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有一日东窗事发,方沁不敢想象他会是何种反应,就算不是这一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惹他不快,她怎可能与他真心相待,总会有事情瞒他。 曹煜这样心机沉重几近病态的人,岂容她在眼皮底下玩弄把戏。 方沁迫使自己点头,“好,都由你定夺。” 曹煜释然一笑,手掌托在她粉嫩嫩的腮畔,拇指轻轻划动,“这就对了,瞧,你也能演得像。你只管演下去,总有日我能叫你真的高兴,真的心甘情愿。你要相信我,我夸下口的事,还没有办不到的。” 方沁竟有一刻心悸,像是被豺狼衔住脖颈的小兔,忽然被温柔舔舐了皮毛,不吃她,非要来爱她。 她不能理解,难以置信问:“曹煜…这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曹煜垂下眼流光浮动,而后举目重新将她注视,诚实道:“是,我从小到大,还从未得到过这么多。” 蓉姐儿睡醒不见曹先生,看天色还早,还想再试试放起那风筝,睡眼惺忪拖着纸鸢走出来,就见曹先生蹲在地上,摸着小姑奶奶的脸闭眼睛吃她嘴巴。 她看到小孩不该看的,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拽着风筝线踅身就跑,方沁听见动静猛然看过去。 “蓉姐儿!” 她叫她不住,回首苦瞪曹煜一眼,骂了句急色鬼,丢下他去追蓉姐儿,曹煜不甚在意,慢腾腾起身,叫她跑得慢些。 今日暖洋洋春风拂面,却见蓉姐儿拽着那风筝线,越跑越远,跑着跑着,竟将“燕子”给放飞起来,方沁不禁驻足,眼看风筝自在高飞。 蓉姐儿也惊喜呢,回头看她,“小姑奶奶,风筝飞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曹狗对未来充满希望!那么下章小祖宗跑路,完成爆杀
第45章 请柬一出, 方沁和曹煜的婚事就这么落了听。 本来预备在初夏行礼,曹煜将日子往前提到了五月,他挑了个好日子, 请媒人上门与二人下婚书。 之后便是征纳过礼,他将此事全权交由媒人去办, 按习俗将每样聘礼和嫁妆都预备齐全。 夜里梳洗了睡下,曹煜一面求欢一面和她报备婚仪的进程邀功。 方沁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 心里很是别扭, “哪有新妇的嫁妆是新郎筹备的, 真叫多此一举, 别指望我领情。” 曹煜听她“新郎新妇”的叫着,喜上眉梢,“别人家成婚有什么咱们家也不能少,你的嫁妆是我备的, 不说出去有谁知道?何况我的就是你的,而你也是我的,我们两个不分彼此。”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是存心的还是碰巧, 与她确实是为一体。 方沁坐在他身上,两手环着他脖颈, 掌下就是那条泛着光泽的银链, 曹煜留意到她心不在焉眼睛盯着那链子瞧,将人紧抱着, 伴随一浪一浪的快意逐渐陷入癫狂。 她的声音在红绡帐中像极了一抹冤魂, 幽幽怨怨不悲不喜, “我和你真的可以摒弃前嫌, 不分彼此吗?” “可以, 只要你愿意…” 方沁埋首下去, 一口咬在他肩头,湿热的泪自脸孔滑落在他平坦宽阔的脊背,隐入二人身下杂乱的衣物。 乌兔奔走又是三日,春风和煦来到清明这天。方沁带着日前和高静雪一道叠好的元宝,挎着篮子上了马车。 曹煜紧随其后坐进车里,去到久华山,赵府马车已经在山脚静候。 今日几人祭拜老夫人都做素净打扮,周芸和高静雪带着赵栾,却不见荃哥儿,这倒稀奇。 “周荃呢?怎么不见他?”曹煜并非有心,只是信口一问,却见周芸眼神倏忽一变,竟是些微的紧张之色。 高静雪得宜将话接过去,“他昨晚上吃错了东西,闹了一夜的肚子,今早脸都发白,怕他在山路上有个好歹,就不让他跟来了。” 曹煜道了声原来如此,弯腰将蓉姐儿单手抱起。上山路险,几人弃车徒步,曹煜抱着蓉姐儿,顺势还想接过方沁手里装满纸钱的竹篮。 方沁摇摇头,回绝了他的好意,“这又不重,你顾自己走吧,看顾好蓉姐儿,我提着篮子。” 又往上走了一段,高静雪赶上来,掀开篮子上的蓝布头,放了个什么进去,“没事,掉出个果子,再往前走吧。” 周芸眼睛几乎黏在曹煜接方沁的后背,并非探究,而是真切的慌张,高静雪抬手在她肩上轻拍,“芸儿,看路,别只顾着看风景。” 身侧赵栾接过她手中包袱,“娘子,我来。” 到了老夫人坟前,按曹煜本意是让下人跟着上山,将坟包打理,再摆上一干贡品,不必自己动手。方沁却要亲力亲为,还道他是官老爷当得久了,连扫墓都要别人代劳。 方沁将东西都暂时交给岚鸢,牵着蓉姐儿行至坟前,“嫂嫂,我带着蓉姐儿来看你了。” “老祖宗…”蓉姐儿蓦地抽噎,转而大哭,孩子的声量高,哭得众人也都红了眼睛。 待她哭声消减下去,方沁蹲在她身边,捏着她小手与她商量,“我和静雪要将这周围的杂草都拔干净,还要给老祖宗摆上许多好吃的,蓉姐儿也来帮忙,好不好?” 蓉姐儿不说好,只抽泣着拿小手拉拽碑旁杂草。 “乖孩子,这个我来,别伤着手。” 方沁拿起镰刀学高静雪的样子割草,镰刀每一下都向着自己,她到底不是干活的人,头回用它根本不敢真的使力,生拉硬拽也不能算作割草。 她身侧递来一只手,抬眼见是曹煜,她问:“怎么?” 曹煜径直将她手里镰刀接过去,挽起箭袖,“我来吧。” 不等她答应,他人已弯下腰去卖力气地割草,动作利落,全然不畏手中利器,一看便是从小干惯此活。 方沁怔然观他片刻,恍惚回神提起旁侧竹篮去摆羹果,脚下不稳,险些绊上一跤。 