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的经历梦一般精彩纷呈。 辞辞怅然开口,道容贵妃良善聪慧却要背负妖妃污名,雅柔王后流落异国苦心保住玉玺,她们都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女子,这样的人,身后岂能是骂名或是无名? “你既有此想法,不妨试着为她们立传。” “好。”辞辞觉得此法可行,笑眯眯地钻进提供主意的人怀里,主动嘉奖他。 她倾身试图吻他的鼻尖,没留神这一记落在下巴上,再试一次,这一回的一吻落在了他的唇边。爬起来往前凑,这回是碰到了眼下。禁锢她的人受够了这样的撩拨,拉着她很是胡闹了一回才准返回去。 辞辞红着脸跑回来,见到公主仍在小憩,顿觉松了口气,照着镜子往脖颈上涂了层厚粉做遮盖。心下又思虑,若是旁人问起该如何回应呢? “水边蚊虫多,它们叮的我。都是蚊子的错,都是蚊子的错……”她默念。 护送依云国公主进京是国之大事,沿途境内皆受礼遇。半个多月后抵云水县,太子殿下提前回京,辞辞将公主安置在驿管便去涌西巷吴家寻好姐妹樱儿。 大半年未见,樱儿怀喜了,如今月份大了将养在家里,每日做些简单的活计,不为添补家用,图的就是打发穷极无聊的时光。 这小妇见到她来又惊又喜,责怪她到南边探亲去这样久,外面谣言四起,她每回遇见都得费心替她解释。辞辞听了心里暖融融的,连忙同她道歉。 “错都在我身上,你莫动气,千万顾念我的小外甥儿。”她说着,只管盯着人家鼓鼓尖尖的肚子看。 樱儿吃了口蜜饯,嫌弃地推了她一把:“和你说,你那位小嫂子也怀喜了。月份浅着呢。” 这本是个好消息,如今的辞辞听在耳里却品出了其它意味。想是赵俊生从京里回来了。如此一来,她便更不能回家去了。 一则,此行有一层绝密的目的,越少人知道越好。二则,她这位俊生哥是效忠沈余的人,若是于此事上使什么手段,她实在难以担待。 这样权衡过,云水县也不敢多待,大大方方地告别了樱儿,带着对赵家伯父伯母的愧疚启程,当晚到邻县秦岭县住宿,翌日过辰州府。 虽然走得匆忙,但她没有忘记此前王后的托付,临行前特地去了趟万柳园,取来容娘娘的骨灰抛洒在桃河里,叫她自由自在地存于天地间。 ----
第81章 辰州 ===== 啪嗒—— 外间的珠帘被热风吹动发出一声闷响。卧房窗子都降下了篾帘, 榻子旁摆着冰鉴,辞辞薄纱挽袖拿扇子往上扑凉气。 夏日的辰州府热浪滚滚,真如火炉一般, 官道上没有树木荫蔽, 人马尽是昏昏恹恹的, 白天也不好赶路。 舟车劳顿辛苦,兰歆儿公主到底是异乡来客, 没经过这么严酷的局面,过了辰时便喊头疼脑热, 嫌弃太阳热烈, 饭食也不肯用。 入城后队伍火速寻见驿馆歇下。饮过冰凉解暑的绿豆汤, 丝丝密密的凉风拂过来榻上的人才肯安分些,未几晃了下脖子,眼皮一碰睡过去了。 辞辞松了口气, 又使扇子造了会儿凉意才起身, 她理好衣裳, 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唤公主的随行替她, 自己到墙外买来冰粉吃。 冰粉口感爽滑,冰凉沁甜, 颇能解暑热, 上头添的糍粑山楂干花生碎等吃进嘴里又有质感。日头依旧毒辣,辞辞躲回去一勺一勺吃着这道消夏的甜品, 唇齿间的苦涩与黏连渐没有了, 天气带来的躁郁化开, 她眯起眼睛, 指节在桌上敲出舒缓的节拍。 几下子解决完冰粉, 门外忽传本地父母官知府大人已至馆舍外围。 这位知府大人倒是位了不得的熟人。辞辞想了想, 看过了里间的情况,整装出门迎客。 方庭之立在花厅里看榆木架上的鱼缸。天气热了,连水里的鱼儿也懒怠了,瞪大眼睛,慢吞吞地挪动,给食也不忘君子之风。 这人逗弄了这些个木讷的小生灵一回,听见脚步声便从容地收回手,改为负手站着。身后那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逼近,他笑眯眯地转身行揖礼:“在下给辞辞姑娘见礼了。” 辞辞见过几次此人不着调的事迹,此刻也不在意,客客气气地福礼:“民女见过方大人。” “大人是来拜会公主的吗?”她问。 “非也非也。本官来得仓促,不好冒昧打扰公主殿下。”方庭之摆摆手,径直寻了把椅子坐下,正色道,“但此事确与公主有关。” “你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辞辞便在旁坐了洗耳恭听,喧嚣的热风闯进来,越往后听她的神情越凝重。 她送走这人便返回卧房接替过打扇的活计。 太阳眼见着快落山,公主醒来。天黑了凉快,这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辞辞哄她吃过了夕食,便将饭前承诺的好消息告诉了她。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晚?”公主兴奋地抓着她的袖子不放,爬起来瞧一眼窗外,“这城里真的很美!” “我可以到处去玩吗?”她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辞辞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位小公主开心地踩着地板转圈儿。她的裙摆绽开,上面的辛夷花一朵接一朵地随风摇摆。 到了晚上辞辞果然信守承诺带她出来。 为贺前线大胜,最近城中并不实行宵禁。没了战事的烦恼,市井之间尽是平凡的热闹。