…说得就跟两人的关系见不得人似的。 “太子妃与孤成婚这么久,夫妻之间情到浓时…这有什么不能解释的?”他的语气难得显出几分除了淡然之外的情绪,“还是说,太子妃有事瞒着孤?” 这话惹得柳殊心下一跳。 她午后回来之后便瞧过了,塌上的被褥明显是新的,她就算心有疑虑也只能暂时按捺住。 再加上刚刚查看时,那缺了一角的香料… 柳殊有些头疼,面上轻轻瘪了瘪嘴,“殿下明明知道臣妾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要是问起来,那就又得解释一通,再加上殿下您今日在凤仪宫说的那些话…” 她挑眉瞧他,“什么需要进补,身子偶有不适…” 闻初尧瞳光微闪,停顿了下,倏地轻轻笑了笑,“这怎么了?”有一就会有二,怀孩子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早些给那个女人打上预防针,免得又不知所谓地生出些祸事来。 只是…… 他的目光深了些,眼底的眸中情绪也在此刻渐渐变浓。 柳殊似有所感,抬眼对上,冷不丁儿地被盯得一愣,“这还不怎么啊?日后若是露馅儿了该怎么办?” “臣妾又不能凭空变一个孩子出来…” 闻初尧瞥她一眼,半晌,朝她牵唇,“这种小事…太子妃若是实在苦恼,可以求求孤。” 片刻后,递过来的视线有些耐人寻味,“夫妻之间…” “帮点小忙,孤还是很乐意的。” 触及男人眼底的打趣,柳殊没忍住轻咳两声,试图掩饰尴尬。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方才的视线里,好像带着点儿审视的意思。 可…待她再仔细望去,又已经一切如旧了。 闻初尧仍旧是淡淡的、温和的,即使是打趣,也像是遵循着某种既定的程序。 就跟……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柳殊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弄得一愣,瞬间,有几分掩饰性地偏过头,“殿下惯会说笑。” 她不接招,闻初尧也没有逼迫的意思。 心底的疑虑一闪而过,但他到底也没追究。 罢了…一碗药而已,能是什么… 自家太子妃不愿说就不说吧,这点儿度量他还是有的。 况且…… 男人的目光微微凝在某处。 他如今确实是对柳殊有些兴趣,可也犯不着给自己添麻烦。 总归他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大病。 “孤今日有事要处理,如果太晚,就宿在书房了。”他默默瞧了会儿柳殊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模样,“要是孤没回来,你就先歇息。” 听闻初尧的意思,竟像是特意来同她说的? 柳殊不自觉瞅他,“…好,臣妾知道了。”只心里颇感到几丝不可思议。 有转变,且是利于她的转变固然好。 可…… 这人变得也太快了吧? 感觉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又是给他撑腰,又是帮她挡难的。 现下,竟又专门跑过来同她嘱咐… 柳殊忽地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像是…随时会摔下去似的。 思及缺掉的那角催情香料,眼睫微微颤了颤。 那东西…怕是被那个小太监给加在了那晚的香炉里。 但在那晚之后,偏偏又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一切都诡异的正常,宫内上上下下仿佛都一起默契地忽视掉了这个人。 这个…活生生的、切实存在过的人。 柳殊甚至有些突兀地想到了自己。 若是来日她也…… 思绪回笼,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殿下去吧。”这会儿能不与闻初尧撞上,她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太子却以为柳殊是因为他忙于公务,有些不高兴,但又碍于身份只能点头。 临走前,闻初尧若有所思地望了她眼。 自家的太子妃笑意盈盈,还冲他摆了摆手,见他回头,十分体贴道:“殿下快去吧。” 闻初尧将她细微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垂在一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动。 过了几息,才面色如常地淡淡应了声,“…嗯。” 她果然是在意孤。 …… 六月时节,太阳带出几丝淡淡的暑意,院落里,池中漂浮着几瓣荷叶,与菱叶相互交映。 树干上绵延不绝的墨绿透过窗棂,斑斑驳驳地映出几片影子。 自上次闻初尧说要忙公务后,柳殊也得了几日的清闲。 本是这么相安无事地过着,谁知,柳太后那边又唤她去。 慈宁宫内,花瓶内插放着新的花卉,稠密的绿叶点缀,愈发衬得紫红的颜色别有一番生机。 初夏已经有了几丝热意,宫人候在一旁,轻轻打着扇。 柳太后见到她来,脸上便绽放出笑意,“快来坐。”想来是太子殿下频频行动,太后这边也听到了些风声。 “你这受惊一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她的目光一来便落在柳殊的小腹处,面露几丝满意,“如今进了六月,天气难免会越来越热,殊儿你也得仔细着些暑气,用冰的时候不宜用多,这都得注意。” 仿佛真的是心无杂念的长辈,对待宠爱的小辈那般,一句一句不厌其烦,“如今有了依靠,也算是能站稳脚跟了,到时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哀家也能放心。” 窗外伴着几声知了的叫响,柳太后的语气越发显得不疾不徐,“但是…哀家今天喊你来,也还是为了说说家族的事。” 她看向一直默默垂着眼的柳殊,语气严肃了点儿,“咱们身为柳家的一份子,享受家族带来的保护,也须得尽到自己的一份力。你如今有了太子的宠爱,又身处正妻的位置,自然…有些话,你是不二人选。” 柳殊有些疑惑,抬眼回视,“姑母…是想让我给谁说好话嘛?” 她顿了两息,没再继续往下说。 毕竟,这实在有点儿越界了,像是…她在吹枕边风似的。 再者,朝堂上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干涉呢?闻初尧就一定会听她的话吗? 柳太后笃定道:“近些日子…朝堂不太平。” “太子这几日也正忙着吧” 柳殊依言点头,“殿下这几天都宿在书房。” 柳太后仿佛只是顺口一问,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花茶,旋即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淮序这个人本领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前途无量,所以…殊儿你在后宫中才更要帮他。” “哀家这么说,你现在可听得懂了?”她定定瞧来。 前朝与后宫时刻相连,柳殊懂得这个道理,可她却不愿去做。 先前是因为惧怕闻初尧,如今…… 心里轻叹了口气,面上只能乖巧地点点头,“我知晓的。” 柳太后发话,指名让她去,她若是不去或是拖延推辞,便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柳太后说着,朝早就候在一旁的宫人示意,“这莲心薄荷最是清凉,你一会儿去给太子送去。” 她的语气带了几丝告诫,“记得,在他面前多多提携淮序,多多…提一提柳家。”帝王的宠爱向来是眨眼就过去了,更何况是她那个名义上的好孙儿。 因此…柳殊如今得宠,两人的感情瞧着也是越来越好,就更得是在这情浓时出把力。 不然…以后若生变,她这个太子妃,也没什么大用。 柳太后的目光闪了闪,“去吧。” 柳殊如坐针毡地待了片刻,听完了交代,不多时,她便提着对方给的食盒出来了。 殿外,叶摇清影,枝条在初夏的风中摇曳着。 她接过食盒,用手颠了颠,里面装的东西沉甸甸的, 宫人见她面色淡淡,以为是她嫌热不想这会儿去,想到太后事先的吩咐,赶忙劝道:“奴婢随您一道去,很快便到了。” 她无意为难宫人,索性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向书房走去。 这边,闻初尧听到柳殊来给他送吃食,表情微微松动了几分。 萧寒江见此,赶忙见缝插针,“啧啧,感情好的就是不一样…隔三差五便能展示一番恩爱。” 林晔坐在另一边,欲言又止。 谁料这次,太子竟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还颇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 “你们先去隔间等吧,刚好太子妃来了,孤和她单独说几句话。”有几天未见,听到她来,心里…竟真的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欣喜。 萧寒江一愣,“不是…?你这、你这…真秀上恩爱了啊?” 正说着,余光一扫,见林晔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才装模作样地“唉”了两声,走到隔间等着。 门外,柳殊正在默默练习,试图真的吹吹枕边风,提携柳淮序。 待做好了心理准备,方才进去。
第27章 苟命第四十五天 春末夏初, 院子里已是浓阴匝地。 窗外的树木郁郁葱葱,似有大把的阳光见缝插针地栖息于此,斑驳的树影倾泻在柳殊身上。 她一进书房, 就撞上了对面人的视线。 闻初尧的目光随着眼前人轻晃的动作微微一动, 一向清冽的嗓音在此刻平添几分沙哑, “…来给我送吃的?” 柳殊还在纠结即将要讲的事情,闻言, 忍不住下意识地偷偷瞥他, 面上假装镇定, “入了夏, 天气里的暑气越来越重了,才想着给殿下送些吃食。”上次那个事情虽过去了, 可让给这人送吃食,心底还是存着几分不自然地紧张。 试图让自己不去回想那段不算美好的记忆, 走了过来, 把食盒揭开, “薄荷清凉, 莲子心也是厨房早早备下的,今夏的头一份,殿下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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