在通力合作之下,不消一刻钟坟包周围便干干净净。今日山上无风,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待倒完酒,烧起纸钱,青烟垂直往上袅袅升起。 “嫂嫂,我带蓉姐儿来看你了,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方家否极泰来,保佑蓉姐儿身体强壮,快快长大,保佑你的儿子儿媳在辽东无病无灾,平安健康……” 方沁在高静雪的安慰下哭得泣不成声,她忽然踅足,独自往林子里去,曹煜原本站得离她有些,好让她哭得纵情,见状急忙跟上,不知她这是要往哪儿跑。 “走得慢些!留心脚下!” 山风过耳,忽闻一声清脆鸟鸣,唤醒曹煜头脑片刻明锐,但方沁仍没有停下的意图,他随即抛却杂念更快地追赶上去。 曹煜一把将她手腕掣住,“你这是要往哪去?” 方沁转动手腕,只一味想着挣脱,“你放开,叫我一个人静静!” 曹煜如何答应,以指背揩去她泪水,温声哄她,“别这样,早都在家里哭过几回了,怎的出来还这么多的眼泪?” 见她只顾着哭,无暇应答,又笑话她,“瞧着小祖宗个子不高,跑得倒挺快。” 方沁垂头哭得更厉害,痛哭流涕,却全然不似在为逝者而哭,倒像有别的情绪在寻求出口宣泄。 她泪眼瞧他,哭花了视线,“曹煜,你为何要待我好?” 他一愣,给她拭泪的手也顿住,“说什么傻话。” 她实在哭得太动情,睫毛湿哒哒黏成一簇一簇,情绪激昂,唇都是红艳的,曹煜颦眉看她,伸手拍打在她后背。 “别哭了,哭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你跑出来就是为了不叫他们瞧你笑话?” “曹煜…”方沁上前依恋地抱住了他的腰身,竹筒倒豆说了好些话,“我太心软了,我太没用了……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曹煜,你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 此时他终于察觉可疑之处,可是她哭得太伤心了,紧紧抱着他,叫他不忍放开,“我怪你什么?” 说话间,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精致的小刀,不过两指宽一指长,她咬牙迸发蛮力,刀身陡然没入怀中劲窄的后腰。 方沁听见曹煜自喉咙深处冒出声错愕的痛呼,而后他竟违背本能地将她紧抱在怀死不松手。方沁被他的力气惊呆了,一瞬以为自己脱不了身。 她脸孔被迫埋在曹煜胸前,瞧不见他的神情,只嗅到最外侧衣料上浓浓水沉香的气味,和他适才沾染到的野草芬芳,混杂泥土和血腥,令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感到惊颤。 “放手,放手!” 她用力推拒,慌乱中沾染满手温热鲜血,惊惧道:“我求你放手吧,就让我走,曹煜,别再执迷不悟了,是你逼我不得不这样做…都是你逼我的……” 曹煜不觉疼痛,只觉浑身冰冷,将她死死禁锢,咬牙道:“我不放,你想走去哪?” 他们密不可分,像一对树林中爱侣,时间流逝,方沁感受到禁锢着她的双臂正渐渐放松,那不是曹煜本意,而是事前高静雪在小刀上涂的草乌起了作用。 草乌是药材,却也蕴含毒素,会使人肌肤麻痹,四肢酸软,筋肉无力。 此时刀上的毒当已随血液行遍曹煜脉络,他不会死,方沁的胳膊不过曹煜一握,力量又能有多大,即便是奋力一刺,刀刃非但不能完全没入,也伤不到重要脏器。 方沁背身让曹煜靠着自己,步履蹒跚将人倚在树旁,她手上猩红一片,摊开手心害怕得后退连连。 曹煜面白如纸靠坐树下,只有黑似点漆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她,像极了只蛰伏暗处的凶兽,却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这一幕不由得叫她想起三年前,他身受重伤在方家后罩房里养病,她为了不让顾梦连开年秋闱受阻,端着一碗参汤去探了探他。 三年过去,曹煜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竟是没有半点改变。 方沁却有了长进,或许袁碧莹说得对,她是方家胆子最大的女人。 “曹煜。”方沁不住摇头,软言安抚他,“你放心,我只是想走,不想背上官司,赵栾等会儿就来带你下山,他们随行有大夫,我们都算好了时间,你不会有事的。” “我们”,好一个我们,就连赵栾都是她的“我们”,帮着她一致对外,一起来算计他。 见他四肢因草乌和疼痛的作用下抽搐抖动,方沁面露动容之色,不敢看他,“求你不要追究赵家的责任,我求你,眼下我们两清,不要再逼我恨你。即便你想方设法拿赵家开刀,我也无从得知,更不会就此回来……” 岚鸢追赶上来,朝她一个劲的招手,“娘子!快来,快走了!不要逗留!” 许是因为失血,曹煜浑身发冷。她身边亲近之人都知道她的计划,或许早在月前她说她要上山祭拜,他就已经步入了她谨慎编织,拿乖巧妆点的陷阱。 是他小瞧了她。 方沁朝她急跑两步,踅身又看了曹煜一眼,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布袋丢到了他的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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