七夕将至,各色的花灯已然陈设,两旁的酒家彻夜不息,路边小贩们皆在卖应节的吃用。 随着凉快,街面上的人愈来愈多了。公主抓起摊位上的陶瓷小人左看右看,精挑细选了两个娃娃放在怀里,转眼又跑去寻散发香气的点心,在夜色下手舞足蹈地挥烟花。 她东摸摸西蹭蹭,那对烟灰色的眸子看哪里都觉得新奇。旁人见到这样的女郎也都流露出新奇的态度。这女郎虽然穿着华朝的服饰,但明眼人一瞧即知她的异域人身份。 辞辞紧紧跟在她身后,公主想要什么她都满足,她的步履轻松,时不时注意四周,和人点头示意。公主原先无所顾忌地在城中穿梭,后来眼见大把的真金白银只进不出,不知怎的心疼起银子来了。 她试着用蹩脚的汉话和人砍价。一两银子只肯出二十文,二十文钱只肯出五文,以此类推。 辞辞:“……” 许是因为这是一位难得见到的外国友人,大家顾忌睦邻友好,犹豫过后纷纷点头成交了。 砍价成功,公主随即将一只白玉手镯锁定为目标,她得意洋洋地走过去,水头不足样式普通这样的贬低话还未及说出口,一只手比她先拿起。 那只手修长而白皙,属于一个嘴角噙着笑的男人。 见到来人,辞辞微笑着止了脚步,她随手拿起附近摊位上的狐狸头面具,隔着面具的眼睛扫向前头。 繁华热闹之中,公主瞪了瞪腾空的手镯,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询价。商家答需十五两。公主咬了下嘴唇,眼睛闪烁,称自己愿意出二十两买下。 商家赶紧看向对面那位捷足先登的男子。 紫衫外罩绢纱的男子对着月光细细打量这镯子,他眼里的光影细碎,如同天上星屑:“我出二十五两。” “三十两!”公主急了。 “三十五两。” “四十两!” “四十五两。”男子嘴角的弧度愈深。 “五十两!”好胜心作怪,公主再也顾不得什么只进不出的问题了。 五十两的价格一经出口,群众哗然。 竞价的另一方慢悠悠地将手镯放到女郎面前:“那么,姑娘,它是你的了。” 这人潇洒地离了原处。 人们挤过来围观了这场热闹的全程,见状哈哈大笑,指责方才那人定是眼前这位商家的托。商家随着大家伙儿笑了一会儿,摆摆手连连称冤枉。 “我,我不要了!”自觉吃亏的兰歆儿公主红了脸,风一样跑掉。她身后的辞辞摇摇头,快步走来抓起镯子追过去。 公主今晚玩得很尽兴,睡觉时嘴角都是咧着的。 扮演商家和行人的将士们也很尽兴。 这天夜里,黑暗里窥伺的各方人马皆被隐秘地抹杀。这是一支精心布置的饵料。辰州府方面探知前方存在埋伏,做主暂缓依云国公主的行程,所求无非是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解决问题。 辞辞笑了一回,蹑手蹑脚地放下了帷帘。 翌日卯时启程,天还未亮,公主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侯着的青年,揉揉眼睛,震惊瞬间爬满她娇美的脸上:“你,你……” “公主殿下早上好呀。”方庭之心中好笑,恭谨地行礼,“微臣奉命护送公主进京。” 他将要回京去,正好一路护送公主一行。这也是太子殿下放心提前回京的原因啊。 兰歆儿看着镯子,联想昨夜的经历,若有所思。 和酷热的辰州府比起来,京城简直就是天堂。春天似乎还未离去,今日小雨淅沥。 伐戎大军在两个月前班师回朝,晚了好几步的太子殿下一归来便被今上召进了宣室殿里,从早待到晚,至今未有任何的动静传出。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朝臣之中谣言四起。尤其最近京里不太平,在这个扑朔迷离的当口,到处都在传皇帝陛下与一位民间红颜知己的故事。 那位民间知己姓沈,名清荷,辰州府云水县人士。 宣室殿里的光线渐昏暗,太子在侧殿里跪了半日才等来熟悉的脚步声。 “叔父。”他腰挺得笔直,缓缓启唇。 皇帝走过来一把扶起他:“起来罢,起来。” 太子站起身,沉默一阵,最终道:“是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除此之外竟再不肯多说。 和这孩子相依为命久了,皇帝早料到会是这样,温和地笑笑,提起来时打好的腹稿:“朕辜负你一次,太子辜负朕一次,淮儿呐,咱们算是扯平了。” 年逾半百,世事几乎经历遍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和解,和自己和解,和唯一的小辈和解。帝王心术恩威并施那一套却是对着外人的。 窗外小雨依旧缠绵,殿里的熏香已然淡了。皇帝拍拍他这侄儿的肩,赐他坐了,面上染了几分疑惑:“和我说说那个孩子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便和叔父说起云水县的种种。 一旁侯着曹瑞祥曹公公见状松了口气,悄悄带上门退出去。还好还好,他还当这回陛下和殿下之间绝计会生出龃龉呢。 无论如何,至尊和储副之间万不能有隔阂啊! 护送公主的队伍陆陆续续走了两个多月,终于接近京师。至贞定县附近,辞辞惦记着雅柔王后临终前的又一嘱托,和人商量过,在此盘桓了两日。 她带着公主去祭奠她的舅舅魏景明。 太子殿下此前说过,魏家家学渊源,魏景明是前朝有名的言官清流,因为触怒永承帝被贬谪,于左迁途中遇刺身亡,享年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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